第 43 章(2/2)
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面无表情地按了下指骨,“你说什么。”
“我当时去药房拿药,手机在外套——”
“谁要听你说这个,”易忱一拳砸过去,一字一字:“她受罪的时候,你在陪别的女的?你他妈就这么照顾她?!”
林弈年伸手抹去嘴角的血。
“你为什么不说话?”易忱又是一拳打过去,咬牙切齿,“你他妈倒是解释啊!”
林弈年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缓慢地地擦去血。
在易忱终于爆发,即将上前将他揍到趴下的前一秒,他抬起头,嗓音无比平静:“我会和她分手。”
易忱怔住。
不等易忱反应,他靠近一步,眼中是深凉的倦意:“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嗯?是不是很开心?”
“是不是还在窃喜,这次救她的又是你,不是我。”
“嗯?”
易忱所有的话噎在喉间。
“又或者我换个问法,”林弈年继续往前,“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嗯?”
“她是我女朋友,我怎么照顾,和你有什么关系?”
易忱的脸色越来越黑,手握成拳,“那你今晚和那女的——”
突然,他的脸被林弈年打偏,后者上前,拎起他的衣领,突然,嗤笑出声:“还不明白吗?”
“陈子仪是重点吗?我今晚在哪,在做什么是重点吗?”
“我问你,我拿什
么去救她?”
“凭我连酒店都进不去的狼狈,还是凭我这随手就能被人掐死的身份?”
易忱瞳孔缓缓地动了下。
“就算这些都不考虑在内,”林弈年眼中漠然到没有一丝情绪,“就算我和你一样,冲到套房,将那个人渣打得头破血流。”
“后面怎么办?谁给我兜底?我搭上一辈子,牢底坐到穿,就是你口中的好好照顾了。”
“对吗,”他这样唤他,“易少?”
易忱喉间像是塞了团棉花,连声音都发不出。
眼中茫然,闪烁。
头越垂越低。
“易忱,”林弈年上前,拎住他衣领,声线冰冷,“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你不知人间疾苦。”
“我需要费力经营的人际,你不屑一顾;我怎么都拿不到的评优,你唾手可得;我无法坚持下去的梦想,你无所顾忌。”
“你这辈子唯一跌过的跟头,也只有吟吟罢了。”
他眼眸如同旋涡,最终,惨白一笑,无力地推开易忱。
“你去哪!”
看到林弈年转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易忱一把拽住他:“你不去看看她?!”
林弈年轻声问,“你怎么不去?”
“我怕看她哭。”
“那我就不怕了吗?”
易忱沉默。
林弈年甩开他。
最初的情绪过后,他的胸腔被精疲力尽灌满。
“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要把她让给你。”
易忱垂落眼。
“寒假回京前,白阿姨曾找我谈过一次话。”他嗓音喑哑,“我保证,会好好照顾,保护她。”
“我以为我能做到。”他突然停顿。
“我真的以为,我能做到。”
“我真的不如你吗?”他偏头看向他,语气冷到漠然,“在我的境遇上,你不会比我做的更好。”
“我输给你的,从来不是别的,只有命,只是命而已。”
就像他注定要放弃游戏一样,如今也要再次失去钟吟。
她还要带着满身的光芒意气,要走向更大,更远的舞台。
易忱的爱比他更纯粹更拿得出手,能不计后果为她保驾护航,而他瞻前顾后,有太多身不由己。
甚至面目模糊,早已经不是她喜欢的模样。
一室沉闷。
两人面对着面沉默。
“易忱。”林弈年突然唤他,“我不会再做游戏了。”
“以后这条路,你自己走下去。”
易忱猛地抬起眼,“你何必因为——”
林弈年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平铺直叙地说:“游戏已经不是我的梦想了。”
十七岁的林弈年拥有不顾一切,抗争到底的勇气,一十岁的林弈年言不由衷,精疲力竭。
他再没有用
时间试错,去拼一个未知结果的底气。
他再也不想尝受这种连保护一个人都无能为力的苦果。
“阿忱,以后。”
“请你好好地保护她。”
也请你一直保持天真无畏的勇气。
替他走完这条再没法走完的路。
-
钟吟做了很久的噩梦。
梦里她被一条大蛇缠着脖颈,沉入水中。
身体下沉,如坠深渊。
她哭着醒过来,眼神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
“没事儿啊,没事儿,妈妈在。”
床边,白帆抱着女儿发着抖的身体,一双眼肿如核桃,脸上满是泪痕。
钟正钦看不下去。
深吸口气,转身出门,点上了戒了几十年的烟。
两人得到消息,坐了最早的一班航班过来。
看到这样的钟吟,心几乎都快碎了。
顾清看着,低头抹了抹眼泪。
“那个畜生。”套房外,她和白帆低语,“现在脑震荡加多处骨折,没几个月爬不起来。”
白帆握紧她的手。她也不傻,冯世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冯家不可能不追究,易忱一定有大麻烦。
但依照冯家在京市的背景,饶是她,也没法替女儿讨回公道。白帆张扬一辈子,头一次感到这般无力。
“那小忱呢?”她哑声,“小忱他怎么办?”
早上警方就来将易忱带走了,说是做笔录,但现在还没放出来。
“还在和冯家谈判。”顾清脸色也不好。
法律上算得上正当防卫,但冯家咄咄逼人,利用特权为非作歹。
现在全家都在想办法,如果实在僵持不下,基本就要请易鸿易司令出面处理了。
白帆头靠在顾清肩膀上,“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
顾清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叹口气:“别这么想,他保护吟吟是应该的。”
“是他自己做事太没轻没重,才闯下这么大祸。”
得知易忱被拘留时,钟吟打碎了手中的碗。
“顾阿姨,我去做证人,我去解释,他不是故意的。”她焦急地说,“可以吗?让警察来问我。”
冯家公安系统有人,关人放人都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卡着不放,不过是谈判没谈妥罢了。
“吟吟,没事儿。”但这话顾清没告诉她,勉力笑着,“就是做做笔录,今晚就能出来,我说的。”
下午,易鸿出面,亲自登门去冯家拜访。
傍晚,易忱被拘留所放了出来。他还穿着昨天那套湿了又干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嘴角还有被打出的淤青。
怎一个潦草模样。易池简直没眼看,深吸口气说:“从这里面出来,整个易家脸都给你丢光了。”
易忱不言不语地坐上副驾,头往后一仰,疲惫地闭上眼睛。
易池气还没消,关门上车
,边开车边骂:“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膉瑥??灧??葶靦葶???偛???恏店膉詢?卢げ?抖譎?????恏????偛?靟???偛?煜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蠢出生天的东西,回去看爸怎么收拾你。”
这话易忱从小到大听得多了。
耷拉着眼皮,懒得理。
易池踩油门加速。
“去哪儿。”
“回家。”易池没好气。
易忱:“我要去酒店。”
“去个屁。”易池骂出声,“先回家,好好和爷爷认个错。”
一直到晚上,钟吟的精神才好一些,烧退了,脸上也只留一个淡淡的印子。
白帆几乎是一步不离地看着她。
“你还想去那个什么柠檬TV?!”得知她的想法,白帆简直不可思议,“囡囡,我怎么可能还放心你去那个地方?”
她心底早已经做了决定。
这条路她不想再让女儿走下去了,等毕业,就让她回沪市,或者当个老师,或者做个公务员,反正必须看在眼皮子身边。
于女孩子而言,漂亮可能是优势,更可能是招来厄运的杀器。送走一个冯世杰,后面不知还有多少个王世杰,李世杰。
“妈妈。”钟吟嘴唇干裂着,嗓音很轻,但倔强到了骨子里,“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我已经走了这么多步了。失声都打不倒我,冯世杰更不能,没有什么能打倒我。”
“别说他昨天没有得逞,就是得逞了,我也——”
她的嘴唇被白帆捂住,后者惊魂未定:“瞎说什么!不许说!”
钟吟沉静地看着她:“妈妈,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犟种!”白帆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伸手戳她的脑袋,“你到底像谁啊?”
钟吟噗嗤笑出来,“像妈妈呀。”
这时,她才有了女儿确实安好的真切感,白帆紧紧抱住她,嗓音哽咽。
“还好我的囡囡没事。”
“还好没事。”
门外,林弈年靠在墙边,始终没有去敲门,他也不清楚,站了有多久。
直到套房的门被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
一抬头。
林弈年看见一位清隽儒雅的中年男人,眉眼和钟吟几分相似,脸上带着几分憔悴。
几乎是瞬间,他就猜测出男人的身份。
眼中几分慌乱闪躲,喉间也哽着,沙哑地喊了句:“...叔叔。”
他等待着来自这位家长的审判。
谁知下一秒,男人温和的嗓音响起:“你就是弈年吧?怎么不敲门?”
林弈年愣了下。
缓缓抬起头,唇瓣嗡动一下,“...对不起。”
钟正钦伸手轻拍他的肩膀,“你不过也就是个学生,这件事怎么能怪你。”
林弈年轻轻吸口气,压下眼眶的酸涩。
() 钟正钦朝他颔首:“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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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白帆的瞬间,林弈年飞速垂下头,再次道歉。
“对不起。”
少年脸色苍白,看不见一丝血色,眉宇间也是挥之不去的自责。
但连她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白帆又怎么真的可能怪他一个学生?
她缓和表情,“吟吟在里面,你好好陪她说说话。”
林弈年缓缓抬眼。
却并没有在白帆眼中看到可能的指责,但那种自责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他喉结滚动着,仓促点了下头。
“谢谢阿姨。”
钟吟靠在床头,正在翻看那晚的消息,同样翻到了林弈年打来的好多个电话。
她神色有些茫然。也不知道林弈年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点入聊天框,输入消息。
删删减减。
未曾想,一抬头,竟就和门边的林弈年对上视线。
他眼眸定定落在她面上,半晌不曾挪开。
“...弈年。”钟吟恍惚地看他。
他看起来不比她气色好多少,被一种很深重的疲惫感环绕。
林弈年抬步,坐到床边的椅子。
视线凝在她右脸淡淡的掌印,手抬起,想要触碰。
又停下。
他脱力地放下手。
钟吟摇头,安抚地眼神看向他:“不是你的错。”
一种无言的沉默蔓延。
一人各怀心事地对视着,竟都没再说话。
“要吃点什么吗?”林弈年问她。
钟吟其实不饿,但总要找点话说,“就苹果吧。”
“好。”林弈年拿起果盘里的苹果,低头用果刀削起皮。
他削苹果的动作也很好看,手指修长,皮能削成一整条,从不间断。
就如同他这个人。
干净,清澈,赏心悦目。
钟吟出神地看着,心中传来闷闷的痛感。
为什么感情会这样复杂且难控呢?
她垂下头,想把那天没有说的话说出口。
但喉间哽着,那几个字,沉重到张不开嘴。
与此同时。
林弈年也替她削完苹果,将完整又漂亮的苹果递给她。
这让钟吟想起,去年平安夜,他同样也递给她一个红苹果。
两人视线对上。
在钟吟接过苹果的那瞬,忽而听头顶传来一声缓慢的一声。
“吟吟。”
钟吟怔愣着抬头。
望进青年沉寂不起波澜的眼,他温柔地对她说:
“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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