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静宁见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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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后日常番外·静宁见春

    01·椒花坠红湿云间

    傍晚时分,落薇忽然接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那信是写在一块绢丝帕子上的,帕子则凭空出现在她的妆台上,落薇初时不觉,抓过来随意看了一眼,只见开头两句写的是:皇后娘娘,臣敬上——

    她看见一个“臣”字就吓了一跳,正想厉声喝问一句这是谁送来的,抬头却见朝兰挤眉弄眼,仿佛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朝兰见落薇神色茫然,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拉着身边的小黄门离去了。

    昏暗的大殿中只剩了落薇一个人,落薇有些纳罕地望着她的背影,还未来得及继续去瞧那帕子,便嗅到了其上一股清清冷冷的檀香气。

    她猛地回忆起一些模糊的片段,某个暑热的夜晚,榻前搁了冰盆,烛火摇曳,宋泠的头发黏腻地贴在她的颈间,大汗淋漓。她咬着嘴唇从凌乱的衣物当中抽了一块帕子出来,将他额间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擦拭了去。

    如此想来,这帕子是谁送的,便不言而喻了。

    落薇有些想笑,她在妆台前坐了下来,绞着那块帕子,一字一字地看过去。

    “皇后娘娘,臣敬上。闻听旧地夕阳好,愿同赏之,藏书楼中得花之日,盼见佳人。顺颂春祺。”

    前些时日,她与宋泠不大不小地吵了一架,起因是宋泠有好几次在乾方殿中看折子忘了时辰,也没有按时用膳。

    落薇说了好几次,但他屡教不改,终于惹得她生了气。

    于是皇后将皇帝拒之门外,足足拒了四日之久。

    第五日他没有再来,而是托朝兰送来了这块帕子,作一些曲折的示好。

    落薇忙完了手边的事,慢慢悠悠地去了一趟藏书楼,谁知这人信上写得好听,却根本不曾在藏书楼旧日窗前留下时令花朵,她一连去了二日,第二日才见了一枝海棠。

    宋泠登基之后,着人重修了高阳台,但也未曾铺张,只是将破败之处一一补好,屋内旧物一切如故。二人时常来此处看夕阳,不过近日实在太忙,竟也有许久不曾来了。

    金天卫守在繁林之外,遥见她来,便默默地离去,甚至没有上前来问安,仿佛怕被她瞧见一般。

    这情景与当年宋泠做叶二公子时一般无二,落薇在藏书楼见了他留下的花朵,拿在手中来到繁林,调开周遭的守卫,同他私会。

    殿内不曾点灯,床帐一拉便暗无天日,落薇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心不能落地的感觉,但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安全,总能让她放下心来。

    她这样想着,一路登台,果然见一粉衣公子立在石桌之前,背对夕阳,见她走近了,他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作势要下跪:“臣给皇后娘娘……”

    话还没说完,落薇便上前去踩了他一脚。

    宋泠顺势搂住了她,笑问:“娘娘不喜欢臣这个模样?”

    落薇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问:“

    你穿成这样,不怕叫旁人瞧见、明日被御史台的折子淹了?()”

    宋泠同她私语:“放心,我将衣裳藏在了这里,来了才换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在她面前,好似从来没有自称过“朕”。

    落薇不冷不热地道:“你想得倒周到。”

    宋泠半揽着她在桌前坐下,听出了她口气中的别扭,便道:“娘娘生什么气呢,可是因着前几日不曾在藏书楼中见花?”

    落薇瞪了他一眼。

    宋泠继续道:“冤枉啊冤枉,我可是第一日便留了花,在这里巴巴地等了你许久,后来才知,那花被宫人拾走了。”

    说到这里,二人同时想起从前留花被许澹捡去一事,不免相视而笑。落薇消了气,倚在他的肩膀上,侧头看向台前的夕阳:“你这些时日在忙什么?”

    宋泠轻轻地晃着她,答道:“乌莽虽病逝,北境诸事仍多,厄真之外,还有兀儿回和查哈里。上回你在我那里见了他们的迁移方向,我总觉得,他们此心不死,总还要和我们打一仗的。”

    顿了一顿,宋泠又问:“那你在忙什么?”

    落薇道:“同舒康算账,这些年来海内轻徭薄赋,我预备削减内廷用度,还在商议。”

    二人凑头絮絮说了几句,宋泠便打横抱着她,朝台上的宫室内走去:“臣与娘娘见面不易,还是不要再说正事了罢。”

    落薇懒懒道:“放肆,你要做什么?”

    这么多年了,这一套把戏竟还玩不够。

    不等宋泠说话,她便凑过去堵住他的嘴唇,宋泠十分受用,微张嘴巴任她动作,不多时便反客为主。落薇抿着嘴唇逗他,宋泠将她搁在那顶青兰色床帐之后,低低威胁道:“张嘴。”

    落薇同他对着干,伸手拉上了那顶帐子,刚刚转过头来,便感觉眼皮处一阵湿凉——他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条蒙眼的白纱,就这么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虽说床帐之内本就昏暗,可这条白纱还是叫落薇忽地觉得心尖有些微微的痒,她反手拔了自己的簪子,同他搂抱在一起,缠缠绵绵地道:“你的眼睛养了这么久,怎地还要随身带着这条白纱?”

    他的眼睛这些年来好了许多,至少能同她一起看夕阳了,可眼疾难治,纵是如此,逢正午光线强烈之时,还是会有些难受。

    落薇不止一次在某个重大仪式上瞧见他通红的双眼,人前不好多问,人后她便会踮起脚来捂住他的眼睛。

    宋泠吻过她的手心,只道:“无事,夕阳都看得,还有什么看不得?”

    ……

    落薇再次拉开床帐的时候,透过窗纸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点月光的影子,这才恍然发觉竟跟他胡闹了这么久。

    宋泠披着长发枕在她的膝上,二人的头发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方才情至浓时,落薇咬了一缕他的头发,于是他此刻正报复一般捉了一缕她的发丝,在手中把玩。

    落薇道:“你今日没有折子要看么,别是堆到了明日,又要宵衣旰食?”

    ()    宋泠答:“昨日已宵衣旰食过了,不过皇后娘娘今日无事要做?同臣鬼混了良久,回去又要点灯熬油,臣真是心疼得紧。”

    他做“叶大人”之时,好似比平素更不正经一些。

    倒也不算一件坏事。

    落薇打了个哈欠,随意地道:“本宫昨日亦理完了,如若不然,哪有功夫来见大人?天色已晚,说起来,你我从前总要卡着你出宫的时辰,只见夕阳,倒不曾一起看过月亮。”

    宋泠从榻上起身,亲手为她整理好了衣物:“那这便去看。”

    落薇点头,持着玉带为他束腰,边动作,边舔舔嘴唇道:“今日这个赔礼我甚是满意,若下次如故,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她将玉带束好,抚平了他的衣角,却见他只是笑吟吟的模样,却不答话,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宋泠故作诧异:“原来……这竟是我的赔礼。”

    如此说来,甚至不介意多错几次。

    他简单为自己挽了髻,落薇则没有簪发,就那么散着一头长发同他携手走出殿去。

    高阳台上赏月正好,银色月光倾泻一地,周遭只能听见繁林中树叶摇晃的声音。

    十分静谧的夜晚。

    落薇将他用以蒙眼睛的白纱绑回了他的手腕上,宋泠等她绑完,忽而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来。”

    落薇左右瞄了两眼,发觉侍卫都不在,便搂着他的脖子,任凭他将自己背了起来。

    宋泠背着她朝月亮的方向走去,回忆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从居化寺下山时,已经很晚了,我背着你走山道,那一日风很大,侍卫离得远。你也没有梳头,贴着我的脸颊问——”

    话音未落,落薇便贴了过来,低低地道:“太子哥哥,这山中会不会闹鬼啊?”

    她说完自己便笑了起来:“结果你十分认真地告诉我,我不曾束发,头发飘得老高,就算真的有鬼,我看着比鬼还法力高强,定能将它们尽数吓跑……我本来还有些害怕,听了这话却一点都不怕了,同你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路如何捉鬼。说起来,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曾怕过。”

    宋泠仰头看去:“那时候……真好,总觉得每个夜晚都像今晚一样宁静。”

    落薇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许州告诉我,总有一日,我们能看见海清海晏的一日。盛世既来,便不必禁锢在红墙之中了,我要回许州养一对雪雁,再养一对白鹭,仙鹤也好,每日看着它们在西山盘旋一圈,再恋恋不舍地飞回来。”

    宋泠道:“是啊,总有一日……我们现在不就走在去那一日的路上么?”

    落薇眯着眼睛笑起来,在他背上唱了一曲《满庭芳》。

    唱罢了,她沉思半晌,又道:“我想起来,咱们是不是还一同填过一阕《高阳台》?不如拿来谱个曲子罢,我写的是‘白鹤已去,阑干拍遍’,你写的是‘旧欢新怨,怎生消遣’……”

    宋泠有些不自然地脸红了,立时开口打断:“好了,不必再说

    了。”

    落薇却继续背道:“……孤魂不敢恋旧人,菱花镜中君清减。”

    她俯下身来,状似十分亲昵地道:“这算你的赔礼,是因为我心情好,日后你再昼夜不分,让我瞧见‘君清减’,便不是一张帕子能解决的事了。”

    宋泠连忙应下,信誓旦旦地道:“今日之后,我必定不再晚归了。”

    落薇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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