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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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上心些就好。”

    宁一卿合上怀表,礼貌地说道,然后又回头望着春末的月亮。霜色月光落在女人开扇窄而深的眼皮,像极静谧盛开的白檀花。

    "会的,您放心。"

    夜里,洛悬并不能在熟悉舒适的环境睡着,双眼紧闭,手心朝下交叠放在小腹上,静静地躺着,像是睡在棺材里。

    这里的窗户半开四十五度,连吹入多少风也有严格的计算,不会太冷也不会太憋闷,只会恰到好处地吹起月白色窗纱。

    床下的小夜灯散发静谧的光,樱桃木门被轻轻推开,洛悬能敏锐尝到风中摇曳的白檀生息。

    如山巅缭绕的晨雾,秩序、高洁俯瞰生灵。

    现在应该是半夜两点多,按照作

    息,宁一卿应该处于睡眠中,毕竟第二天还有大大小小的集团事务等她批复。

    然而,女人只是轻柔地走进前妻的卧室,不想吵醒对方却又近乎专注地凝视。

    能看清少女闭着眼也淡漠的样子,长而浓的眼睛投下一洼扇形阴影,双眼皮尾的皱褶呈现飞起的形态,苍白的唇清透饱满。

    只是那双又亮又澈的眼睛,对她再无半分笑意。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三分钟里,卧室里气息温暖,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平常普通不过的夜晚,和以前一样。

    当洛悬睁眼看见女人离去的背影时,不由得猜测宁一卿是否会自欺欺人地这样想。

    不过,她怔松一瞬,便只能感受到宁一卿刻在骨子里的戒律—————连偷看也遵守严格的三分钟,——秒不多一秒不少。

    一点不像个小偷,更像前来审判的神祇,于黑暗中固执找寻你已经湮灭的感情。

    第二天清晨,三位专家集体在别墅旁的另一栋楼聚集,这里的医疗器械更加完备,俨然一座小型医院。

    洛悬按照医嘱,抽血、化验、做ct,最后医生给出了几个保守治疗的方案。

    宁一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赶去公司,而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洛悬,偶尔处理几通公务电话。

    如玉面容端得是从容优雅。

    “你之前是不是做过大型手术?”一位花白胡子的主任医师问道。

    用消毒棉签按住抽血的针眼,洛悬虚弱地靠着椅背,微微有些喘不过气,银发浅浅耷在泛红的眼皮上,散漫又随意。

    “做过,为了消除永久标记。”

    医生不自觉地看了眼宁一卿,轻咳一声说:

    “你的腺.体先天发育不良,手术打麻药的话不容易成功,而且对你身体伤害巨大,你不该这么莽撞。这也是我们推荐保守治疗的原因。”

    “手术成功了,没打麻药。”

    “没打麻药?”老医生震惊地捏紧手中的钢笔,不小心划废了一张诊断单,不得不换一张新的。

    腺.体是Alpha身上最脆弱敏感的器官之一,别说是开刀了,随便擦碰,也会疼痛难忍。

    "嗯,因为等不及想去掉那个永久标记,所以无所谓了。"

    />老医生开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阳光透过薄云照进来,越过百叶窗,落下虎纹似的光斑,宁一卿打完电话回来,刚好听见了洛悬的话。

    她怔怔站在原地,看着沉默下去的漂亮少女,没想到洛悬竟然这般……决绝。

    似乎可以想象苍白厚弱的少女,无力地躺在白色的手术台上,那双金绿异瞳的眼眸,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四周只有消毒水和白大褂,手术刀反射着明镜般的清光。

    温热的鲜血缓慢地流淌,柔软的皮肉被反复切割,愈合又破裂,变成……那只狰狞美丽的青色蝴蝶。

    这一次的问诊结束,洛悬头晕目眩地站起来,看见宁一哪晦暗的眼眸,笑了笑,慢慢从她身边走过。

    “小悬,为什么?”女人的音色喑哑。

    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洛悬体会着生命的流逝,抬头只看见睛色的天花板,好像没多少机会晒一晒阳光。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做手术,去掉我的永久标记。”

    闻言,洛悬终于笑得不那么僵硬,反倒有几分明媚的味道。

    “你忘了,我不去掉,你也会洗掉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送你一份新婚礼物,让你永无后顾之忧。”

    自那之后,洛悬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有时候发烧吐血,有时候精神百倍。

    宁一卿时常过来陪她用餐,但两人之间更多的只有沉默。

    后来,洛悬为了避免相见,开始长时间地待在房间里。

    于是,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一个月里两人见面的次数也不超过四次。

    大概是女人的忍耐到达某种限度,宁一卿挑了一天带洛悬到另一座庄园里。

    “今天我约了小梨见面,”洛悬的语气淡淡的,唇瓣失了血色,”她从山区工作回来,我们要单独吃饭叙旧。”

    宁一卿听见“单独”二字后,呼吸轻慢,过了一会儿,才语速匀缓地说了句好。

    不知为什么,焦躁烦闷的感觉自心间升起,她隐隐地觉得那种失去的感觉,越来越明晰,正在一笔一画地刻进骨髓,即将成为现实。

    “我派车去接池梨过来,”宁一卿尽力消解着这莫名的不悦,神色温婉,”一会吃什么

    ,你们自己定。”

    “谢谢你。”

    此时,她们一同走进一座小型的海洋馆,宽至三十米的观景窗,幽蓝的海水静谧无声,一只孤独游弋的黑鳍鲨,穿梭在色彩斑澜的珊瑚群中。

    “你建了一座海洋馆?”洛悬望着冰冷的观景窗,低低问道。

    “嗯,小悬,过段时间你身体稳定一点,我再陪你去看海。”

    “陪我去看海?”洛悬轻笑一声,忽然发现宁一卿这个人,原来也是懂得浪漫的。

    在要和洛唯订婚前,带自己去看海,完成看海的心愿。

    给要死的人吃一顿好的断头饭,体贴入微。

    “是的,我们一起去,一定。”

    她神色清婉坚决,像是在说某种古老的誓言。

    “所以先送我一个被束缚的大海,让我明白我逃不了,是吗?”洛悬一个人凑近蔚蓝色的观景窗,仿佛并不需要宁一卿的回答,便笃定不已。

    宁一卿双眉轻蹙,苦笑着凝向洛悬,海水冰蓝,少女病弱的背影如烟似雾,仿佛随时都会随浪消失。

    她真的快要抓不住。

    池梨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当初的兴奋和激动,更多是藏在眼角眉梢的担忧。

    庄园管家引着池梨经过黑色岩石的鲤鱼池,和假山水幕。

    他的声音厚重而沉稳。

    “池小姐,二楼露天客厅,已经准备好了热红酒,放有肉桂、玫瑰、苹果、荔枝,另外还有你喜欢的酸面包和奶油蘑菇汤,做为前餐。有台阶,您小心。"

    惊讶于宁一卿对自己喜好的了解和细心程度,池梨有些不适地紧皱眉头,就好像宁一卿在洛悬身边罗织了绵密的网,一举一动都必须在女人的监视之下。

    下意识身体发冷,池梨低声询问:

    “悬悬,咳,洛悬她吃的也和我一样?”

    “不一样,因为洛愚小姐的身体原因,有营养师为她专门定制前菜、正餐和甜品。”

    来到二楼走廊尽头,管家推开胡桃木大门,轻轻鞠躬,让池梨进去。

    二楼的露天客厅里,摆放着白色沙发,清爽安神的香薰燃着,最后一丝夕阳快要跌入地平线,色的光照在洛悬身上。

    像为她罩上

    一层温暖美好的茧。

    蛛网束缚。

    不知为何,池梨只想到了这四个字。

    “悬悬悬,”她慢慢走到洛悬身边,看见好友比之前瘦弱的身体,低低喊了一声,“你不是说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坐吧,小梨,我不那么说,你能放心去工作吗?”洛悬忽略掉身体的疼痛,淡色唇瓣开合,“何况,我现在过得也还不错。”

    “这还不错?”池梨激动地拍着桌子跳起来,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差点儿打翻那杯热红酒,“之晚姐说已经联络不上你了,急得跟什么是的。要不是我在山里没信号,我早就杀过来了。”

    洛悬真心实意地笑了,眼睛亮亮的,配上微红的鼻尖和眼眶,别有脆弱易碎的美。

    “我知道,你先好好坐下来吃饭,都是你爱吃的。”

    “我的偏好和忌口是你告诉宁总的吗?”

    洛悬垂眸摇摇头,瑰丽双眼染上薄雾。

    “她真是……真是挑不出错,周全周到,不知道的,以为她有多重视你,”池梨笑得嘲讽,“现在她又想做什么?”

    明明做的都是体贴用心的事,现在却只能让她感到越发的不近人情。

    宁总纡尊降贵安排这样一场用心的晚餐,因为她是洛悬的朋友。

    这看上去好像完美得无可挑剔,可也是这个人狠心抛弃洛悬。

    因为洛悬沽个长,所以结赠。

    因为洛悬活不长,所以都不必告知结婚的真相。

    因为命短,就活该被辜负被欺骗吗?

    洛悬看见池梨眼里的泪,软声安慰,"别哭了,你看我都不哭的,没什么大不了,她根本做不了更多。”

    池梨沉默,反拉住洛悬冷似冰的手。

    半晌,她说:“你没法哭,我替你哭。”

    “小梨,”洛愚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几秒,“我说过的,要开心,如果只能活那么长,多开心一点就多从命运那赚到一点。”

    池梨含着泪点点头,听洛悬的话,乖乖坐下来吃饭。

    席间,洛悬不断询问她这个几个月工作上的经历。

    “我们有一次在山谷里取景,起雾了,走来走去,差点把越野车开掉悬崖,当时就差几十厘

    米,幸亏司机及时刹车。”

    “还有那次我被冲进溪水里,山洪马上就要来了,组里有个Alpha奋不顾身救了我。”

    洛悬本来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放下小银勺,笑着问:“那你们擦出火花了?”

    “才没有,人家好像是什么豪门千金,高攀不上啦。”

    洛悬点点头,"我记得你不是想做我们本专业的工作吗?怎么最后跑去拍电影了?"

    “哎呀,都是缘分嘛,你知道我爱好摄影,刚好被人家瞧上,我就去试了试,发现光影与语言结合的世界好美。”

    听着池梨天花乱坠地聊拍电影的各种趣事,洛悬心口的有四结,好像也随之散去不少。

    “诶,等你病好了,我去哪儿都带着你,那边有好多好参天的大树和翠绿的植被,你可以走到哪里雕到哪里,”池梨咬着牙,笃定地说,“你的病一定会好。”

    “嗯,会好的,到时候你带着我到处看世界,再拍下来,等我们老了,还能一起回忆。”

    池梨跟着笑,借着取用食物的遮掩,左顾右盼,反复确认有没有人在暗处监视她们。

    到了最后,她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能做出冒险的动作,迅速而敏捷,像一只偷藏鱼干的小猫。

    做完后,再心领神会地朝洛悬笑。

    整顿饭进行了三个小时,宁一卿依言没有出现打扰她们。

    从露天客厅出去,洛悬非要送池梨走到楼下,管家虽然面露难色,暗忖一会后,还是顺着洛愚的心意。

    楼下,两人即将分别时,池梨抓住洛悬的手臂,小声地问:

    “之晚姐很担心你,你能和她联络吗?”

    夜色如潮,暖湿气氤氲而来,走道旁的铁艺路灯闪烁着明亮的光,

    “帮我给晚晚带个信,就说我很好,很想念她,不知道她好不好,过几天我一定会去找她,不要担心。”

    “那个,”池梨朝洛悬使了使眼色,小声地说,“悬悬,你别忘了那个东西,要用哦。”

    “我知道,会好好用的,”洛悬明白池梨是在指她刚才藏在天台上的手机。

    那是现在唯一还没有被宁一卿监视的通讯工具。

    “嗯,我……我走了,”池梨依依不舍地看着洛

    悬,还是忍不住叮嘱,”你要记得啊,一定要记得,我会再来看你的,还有之晚姐也很担心你。"

    “好,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你,找之晚姐的,你放心。”

    就在这时,池梨一转身,就惊讶地看见宁一卿从拐角走来,衣襟上沾着花露潮气,似乎站在某处很久,举手投足洇着颓冷的矜贵。

    如同天上的月光,浸透了透明的离愁。

    池梨不知道宁一卿有没有,将自己和洛悬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

    “小悬,你想要去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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