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修)(2/2)
如今,他第二次感受到这种感觉。
似乎无论几次都无法习惯。
但已经没有退路和其他选择。
张天师流下了血泪,张张嘴,哪怕一身邪祟修为,本可以与荆沉玉一战,尝试颠覆修真界,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他在造下无尽杀孽的最后,选择以身保护自己唯一剩下的弟子,没有反抗地死在荆沉玉剑下。
灰飞烟灭之前,他只有一句话——
“给他一条生路。”
“多谢。”
这一声谢,是对荆沉玉动手杀他的释然。
是解脱。
燕轻雀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理解师尊为何不反抗,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赢,却非要输!
“师尊!”燕轻雀赤红着眼眸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啊??我们本可以赢的!”
昭昭从荆沉玉身后出来,看着剑刃上黑乎乎的血渐渐化作黑光消散。
她拧着眉慢慢道:“因为你师尊哪怕做过错事,有不少缺点,却还想做个人。”
天底下有绝对正直毫无私心的人吗?没有的,就连现在的荆沉玉也是有私心的。
这样才是真正的人。
张天师也是这样一
个人,只是他可能比别人更自私一些,欲望更大一些。
但他之所以还是修士,未曾成魔,便是因为他还算有一丝丝底线。
他装作自己没有意识,仿佛就可以不用面对现实里的杀孽,可这一切都被昭昭戳破了。
他无法再逃避,被迫从昭昭口中接受所有他假装不曾发生的事。
他以为自我蒙蔽,装作只是具行尸走肉就能撑下去,可有人不允许。
于是最后便成了这样。
死在荆沉玉剑下,依然不足以赎下他所犯的罪孽,那样多的性命,他一个人赔不起。
至于燕轻雀,这个他灰飞烟灭前仍然想着要维护的弟子,根本不值他如此。
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今日除了死,没有其他路可走。
燕轻雀自己也知道是这样。
张天师死去,大势便去了,他根本没有逃的可能。
他狞笑起来,打算自爆与所有人同归于尽,这也算是成功的一种方式,他真的疯得很彻底。
可昭昭和荆沉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惊寒与般若交织,两把剑合力而来,带着颠覆一切的气势。
燕轻雀来不及自爆,就死在了双剑之下。
很多年后,修界的人们还是无法忘记那惊艳的双剑。
还有那日站在他们面前,以魔之身守护了他们的女子。
那是他们见过最绚丽的剑光。
蓝与白交织,最纯粹的剑意,几乎所有笼罩其中的修士,都在这一刻有所领悟,境界攀升。
他们睁大眼睛望着剑光退散后,燕轻雀化为飞烟的黑光,不由想到诛魔台上,昭昭死去时的光影。
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便是魔与魔的区别吗?
魔竟然也真的是分好坏的,燕轻雀死去是黑光,而昭昭是绚烂夺目的彩色流光。
现实让他们再也说不出“妖魔尽孽”之类的话,他们怔怔看着庇护三界千余年的剑君扶着昭昭落下,两人刚刚站定,荆夫人便带着一袭黑衣的荆家人围了上去。
还有九华剑宗的人,也将他们团团围住,像是生怕他们这些人再去寻他们的麻烦一样。
……
他们怎么会呢?
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呢?
看着这一幕,再看看带着魔族来援助的江善音,他们是再也没有立场反对仙魔和平的建立了。
人群之中,昭昭被荆沉玉单手揽着腰,很是不好意思。
荆夫人就在那看着呢!这可是未来婆婆啊!已经知道他们要成亲的未来婆婆!
那样一个冷艳的美妇人,此刻也勾起嘴角笑了。
她也不问他们,直接下令道:“来,迎公子与少夫人回府。”
她转过身,望着华倾等人点点头:“我儿与儿媳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八,诸位若是得闲,尽可到南陵荆家吃上一杯喜酒。”
……
华倾表情空白了两秒,干巴巴道:“自然,自然。”
善宁是老油条了,当然也没别的话,笑眯眯道:“我等必到。”
琴瑟与墨光长老也是
笑着应下,唯独耿直的山明长老吹了吹胡子说——
“这才刚打完就要成亲啊?这么着急吗?大家都元气大伤,不等恢复一点吗?不会影响到洞房吗?……唔唔唔!”你们捂着我嘴巴干什么啊!我关心的是很现实的问题啊!
荆夫人笑眯眯道:“等不了了,很着急。”她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昭昭的肚子。
于是,风乍起,吹动所有人的心弦。
……
……
好家伙!
直接好家伙!
速度可真快啊!
这是坐了飞舟吗!
正待大家吃惊于此的时候,被众人默契地疏离在外的秦夜烛收到了一条传音。
传音符烧毁得非常急切,传来的消息很着急,秦夜烛来不及用法宝布下结界,众人就已经听到了其中的内容——
“大公子不好了,家主寻到了夫人,两人大打出手,夫人出事了!”
秦家主寻到了花藕夫人?
昭昭脸上还因为荆夫人的话红着,听见这话不由望了那边一眼。
大家都在看那个方向,她的目光也就不显得突兀。
秦夜烛僵硬地命身边的秦霜月烧了传音符问清楚,那人再回复的时候,是带了哭腔道:“大公子,不好了,夫人……夫人陨落了。”
“什么?”
秦夜烛面色惨白,他用身上的玉佩联络花藕夫人,但失败了,无人回应。
他今日来此,是想为修界做一些事,替母亲犯下的错挽回些许。
他从未想过,自己不过离开一时片刻,母亲就会出事。
若早知道……
早知道……
没有什么早知道,他不是天枢阁的算子,亦无法再得到天枢阁的优待。
再之后,是秦霜月问来的最新消息。
“大公子。”秦霜月脸色也极其难看,“夫人与家主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
“……”
这还真……
昭昭不由拉住了荆沉玉的手。
“怎么了。”荆沉玉低下头,耳尖还有些方才留下的绯色。
昭昭望着他说:“懒得听了,咱们走吧,回家。”
荆沉玉怔了怔,因这“回家”二字。
荆夫人浅笑地望过来,他与母亲对了对视线,嘴角青涩地扬起,低声道:“好。”
他环住她,带着她御剑而起,一字一顿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