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信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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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

    滴答——

    混乱中,不知道弄倒了哪里的水,水滴声一声接一声,仿佛催命的鬼,但是没有人要去管。

    少年躬着背,坚韧的弧度好似一张怒起拉满的弓,也是炸毛跳脚的兽。

    他太伤心了。

    心脏碎成一滩死水。

    在还没有弄懂为何被放弃之时,为何情绪比理智先行,完全不受控制,心脏沉重的、燥郁的一下下闷痛先席卷了他。

    季言矜沉默,然后是迷惘。

    女孩柔软的身体被压着,难受地蜷缩成一团,看不见表情,浑圆的后脑勺毛茸茸的,发丝都好像变得透明。

    他急急地俯下身环住她,温苋汀抽动一下,就不动弹了。

    女孩子那么软、那么软……

    又那么香。

    不知道是哪里的香味,脖子吗?头发吗?还是衣服上残留的肥皂水的香味?

    他循着味道,鼻尖不断流连忘返。

    所有的情绪好像一下子都失去了出口。

    闷着、闷着、只能闷着……

    热气拱在脖颈,一下一下,女孩的脖颈肌肤汗毛立起,敏感地颤了颤。

    她说:“你是狗吗?”

    少年冷冷开口:“我不如狗。”

    “……”

    他继续阴阳怪气,“狗都有主人,我有吗?”

    酸吧,酸死她好了。

    温苋汀不敢接话,死死埋着头,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自己倦进厚厚的龟壳里面去,这样就不用面对盛怒之中的季言矜。

    好可怕,他的怒火能杀死她,让她在心里死了一遍又一遍。

    “你要闷死自己?”

    季言矜伸手将她的脑袋从个胳膊肘里薅出来,语气冷死了,“想得美,哪能给你死得这么轻松。”

    他轻轻松松单手撑地,跟烙饼似的,把人翻了一面,露出女孩憋得绯红的脸,额发都被吓得汗湿,一缕缕黏在脸上,唇瓣小口小口呵着气,嘴巴里面粉红的舌尖和雪白的牙齿乖乖巧巧。

    “脏死了。”季言矜皱眉,口吻隐隐嫌弃,手却主动帮她撩开黏在脸上的头发丝,露出她整张明媚娇艳的小脸来。

    温苋汀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脸又红了一红,索性本来就很红了,反正也看不出来。

    “吓成这个样子……你怎么敢的,怎么敢骗我的?”

    温苋汀抿了抿唇瓣,她想说,她哪里知道会这么快翻车啊?

    但她不敢说,怕说了会被他活生生掐死。

    他现在的眼神就感觉已经想吃了她,生吃。

    明明已经记不得一切了。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季言矜的情绪会被顷刻间点燃。

    她以为、以为哪怕知道,以他的性子,也只会冷冷一笑,然后毫不在意,就像丢一个垃圾一样,把她也抛之脑后。

    他那样骄傲,她凭什么以为他会为了一

    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大动肝火?

    温苋汀想漏了一件事情。

    有些感情是刻在心脏上的,而不是记在脑子里。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季言矜眼眶通红,“嘭”地重重一拳砸到地上,地上他纤弱的影都好像颤了颤。温苋汀被惊到,眼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什么都不说。

    手臂失去力气,再也撑不起身体,季言矜重重压下去,沉闷的力道仿佛要把温苋汀压死。

    好好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

    怎么长了一张比鸭子还硬的嘴巴?

    做错事情的是她,骗人的是她,一次又一次装作不认识的人也是她。

    为什么还不肯好好哄一哄他?

    连一点点好听的话都不肯说。

    哪怕骗一骗都不愿意。

    季言矜心灰意冷。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本就冷冰冰的心脏又被冻了一层又层,裹进厚重的寒霜,好像这样就能刀枪不入。

    哪知道只是他以为。

    女孩子一个闪躲的眼神,就能碎了这冰制成的坚硬盔甲,毫无抵挡之势。她之于他,是火。

    随着一声闷痛声,季言矜从温苋汀身上爬起来,再也不要流连这温柔乡。

    女孩还惊惶的小脸暴露出来,鼻尖红得跟只无辜的小兔子似的。

    漂亮的眼眸一如既往,眨动着灵犀的灿光,美得不可思议。

    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少年的背瞬间弯了下去,仓惶又脆弱,像是承载了最遥远的孤独。

    她有什么错?

    所有情绪都是他一个人的。

    悲也好,喜也好,哀也好,痛也好,皆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是世上最荒诞的小丑,企图拉世上最美丽的人偶娃娃入戏。

    他枯坐在床沿,杵着膝盖,一声不吭。

    温苋汀抹了抹眼睛,将身上拍干净,拿过床头柜上的消毒水,默默地蹲下来替他处理伤口。

    刚刚他扑地那样急,那样凶,膝盖不知道又撞到了哪里,看着比原来更加可怖一些,隐隐约约渗出点血丝来,她又气又心疼可怜地看他一眼。

    可季言矜压根没看她。

    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碎发遮住眉眼,挡住他的全部情绪。

    安安静静。

    沉默沉默,无尽的沉默。

    仿佛刚才在这间小小医务室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脆弱的、愤怒的、惊痛的少年情绪,如指间沙,风一吹就散了,了无踪迹。

    尖刺一瞬间被他好好地收敛起来。

    刺激的酒精也没能让他哼唧一声。

    能憋死了,厉害死了。

    要不是还有沉闷的呼吸声,温苋汀以为他石化了,她抿着唇,戳了戳他的膝盖。

    他呼吸一窒,

    然后微微抬起头,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抬手轻轻拂开她的爪子,语气淡淡,“不是要走吗——”

    他撇过脸,“走吧。”

    手心紧了紧,温苋汀呐呐应声,“哦。”

    嘴上这么说着,踌躇半响,盯着季言矜看了又看,也还是没走。她翻箱倒柜又拿出绷带,殷勤帮他包扎起来,小心翼翼的。

    最后拉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大大的蝴蝶结绑在少年骨感线条极好的膝盖正中。

    他的小腿实在流畅,皮肤也白皙,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可以靠脸靠身材吃饭的小白脸,蝴蝶结一点也不违和。

    还有点美丽。

    季言矜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皱眉看了好几眼那个乍眼的蝴蝶结,还是没忍住,轻声训斥:“丑死了,拆了。”

    “我不。”

    说着,温苋汀还拉了拉,挑衅似的瞟他一眼。

    季言矜不想给这个心狠的女人看他的脸。

    默默扭过头,看向一边,留个冷漠至极的侧脸。

    余光却不动声色。

    没有男孩子忍得了那么大一个蝴蝶结。

    也不知道她怎么扎的,那么规整,还比他的膝盖骨大。

    走出去,要被笑死了。

    季言矜啊,冷得要死,竟然会绑蝴蝶结。

    怎么这么有少女心啊,可能还会喜欢粉色。

    想到这,他踢了踢小腿,蝴蝶结也跟着晃了晃,但一点都没有要掉动的迹象。

    扎这么紧,可厉害死她了。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气死我了,就再也没人治你,是不是?”

    “是是是,就想气你。”

    他说什么,温苋汀都胡乱点头。手上动作不停的,又拉起他的手检查胳膊上的伤口,模样认真,脸颊鼓鼓囊囊一团,上面的小绒毛金灿灿,很容易让人萌生揉一把的欲望。

    少年沉默。

    手心痒了。

    良久,腮帮动了动,不爽地“啧”了一声。

    温苋汀如法炮制,在他手臂上也扎了一个同样的蝴蝶结。眉眼乖巧低垂,一丝不苟,好像在完成世界上最精美的礼物。

    季言矜扫了两眼,扯扯嘴角,“搞完了?”

    温苋汀侧过身,收拾医药用品,轻声“嗯”了一声。

    他嘴角扬起恶劣的弧度,当着她的面,动嘴利落将蝴蝶结一把扯了,绷带一下子散开来,在地上堆了好几圈,他笑笑,脚尖踢了踢,戏谑道:“你用料是一点都不省啊。”

    他说:“真浪费。”

    到底是谁浪费啊?

    温苋汀气死,瞪大眼睛看着他。

    季言矜的语调陡然高高扬起,心虚地凶她,“看什么?!不服气?”

    “幼稚死了。”温苋汀低声呐呐。

    “嗯?幼稚说谁?”雷达嘀嘀响起,季言矜挑了下眉。

    “说你。”

    “

    哦(),籞?????”

    “??”

    “??”捛???≧()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点点头“学得好了,说脏话了。”

    “我以前也说。”

    “是么?”

    “……嗯。”

    季言矜沉默下来,他不记得。

    趁这个时候,温苋汀重新给他包扎好,垂下眸子,轻声说道:“你不要再闹了。”她顿了顿,仰头盯着他漆黑璀璨的眼睛,“很多人都很关心你,你出事大家都会不开心,照顾好自己。”

    “呵。”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也关心吗?”

    “我当然关心。”

    “我都不认识你,你有什么资格关心我?我缺你的关心?你慈善机构啊?”

    季言矜出言讥讽道。

    但刺伤了谁他自己知道。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他冷淡的外表之下,从来都是恨也浓烈爱也张狂的性子。

    问题总是兜兜转转又转回原点。

    温苋汀没想到他会这么死咬不放,小声地说:“我乐意就行,你管呢。”

    季言矜在意疯了。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不依不饶很丢脸、很让人倒胃口,但是如果情绪能控制,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感情若能被理智牵制,那还算什么感情,不如盘腿立地成佛得了。

    温苋汀起身,他立即出声问:“你去哪?”

    她愣了愣,说:“我待会儿还有其他比赛,可能要开始了。”

    他一怔,“哦。”

    手指在运动裤上绞了又绞,才一脸不情愿地又问她:“几点结束?”

    “嗯……不知道,应该很快吧,接力。”

    “……几点开始?”

    闻言,温苋汀看了眼挂在医务室墙上的时钟,“半小时后。”

    “……哦。”

    他闷着,头低垂。

    温苋汀看了他好半响,看得他不自在地瞪回来,才笑着说:“如果顺利,我应该很快会回来。”

    季言矜的脸色这才放缓一点,漂亮的眉眼舒展开,但还是嘴硬道:“谁要管你?”

    “好啦,我走了。”温苋汀跟他告别。

    “烦人,赶快走。”

    ……

    温苋汀还算接受过一些训练,虽然她本身运动细胞很一般,但比起大部分女孩子来说,爆发力还不错,不然当初在郊外那次不可能躲过陆窈。

    之前班级接力选人的时候,没有几个女孩子报名,大多数人都有各自的项目,不想再多报了,偷懒的就不用说了,巴不得站在树影底下乘凉,干什么要累死累活帮班级争荣誉,如果成绩还不错,还得参加第一轮。

    烦死,才不要。

    温苋汀不一样,主动说想跑第一棒。

    大家都很惊讶。

    因为接力大家都知道的,第一棒和最后一棒尤其重要,第一棒最好就要拉开差距,开头好了,后面自然就顺畅,第一棒就是

    ()    要追上差距,如果中间有人拉了下来,最后一棒能跑的话完全有可能反败为胜。

    老师狐疑地打量了几下温苋汀的小身板,推了推眼镜,轻咳道:“温同学啊,不是老师瞧不起你,但你这小身板……”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是都知道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老师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温苋汀个子是不矮,但是骨架比一般女孩们都要小,所以不显身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只有仔细观察了才会发现,她真的不算特别瘦,身上是有肉的,纤稠合度,生得正正好。

    旁边围观的女生中已经有人笑起来了。

    “噗,怎么什么风头也要出啊!”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跑得了吗?”

    “别劝,让她去,班级要是输了怪她咯。”

    温苋汀看了几眼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几个人,没出声,她们可能自以为说话声音很小,但其实大家都听到了。

    学校里面是有流传的一些她和季言矜的流言蜚语,大家都觉得是她甩了季言矜。

    男生们还好,没说什么,但其实心里都在暗喜,长得帅也会被甩啊,平衡了。

    女生们更没什么好说的,甩了正好,两个好看的人在一起这不是浪费资源吗?分了分了,赶紧分了。

    不过也有一小撮人恨上她了。

    嫌她水性杨花,到处勾搭,之前跟顾执走得近,后来又来了季言矜,一点也不安分。

    说她感情道德上有瑕疵,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不是个好女人。

    不仅要给自己套枷锁,还当起了太平洋上的警察,管得宽死了,管起别人来了。

    “咳咳咳。”老师瞪着说话的几个人,“废话这么多,你们来跑?”

    她们缩缩脑袋,不吱声了。

    他环顾四周,大声说:“还有没有人自愿报名的?没有我点人了!”

    几个女生身子又是一缩,跑得没影了,老师眼睛瞪大,唉唉唉连叹三声。

    温苋汀举起手,“老师我真的可以,等下课我跑给你看。”

    老师摆摆手,想到不过就是一个友谊第一的比赛,又想到等下班之后还有约会,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既然同学你有信心,就你上了。”

    “接力的同学集合啦——!”

    哔哔哔,大喇叭响起,签到处的负责同学拿着喇叭大声喊。

    温苋汀签好自己的姓名之后,接过编号,小心得用别针扣在衣服上,压了压,按得服帖。

    叶子从各班围观的人群中挤过来,费了老大的劲,脸都差点挤变形,毕竟是班级整体性质的比赛,事关班级荣誉,多多少少都会跑来看一眼。

    “汀汀啊,你真的OK吗?”

    她担忧地看着她,不是她对她没有信心,而是因为她们熟悉,她知道她平时有多不爱动弹,懒起来,有尿都能憋一上午,就是不肯去厕所,问就是不想动。

    “现在撤还来得及,我

    替你。”

    叶子手肘戳了戳温苋汀的胳膊,对上视线,嘴巴一努,温苋汀就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差点笑出声。

    那天讲闲话的几个女孩子自然不会放过今天这个机会,上回因为老师吃了一个瘪,今天信誓旦旦要找回场子。

    她们装备备得好齐。

    相机、手机、甚至还带了望远镜,好夸张的架势。

    如果今天第一棒跑得不好害班级输了,哪怕是大家的表现都不好,她们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锅都怪罪到温苋汀身上来。

    有些人是这样的,集体活动不参加就算了,还喜欢指指点点。

    真要她去,又不吭声。

    “真是服了,一个个怎么这么闲啊,啊啊啊,一个项目不参加不滚回家睡觉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叶子气得跳脚,“我替你,我跑得还行。”

    温苋汀抱住她,柔声道:“你跑什么啊,你等下还有马拉松。”

    “……”

    她冲她安抚地笑了笑,“相信我,我既然参加就不会输。”

    “可是你跳绳比赛第一轮都没进……”

    “……胡狸说的?”

    “嗯。”

    “这个大嘴巴!”

    叶子还想再说什么,裁判已经开始赶人了,温苋汀推着她赶紧出去,别妨碍她赢比赛。与此同时,马拉松也开始喊人了,大喇叭的声音震天响,“累死马的马拉松快来!点名啦!”

    她恨恨地瞪了几眼那几名拿设备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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