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2)
祝眠仿佛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他脚步虚浮,忘了自己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直到教务处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他,陈主任站在他面前说了一句:“要不要多请两天?”
祝眠这才慢吞吞的回了神,对,他找陈主任请假了。
请后天的假。
祝眠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一天就够了。”
陈若生视线微顿,许久才说:“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你们班的孩子我会安排人带队的。”
祝眠说:“谢谢您。”
走出教务处后,祝眠突然觉得一阵发冷,他抬头,走廊尽头吹来一阵夏日风,他伸手去拂。
暖的。
可怎么他觉得这样冷?
思维转得很慢,他朝着楼梯拐角处走,心中游移着,刚才陈主任不是说了吗?非特殊情况不得缺席,他怎么就请假了?
他用了什么理由?
哦
、对、对。
他说,母亲忌日。
也许是心绪影响得厉害,祝眠今天总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晚上下班后他早早的回了家,晚饭也没吃便躲进了被子里睡觉。
戎渡有工作要忙,说是晚一些回来,但也不会太晚,祝眠手机上嘱咐了一声别太累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那场噩梦如约而至。
和上一次做这场梦不同,这次他似乎被梦魇住了,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他被困在那场无边无际的废墟里,直至筋疲力尽。
他的梦境里总是有母亲的身影,但永远只有背影。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背影决绝而冷漠,祝眠拼命的追她,拼命的哭喊,但母亲从未有一次回过头来看看他。
一次都没有。
祝眠怀里抱着一只毛绒兔子,小兔子早已沾满了尘土和血迹,脏兮兮灰扑扑的,他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他抱着兔子嚎啕大哭,满目废墟,没有一处是他的家。
母亲是他的来处,母亲还在的时候,他尚且知道要去哪里。
母亲走了,他的人生只剩归途。
可他要去哪?
他该去哪?
祝眠不知道。
这座小城满目疮痍,他站在原地,哭得好似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就在这时,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将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那道声音尚且稚嫩,一遍一遍叫着他:“眠眠乖,眠眠不怕。”
他哭得更厉害:“哥哥,我害怕。”
那一天,他抱着兔子,哥哥抱着他。
梦境忽转,渐渐如水波一般散去,声音从虚幻变得真实,就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低沉嗓音:“眠眠不怕,我在这里。”
祝眠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发现戎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男人把他抱在怀里,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抱着他,他浑身颤抖着,几乎痉挛。
“戎渡……”他的嗓音干哑,险些发不出声。
“又做噩梦了?”
戎渡伸手替他擦去冷汗,大手托着他的后脑,在他额头上一下一下安抚似的轻吻。
祝眠在他怀里,竟是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嗯……”他低低的应声,带了些哽咽。
是噩梦。
也不是噩梦。
戎渡将他抱得更紧,像是要将他揉入骨血中。
“不怕,不怕,我在,有我在。”
祝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让人心悸恐慌的熟悉感,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无从去抓住,一闪而过的感觉让他的泪水再次决堤。
他喃喃的说着:“怎么办……该怎么办……”
戎渡一声不响,只是抱着他,吻着他,安抚着他。
祝眠轻轻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沾湿男人的衣襟。
很长一段时间祝眠都不敢把自己的伤口揭与人看,包括戎渡,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现在相爱,祝眠从未告诉过他母亲的事情。
直到现在,祝眠的心突然动摇了。
他的人生只剩归途,戎渡就是他的归途。
祝眠轻声说:“戎渡,后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戎渡抱着他。
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