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2/2)
还没坐进去,驾驶位上就传来一声简短的:“坐前面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闲散,可那经年累月掌握权柄的日常让他浑身都带着游刃有余的从容,以及说一不二的威势气场。
林琅意关上门,回到了副驾驶。
他今天开了一辆纯黑的宾利,车内还有淡淡的干燥馥奇木质香,闻起来格外雅致。
“你很冷吗?”
这是她上车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林琅意扭过脸看向他,他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右手自发地将冷气调小,并将风口转开不让它对着她吹。
林琅意小腹是已经阵阵难受起来了,她调整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坐姿,整个人半陷在座位上,两条手臂交叠在肚子上,摇了摇头。
因为人不舒服,她开门见山:“我来是想跟你说,林向朔那两个公司,不要投钱,你不要成天在那里做慈善。”
他一只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偏着脸看她,那视线缓慢又浓烈,像是两人许久未见后的重逢,可明明,他们并没有分别太久,起码林琅意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原楚聿细细看了她许久,才语调温和道:“珍珠风向起来了,昨天那份珠宝二季度行业报告才到我手里,应元确实可以多收一些珍珠。”
林琅意哽住。
理确实是这个理,珍珠价格水涨船高,就连她之前在祖氏兄弟手中买来的水塘价格都翻了三倍。
“但是那两个公司跟应山湖不一样。”林琅意用手臂压紧自己的肚子,试图减缓生理上的不适,“应山湖的现代化养殖已经全面铺开,而我哥那两个公司才起步,你现在投钱预定订单,也只是在扶持一株小苗。”
这些话她预想过,说出来也流畅:“不然的话,
() 如果是一笔好买卖,还用我爸去拉投资?珍珠养殖怎么也要按年为单位,只有大企业才能吃得下几年的空白期。”
“我知道。”原楚聿将手收回,十指交叠着放在腿上,肩膀松弛下来往后靠,轻描淡写,“应元吃得下。”
他在谈论正事的时候历来是这样从容不迫运筹帷幄的模样,不会遮遮掩掩地隐瞒实际的目的,也不会过分谦虚地压榨自己的能力。
有多少实力,双方都心知肚明,只看诚意。
这才是谈判。
林琅意恍惚之间,觉得这个场面似乎回到了金沙溪岛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温和斯文地微笑着,将资源和条件都放在桌上开诚布公地说。
然后如现在这样,安静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那个时候她还不懂,说错了答案,可现在她心里明镜高悬。
林琅意直白地问:“剔除应山湖跟应元现有的合作订单,你还想要多少货?”
“如果你现在手上资金充足的话,你会想要多少货?”原楚聿偏头轻轻笑了一下,循循道,“或者说,你会不会想要直接将其他珍珠公司收购下来。”
必然是会的。
她的肚子又开始阵阵地抽紧,像是被人抓住五脏六腑用力搅拌,连着神经一下下抽痛。
“我明白了。”林琅意却没有如他所愿,将安全带一抽,预备开门下车。
甫一动身,她的手臂立刻被人钳住。
“所以你不想要收购你哥哥的公司吗?”
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句话。
林琅意身上没劲,不知道是不是那句话的威力太大,立刻软回了座位。
她扭过头,脸上都是意料之外的茫然:“啊?”
他拧着眉,目光短暂地落在他攥住她胳膊的手上:“这种投资入股的好机会,可以将公司实际控制权落到你手中,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父亲?”
林琅意没听懂这跟她自己有什么关系,开口:“特色小镇申报和申办期间,我哪来的多余资金能——”
她话说到一半豁然开朗,语速一点点慢下来,到最后戛然而止,唯余下不可置信。
她只是想要以退为进,就像在那些小商铺里购物,直接作势离开等店主松口,报出一个低价。
可没想到换来了这么一句抄底的昏头价格。
“养殖产业靠天吃饭,随着市场热度的波动,本身不稳定性也很强,”原楚聿依旧不疾不徐,只字片语中带着工作时习惯的果断利落口吻,“所以持股是最好的获利方式,至于法定代表人,一旦公司出了问题,他第一个难辞其咎。”
“你拿到应山湖的时候担任法定代表人是无奈之举,不过好在现在慢慢转型成一整条产业链,特色小镇申报成功后也会有政府资金入场,所以风险能慢慢分摊,但你哥哥的公司不一样。”
“你让他当法定代表人,你做最大股东,他担责,你架空权利获得实际控制权,这是最佳答案。”
他见她目露惊诧,不再一言不合就要离场,攥住她手臂的手掌才渐渐放松下来,颇有些无奈道:“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商业借款了,是不是?”()
“齓婩羀?”靧??葶?鲁????屏??祙???靟??骀偛????虎?“恏?????汑??葶????偛?葶??承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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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睫毛落下来,深深浅浅地在眼下拓出一小块扇形阴影,继续无可奈何:“那我只能吃软饭了,以色侍人,还希望林小姐给我这个机会。”
林琅意秉承着互利共惠才是长久合作之道的方针,提议:“我觉得你不要再用借款方式了,我们直接签商业订单,定五年的,或者七年的,我按照低于市价的价格给你,你将货款一次性付清,我拿这笔钱以股份的形式投资。”
她斟酌考虑得认真,一抬头,看到他将头颅靠在座位上,用温柔又有力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的唇边一直含着笑,像是在为她感到无比骄傲。
林琅意渐渐止住了话语,迎着目光与他对视。
“嗯,是聪明的珠珠。”他抿嘴笑了一下,安抚,“安心,不会被罢黜的,我已经过了那个需要处处察言观色的阶段,所以我想让你也能拥有这样的自由,选择的自由,说不的自由。”
他的语气一点点郑重起来:“我希望的是,任何决定都是由你自发选择的,选,不选,做,不做,都源自你想不想,而不是时势所迫,不是顾全大局。”
“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气运,我做这些,只是希望这样的自由能早一点眷顾你。”
车内的冷气声音低不可闻,往上吹的风轻轻拨动平安符,滴溜溜地打转。
林琅意几乎都忘了灯火通明的地下车库会有人经过,而她和他坐在前排,什么也挡不住。
她喃喃道:“我以为你会借着这个机会讨要另一个机会。”
“是想过。”他蓦地笑了,无比诚实,“可是我希望你能如你所愿越飞越高,希望你万事如意。”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车里的平安符,伸手从上到下捋顺:“有些父母会希望子女不要出国,因为恐怕定居在国外后‘老无所依’,所谓太过优秀是白生养了这个孩子。”
“丈夫会拒绝妻子调任高就,因为觉得两人逐渐不匹配后会拿捏不住爱人,从而鸡飞蛋打。”
“亲子关系也好,恋爱关系也好,所有妄图通过打压来稳固的亲密关系,实质都是对另一个人的压迫和掠夺,因为唯恐自己被丢下,所以想要对方也从天上掉下来,永远不要有得道高升的机会,让对方能选择的选项里只有自己这个‘最优解’。而我……”他轻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哽咽。
他再次重复,语气沉寂坚定:“而我,希望尽我所能,能助你一切顺利。”
这句话一说完,林琅意突然倾身过去,一把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将他的上半身也扯低。两人猛地凑近,她的额头几乎要磕到他的下巴。
车外有遛宠物的居民走过,
() 林琅意根本没有往外扫去一眼,也根本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好像真的忘记了两人现在的姿势并不清白。
她并没有说出一句动听的话来。
她盯着他,残忍的,刻薄寡恩的,专挑着他的柔软的那一面割了一刀,就像在解剖一只珍珠蚌一样挤压他柔软的腔体。
她从不按常理出牌,问:“你读过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吗?”
他一怔,随即就连呼吸都暂停了,表情发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恳求她不要再继续往下说。
林琅意并没有被他恳切的模样止住话语,她一字不差地背诵下去:“是我引诱你吗?”
“是我曾经向你说过好话吗?”
“我不是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我不爱你,也不能爱你吗?”①
她清楚地看到他绷紧的腮颊,隐隐颤抖的睫毛,好像下一秒眼里那些破碎的情绪就要化成水雾流下来。
她知道他的摘抄本,她用他最喜爱的方式,恶劣地捅了他一刀。
她许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呼吸声。
车里的一切声音都停滞了,仿佛就连空气都凝固。
原楚聿的背脊收紧,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对她绽开一个难过的笑,轻度自嘲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做那些事,是我自己想做,是我心甘情愿,并没有想要你等价交换的意思。”
“因为你如果就是不爱我,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就是喜欢你,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做了太多太久的思想斗争,我也不想的,林琅意,我也不想的,可是……”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抖,尾调碎得不成样子,她看到他的眼圈终于泛起潮湿的红,虹膜上覆盖了一层湿漉漉的氤氲光泽。
他抓住她胳膊的手彻底松开,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绝望的:“是不是、除了公事……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林琅意忽然用力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他身体一坠,两人的鼻尖倏地撞上。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凶狠地咬上了他的唇。
唇间的血腥味一下子弥漫开,她用了劲地去撕咬啃食,将他嘴唇上的伤口越弄越大,然后毫不留情地吮吸里面渗透出来的血珠。
那张唇变得愈发红艷糜烂,她听到他将安全带扣解开的一声“哒”,好像将脑子里的锁也打开了。
短暂的怔忪,很快他便反客为主地压过来,阴影笼罩下来,连带着他身上的依兰香。他将她困在副驾座位上,整个人像是瞬间起了狠意,强势凶狠地回敬她,长驱直入地探进她的唇舌,将她完全顶在座位靠背上。
她被他吮得舌根发麻,被这样浓烈的情绪搞得理智全无,还要将手探入他的衣服下摆,贴上他的皮肤。
亲吻蓦地中断了。
林琅意喘了一口气,呼吸急促,耳边他的吞咽声明显,同样呼吸凌乱。
可他将额头靠过来贴了贴她的,那张意乱情迷的脸极力控制着镇定下来,表情变得有些肃
然。
他将她摸到腹肌的手逮出来。
“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他的大手同时抓住她的两只手,指腹在她的手心里摩挲了两下,发觉同样冰凉之后语气更重,严词厉色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琅意将下巴磕在他胸膛,稍仰着头,浑身没力气,像是被亲软了。
她想了想,诚实地捂住肚子道:“我的止痛药……应该已经被外卖员放在门口了。”
很好,这句话之后,她看到了自今晚约见起,他最严厉凛冽的目光。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完美答案。
成熟男人就是要助力老婆事业蒸蒸日上,拿捏条件威逼利诱妹宝这样性格的人只会得到短期的甜蜜,可我们原总图的是长长久久。
而且,他是真的为她感到骄傲。
①出自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我们妹宝也是会的,真正的情人会知道爱人的软肋,下刀的时候也会更一针见血。原当时以为妹宝连钱和公司都不要了都要跟他划清界限,是真的要心如死灰了。
然后妹宝亲了他一下,给人救活了,当代神医。
之后我们妹宝手握两个公司,再成为她哥公司的最大股东,她哥就是为她赚钱和担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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