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宴(开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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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灼走后,单飞白在床上得意地打了一会儿滚、撒了一会儿疯,就规规矩矩地起身,做起他的私家手工活来。

    单飞白出生时,原本一枝独秀的“棠棣”已经在大量价位低廉的神经型义肢冲击下,再不复昔日荣光。

    不过祖母单云华知道这早晚要来,所以并不在乎。

    而单飞白在祖母耳濡目染的熏陶下,从小就喜欢和各类机械打交道。

    七岁的时候,他自行设计出一个粗陋的吓人盒子——乍一看里面空无一物,可人的手一旦探进去,触发了感温装置,夹层便会自动弹开,露出一只毛茸茸的仿真蜘蛛。

    单飞白端着他的小发明,仗着自己的脸蛋长得又俊又甜,绕世界地去吓唬小伙子小姑娘,直到被祖母拉去敲了一顿手板才偃旗息鼓。

    在手掌心的疼痛消去后,单飞白就马不停蹄地研究进阶版的吓人盒子去了。

    如今,单飞白手里捧着一个精细的机械盒——一个更高级、更有趣、更具分量的“吓人盒子”。

    手掌大小的一方匣子,内里乾坤万象,线路俨然,各有其职,几乎被他一双巧手装修成了一个生态各异的电路王国。

    而他手侧,还摆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已经完工了的盒子。

    老实了一刻钟左右,单飞白浑身的骨头又开始隐隐作痒。

    他自作主张地打开了宁灼的衣柜,偷了一件他的工字背心穿。

    在单飞白穿着宁灼的衣服,自得其乐地哼着曲子低头忙碌时,常年不响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笃笃叩响。

    单飞白疑惑地抬起头来,一声不应。

    很快,有人拧开门把手,探进了头来。

    身为“海娜”老大,傅老大把跑腿一职做得无比自然,“有人找你。”

    而他回答得元气满满、毫无心事:“好嘞。”

    单飞白对傅老大是全然的不了解,不过他心里自有一把小算盘,时时刻刻运作,吧嗒吧嗒地拨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天地来。

    宁灼对傅老大看上去不甚尊重,但他最好不要造次。

    单飞白作乖巧小鹌鹑状,披好一件薄外套,缀在傅老大身后,来到了会客室。

    单飞白进来前,他正捧着一杯咖啡暖手,见单飞白来了,便站了起来,友好地伸出一只手:“你好。”

    见单飞白神色戒备、不肯同他握手的样子,林檎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手掌,笑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单飞白勾了凳子坐下,语带哀怨,“你偷我苹果嘛。”

    他微红了脸,半笑半叹了一声,求助似的看向了傅老大:“傅爸爸……”

    傅老大眸光一转:“想吃苹果了啊?我去拿,你们聊。”

    他脚不沾地一样,步履轻快地踏出了会客室。

    门一带上,偌大的会客室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不待林檎发问,单飞白就率先发了难。

    他微微昂起下巴,像是个坏脾气的小少爷:“找我什么事情,快说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林檎收敛目光,微微一笑,并不因为他流露出的毛躁轻看他两分。

    他虽然并不管辖朝歌区,和单飞白也没有什么交情,但就冲单飞白能在雇佣兵界和宁灼同台对垒、分庭抗礼多年,他就决不会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林檎温声道:“几天前,你曾参加过你们学校的120周年校庆,对吗?”

    “我猜就是爆炸案的事情。”单飞白双手一拍,一派自然道,“怎么,因为我大学生转职雇佣兵,你们就想把罪名往我这个大好青年的头上栽啊。”

    林檎快速摸索着和单飞白的相处方式:“你别误会,我只是想问,你既然做了雇佣兵,和原来的社会关系难免会脱节,怎么会想到参加校庆呢?”

    林檎:“方便告诉我吗?”

    单飞白舔了舔上嘴唇,笑出了一双小梨涡,不过那笑法很不正经,是个坏胚子的笑容:“……因为我乐意。”

    林檎失笑:“好好好,你乐意去参加校庆。可根据校门监控显示,你是中午时分才从校门外进来的。这个时间点,你应该算是迟到了吧?”

    单飞白轻轻一撇嘴:“宁哥管我管得严啊,想出去一趟可不容易。你试着从他手底下逃跑过吗?”

    林檎想了想:“没有。”

    单飞白:“哦,那他是还不够重视你哦。”

    林檎哑然失笑。

    他发现,他每一次提问,单飞白必然把问题回抛过来,并试试探探地要惹他生气。

    有可能单飞白就是个这么喜欢撒野、处处对呛的个性。

    当然,他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通过插科打诨,不断牵扯和分散自己的精力,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胆大,心细。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单飞白就很符合自己对炸·弹客悄悄绘制的心理画像了。

    可这毕竟只是猜测,做不得真。

    想要获取更多情报,他需要问得更加深入。

    林檎敢登门问讯,就知道自己是担着风险的。

    他用右手在腰间的黑铜警棍柄上摩挲了两下。

    与此同时,他对面的单飞白也将手不着痕迹地搭在了腰间。

    那里有一把小小的□□。

    他在脑内模拟演练着,大概需要多少秒能拔·出枪来,以及如何预判林檎的躲闪轨迹。

    然而,无论私下里有多少暗潮汹涌,他们表面上仍是一片祥和。

    林檎姿态放松地捧起杯子,喝一口咖啡,随即正色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是,宁灼不肯放你出来,但你还是出来了?这次校庆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么?”

    单飞白满不在乎道:“校庆不重要啊。我主要是去办事的。”

    “什么事?”

    “去问章家。立早章,‘棠棣’那边的人,你应该听说过。”单飞白懒洋洋地给了林檎一个调查方向,“能亲眼看章家倒霉,我觉得挺重要的啊。”

    说着,他便往椅背上一倒,看样子想要叉起手臂、摆出打量林檎的傲慢姿势来。谁想后背皮肤刚一触到椅背,单飞白整个人就像是着了火似的一弹,俊秀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像是受了痛。

    林檎下意识地关怀:“怎么了?”

    单飞白慢慢尝试放松着紧绷着的肩颈肌肉,语气里添了几分小委屈:“……问宁灼去!”

    林檎细细观察着他,发现他受痛的身体反应不像假的。

    他轻轻嗅了嗅。

    空气里确实也弥漫着药油淡淡的辛辣气息。

    “他打的?”

    “怎么样,不然是你打的?”单飞白嘟嘟囔囔,“王八蛋,不就跑出去玩了一趟,下手这么狠。”

    念叨完毕,他警惕地抬起头来:“……等会儿,你不会把我骂他王八蛋的事情告诉他吧?”

    林檎把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我……不会的。”

    单飞白:“哦。”

    单飞白:“宁哥要是回来打我,我就找你算账去。”

    单飞白在林檎面前一番唱念做打,生动活泼,却硬是滴水不漏。

    据他所说,校庆那天,单飞白之所以到得晚,是因为无法轻易从“海娜”脱身,且是他自家的人有了难处,先约了他见面,并不是他主动想去。

    回来之后,私自出行的单飞白也没在宁灼手里讨到便宜,还挨了一顿好打,时至今日都没好。

    这一切听起来相当合情合理。

    林檎暗暗记下,但并不全信,打算一一验证。

    到时候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他逃无可逃的过失了!

    监控开了32倍速。

    傅老大提前录下了几段不同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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