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老天着实不公!(2/2)
苏武与宋江那番话语,更是说与花荣在听。
却是宋江一眼看到花荣,顿过之后,急忙说道:「花荣兄弟,花荣兄弟。」
宋江已然被押在一个马槽旁边,花荣此时当真走近了去,手中提着一坛酒。
花荣近前来,宋江立马又说:「花荣兄弟,当真是你啊,你竟还活着,而今你可是在那苏将军帐下谋了差事?」
花荣点了点头,面色有些悲伤,说道:「嗯,苏将军容了我之罪,让我在军中走动。」
宋江闻言大喜:「花荣兄弟,你速去与那苏将军说一说,他许是不信我刚才之言,不信我在江湖上一呼百应,我当真能帮苏将军招来兵将,正可解他燃眉之急啊……」
花荣点着头:「公明哥哥,贼是贼,兵是兵,那苏将军从来都招良家子……不要贼寇……」
「这话怎麽来说呢?那武二郎不也是江湖人吗?你不也是从了贼吗?」宋江不解,不是宋江不聪明,而是苏武与这个时代的人与事格格不入。
是苏武的问题,不是宋江的问题,但凡换个人来,换个军将是苏武今日的角色地位,是秦明也好,是张清也罢,兴许宋江今日,能活。
花荣面色依旧是悲,只道:「公明哥哥,我本无脸面来见你,却是你我情义一番,我不来送你,哥哥岂不孤单寂冷?」
「花荣兄弟,你这话何意?」宋江愣愣看着花荣。
「哥哥,没有活路了……」花荣如此叹息一语。
「花荣兄弟,你怎的也不搭救与我?」宋江着实想不通,也是微微低头,也看得花荣在往碗里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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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荣当真还有摇头落泪:「哥哥,不是我不搭救你,是已然搭救不得了,那苏将军不同旁人,不是你我之辈,哥哥刚才之言,不该那麽来说……」
花荣与苏武,相处并不多,但他与林卯丶呼延灼丶杨志,相处许久,这些人口中的苏武,当真不同。
那苏将军,悍勇敢死,身先士卒,对待麾下军将士卒,从来慷慨非常,掏心掏肺。
那苏将军,待人和善,不论什麽出身,从来一视同仁,看事透彻,义薄云天,便是天大的事,那苏将军也敢替人遮掩。
那苏将军,在百姓口中,即便微末之时,也敢与强人强权对抗,只为正义。
「当怎麽说?」宋江就问。
花荣酒已倒满了一碗,答道:「哥哥要说读书之辈,当有名士风骨。哥哥要说昔日之名,只当说那怜悯之心。哥哥要说朝廷,就当细数朝廷之弊端,说那真正革除弊端之大策。哥哥要说那百姓,当自罪己身。哥哥要说兄弟,自当痛哭流涕,哥哥何以能去那般求饶呢?」
「我何曾求饶?」宋江便答一语。
「唉……」花荣叹气。
宋江又是一言:「我便如你这般说了,苏将军就能放我一命?」
「也不一定……」花荣答着。
「花荣兄弟,你既已在苏将军座下谋了差事,你当去为我说说才是……」宋江又道,面色上,皆是期待。
便是眼前花荣兄弟与他宋江情义最是深厚,怎麽可能不帮他去说情?
真就这麽死了?
偌大的抱负,百般的求索,求个官职而已,求个效命天子的机会而已,何以老天这麽无眼?
偌大的名声,偌大的山寨,多少人纳头便拜,多少人身前效死?
天子的面都还没有见到,怎得就这麽死了?
花荣摇着头:「再去说也无益了,哥哥,此来送你一程,请饮此杯!路上还有许多兄弟作伴,那时哥哥当也不孤单,哥哥所求,我心知肚明,许都是一场空吧……」
花荣双手奉上一碗酒去。
宋江下意识接过酒,有些失神,忽然问得一语:「那苏武到底哪般好?竟是让兄弟你短短时日,对他如此忠心?」
花荣闻言一愣,看着宋江,却答:「哥哥,忠心从何说起?一时半刻里,苏将军又岂能信得过我这个从贼之辈。真要问那苏将军哪里好?也说不清,便真是一个教人敬佩之人。」
宋江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一时竟也恍惚,真……真要死了?
身后,还有甲士来催:「快些快些,你本大贼头领,本当也是条汉子,吃了酒好上路,不吃酒你就放下,一会儿将军派人来催促,只道是我在同情你这作恶多端之贼!」
宋江闻言,忽然站直,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花荣……
花荣躬身一礼:「哥哥,就此别过,实在不忍当面再看……」
说着,花荣转身去,他最重情义,即便如今,这份情义在心中贬值了许多,但他依旧不忍在此多看。
就看花荣当真转身去了,宋江下意识还有一语:「花荣兄弟……」
「好了好了,不吃就泼了去!」身后甲士已然来摁。
宋江双手一碗酒,被这一摁,当真泼洒一地,那碗也跌落碎去。
身后有人摁,头前有人来揪宋江发髻,只把宋江的头固定在马槽之上。
那长刀举起!
宋江眼神侧面去看,还能看到那座山寨关隘,宋江已然恍惚懵懂,口中嘟嘟囔囔还有话语:「老天不公,何以容得旁人进士及第,却容不得我,何以容得旁人招安封官,却还容不得我……」
长刀下来了,眼前是血色,然后是灰色,然后是黑色……
甚至还听得到身后甲士言语:「提去与将军看看!」
老天着实不公!
人头到得大帐,苏武看得一眼:「来人,快马送到东平府去!」
「得令!」门外来人,取了人头就走。
苏武左右一看:「当派人来驻守此处山寨,以免教旁人再占去落草。」
许贯忠点头来答:「将军言之有理,此处当真是好,弃之可惜,倒也不知将军要派何人来驻扎在此?」
苏武想得一想,只道:「栾师父,如何?」
栾廷玉,年纪慢慢大了,上阵冲杀更适合年轻人,这里对苏武而言很重要,便需要栾廷玉这种老成持重之辈来坐镇,这里还有许多建造与经营之事,让武松等人来,着实不合适。
栾廷玉上前拱手:「得令!」
苏武点着头:「贼寇之中,当仔细甄别,大贼一个都不能错漏。」
许贯忠拱手来答:「此事由我来做,定保万无一失。」
苏武很放心,只管点头:「好,许先生辛苦一番,那山寨里的老弱妇孺,皆发回原籍,有些太远的,就安排到……独龙岗去,这些事,许先生一并操持着。」
其实老弱妇孺不少,总要活下去,放在别的地方怕生乱,放在独龙岗,也算看管着,还多多少少给独龙岗带去一些劳力佃农,算是补充一下人口。
许贯忠只管点头应下。
苏武继续来说:「大营里备了钱财,今日都归了营之后,立马论功行赏,那贼人的甲胄兵刃等物,此番我不取,分作三份,秦明兄弟,索超兄弟,张清兄弟,一人一份取了去。」
秦明不客气,只管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索超也笑:「又是赏钱,又是甲胄兵刃,还有功勋,我就知道,只管随着哥哥,自不会亏待。」
索超也是不客气,倒是张清起身来说:「此番末将实在惭愧……」
苏武转头看去,只有话语:「你若认我这个兄弟,就只管取去,也等朝廷功勋来赏,你若不认我这个兄弟,自也罢了。」
这是苏武的老套路了,并不多麽高明,但好用。
张清果然面色一红,立马激动,跪地就拜:「能与苏将军结兄弟之义,是我张清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拜见哥哥!」
曾经何时,苏武也能有这种纳头便拜的待遇了。
苏武起身去扶:「既是自家兄弟,那就不必客气了。」
「拜谢哥哥不弃,此番抬举,小弟自是铭感五内,不敢忘怀。」张清又有言语。
「不说这话,既是兄弟之义,你当与秦总管丶索总管学学,他们可不会如此与我客气。」苏武笑着说,便也是打趣。
秦明笑着来说:「张清兄弟,你许是还不知哥哥秉性,往后就是了,坦坦荡荡就好。」
「是啊,坦荡便是!」索超也笑着来说。
张清立马左右去拱手,与众人都拱手,便都是重新拜见一次,众人也起身回礼,大帐之中,好一番热闹。
只看门外有人来报:「启禀将军,那个水寨里的吴用,说是有急事要见将军。」
「把他带过来……」苏武说着,与众人拱手:「诸位自去忙碌,明日早间班师,当有条不紊,莫要生乱……」
「得令!」众人拱手,各自退去。
只待一会儿,吴用就到,进门拱手拜见,左右看了看,帐内无人,只有苏武。
吴用心中就定,这是私谈,正合心意。
「学究,坐。」苏武抬手。
吴用却是稍稍有些犹豫,座位倒是很多,但坐哪里,却不知怎麽选。
苏武抬手一指:「学究,往后军帐,你就坐在那里,哪个坐。」
哪个是坐?不是军将之坐,而是在苏武侧边,那是谋士之坐,刚才坐的是许贯忠,来日再添一个就是,让吴用坐在许贯忠身旁。
「谢将军赐座!」吴用上前去坐,心中更定。
「贼首宋江,已然授首。」苏武如此一语。
吴用刚坐下,立马起身一礼:「多谢将军成全。」
两人之间,有些事,还真是心照不宣。
「学究心中不悲?」苏武问道。
吴用叹了一口气去:「其实,心中有悲,若不是到得这般境况,又何以会如此求生?能护着一个便是一个,旁人护不得,阮家兄弟如何也要护得,还有那数百同乡……这些事说来也是多言,其实将军早已看透在下心思……」
苏武听来这番言语,感观其实不差,吴用之言,与刚才宋江之言,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苏武点头:「学究往后,这座位当安安心心坐着才是……」
不免也是敲打。
吴用立马起身拱手:「定当安安心心坐在此座之上,万万不敢有丝毫心思。」
「朱仝在何处?」苏武忽然如此一问。
「朱仝兄弟本在寨子里躲避,并不曾去突围,此时当是被搜捕的军汉捕到了,他自不会反抗,许也是他自己出来被捕,他也聪明,当会直接提将军之名,一会儿当有人来禀报将军。」
吴用展现起自己的智商。
苏武看来,其实展现得挺好,便是再言:「吴学究,你说……以朱仝为水军头领,如何?」
吴用闻言,面色如常,立马答道:「那当是再好不过之事也!」
「怎麽好?」苏武还要问。
吴用立马也答:「朱仝兄弟自能服众,且朱仝兄弟从来不愿从贼,实属无奈才到山寨之中,他心中有忠义,定不会起杂念。」
苏武满意了,吴用,于人心之上,当真不差,深知进退之道,暂时看起来有点老实。
「我欲把学究等人送到济州府衙受审,发配东平府充军,学究还当受苦一番啊……」苏武说着。
吴用闻言心中一惊,这手段……
「将军高明,我等自是听从安排就是。」吴用拱手。
「还有一事要托付学究,这大小贼里,有些是水泊之民,有些是外地而来,有些人兴许还堪用,有些人兴许不堪用,有些大恶之贼,有些不过是泼皮之徒,当也要仔细甄别,如此形成了卷宗,到时候济州府衙也好审理,朝廷里也好交代……」
苏武就说到这里,就看吴用。这事,其实更是给张叔夜一个交代,张叔夜才是苏武真正要交代的对象。
吴用起身拱手:「此事,在下定办得妥妥当当。」
「学究当不会徇私吧?」苏武又问。
吴用闻言,立马起身拜道:「万万不敢,已然在将军座下,自是成了公人,岂能做那徇私枉法之事?定是大小恶贼,罪责如何,清清楚楚!」
「信学究就是了!」苏武点头,心中却是不信,到时候也当让燕青抽查几番,虽然知道吴用应该暂时不敢徇私,但苏武还是信不过,要备一手。
「拜谢将军!」吴用拜下,不坐了。
「再坐……」苏武又抬手,再说:「想来学究还当要去与那童威童猛之人解释一番,倒也不知是何说辞?」
苏武显然不知详细,但也试探一语,就是要给吴用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真正心生一些敬意与惧意。
吴用自是心中大骇,连忙来答:「未想将军如此高明,竟能猜到如此地步,在下回头,只管与那童威童猛去说,便说宋头领招安不成,前番计策败也。」
「那李俊不是白死了?如何分说?」苏武又问。
「那自是李俊心甘情愿,也是宋头领无力回天。」吴用话语在说,却是微微低头,眼神不动。
「好啊好啊……」苏武点着头,这吴用啊,真是人心之中最毒辣。
说他不好吧,若是真得用来,也算苏武这团队里的一个补充,便是无人有他这般毒辣,说不定有时候还真起奇效。
说他好吧,这般毒辣这人,不论怎麽样,哪怕吴用当真一心效命,当真无有二意,苏武还是觉得任何时候,都要防备他一手。
就问苏武,敢不敢用,如何来用?
苏武心中想去,是那曹老板,史书看多了,总会想到曹老板,曹老板活得累。
苏武如今,慢慢也感受到了这种累,却又乐在其中……莫名有些乐趣在其中。
苏武心中,已然也决定了如何对待吴用,只有一法,当时时让吴用保持此时这种战战兢兢的状态,让他也活得累,活得谨小慎微。
(兄弟们,此番处理,我绞尽脑汁了,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