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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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回头。

    “他是任何人吗?他是你教大的人。”叶碎金问,“你怎么下得去手?”

    段锦笑了。

    “我其实……”他说,“从未在乎过任何人。”

    “除了你。”

    “我可以为你做一切。”

    “只要你心里也有我。”

    “我知道你爱权力胜于一切,我可以为你南征北战,可以。我可以为你马革裹尸,可以。”

    “为着你想要的‘好’,我这一辈子都可以献给你,你旌旗所指,我效之以命。我心甘情愿!”

    “可,你的‘好’里,不能没有我。”

    “你不能,把我远远驱逐。”

    “若这样,当年又何必捡我回来,还不如就让我冻毙于路边,此生不曾遇到过你。”

    段锦眼睛发红。

    他甘愿为叶碎金献出一切,只要在她心里,他是特殊的。

    可现实多么无情,无论叶碎金如何偏爱他,让他抢先别人一步,成了大穆勋贵的第一位国公,他对她其实都没有那么特殊。

    北有赫连。

    西有严笑。

    京中有叶三郎。

    无论公、私,军、政还是感情,他们都可以从方方面取代他。

    段锦从来不是唯一且特殊的那一个。

    若一直遥望,或许就一辈子默默遥望了。

    偏有那一夜。

    如魔。

    魔在心里,日夜呼啸,噬心蚀骨。

    他终于与叶长铭走到了一起。

    叶长铭需要他。

    他们约定好了,使她假死。她只要死了,之后的事便是叶家内部的事了。

    文臣

    ()    武将,总得认一个姓叶的皇帝。

    叶长铭需要军中大将支持他。段锦眼下军功暂压过了赫连,是军中第一人。有他支持,才能对抗赫连和严笑,才能坐稳龙座。

    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欲望。

    拿命博一回。

    博输了。

    也可能一开始,就没觉得会赢。

    见到叶三郎挟大军而来,他反而发自内心地觉得放心了。

    扔了兵刃,毫不反抗,束手就擒。

    叶碎金活了两世才知道,段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碎金这些年端坐金座之上,遥不可及,冷酷无情,面目模糊。

    许多人觉得她已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可叶碎金现在觉得,段锦比她更不像个人。

    如今跳出来回头去看,大将军可不就是这样的人。

    否则,一个男人怎么做到位高权重,却能不顾香火,甚至压抑欲望,自甘一生为奴。

    唯这样,他对她,才独一无二。

    可,她欠着大将军的。

    世间每个人,都有一个不是别人的别人。

    大将军不是“别人”,也不是“任何人”。

    大将军就是大将军。

    不管他骨子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为她马革裹尸。

    他死了。

    所以,段锦可以活。

    “陇右道已经清理干净。我给你两千人。”叶碎金告诉他,“你去关外修路。”

    “从大穆,一直修到碎叶城。”

    “西疆夜晚不落的太阳照耀的地方,都要成为我的领土。”

    “你去给我重建安西大都护府。”

    段锦眼睛泛红:“然后一辈子,留在那里是吗?”

    他愤怒咬牙:“我参与谋逆,你也不杀我是吗?”

    叶碎金盯着他。

    她起身,转身要离开。

    “我知道你为着什么。我知道的。”段锦落泪而笑,“但你休想!”

    叶碎金猛回头。

    段锦抬起了手,有寒光在昏暗闪过。

    叶碎金伸手。

    来不及。

    一个人若真心想死,无人能救。

    段锦将利器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倒在了叶碎金的怀中。

    抬眼看去,这个视角,宛如当年濒死时被她抱在怀里。

    “阿锦!”她唤他。

    他看到她唤人,叫人来救他。

    是有一点点在乎他吗?

    “阿锦!”叶碎金咬牙。

    怀中,段锦却笑了。

    笑过,又流泪。

    “你,透过我,到底……在看谁?”

    “他,到底是谁?”

    “我,究竟是……谁的替身?”

    “还有谁,也叫……阿锦?”

    叶碎金用力咬牙,眼泪滴落在

    他的脸上。

    段锦伸出手,颤颤,想擦干她的泪:“你是……为我哭吗?”

    “不是。”叶碎金道,“我是在为我找不回来的人哭。”

    冷酷,一如既往。

    “你,不是他。”

    果然是有一个“他”。

    段锦抽气,断续道:“我……深恨……此人……”

    生机耗尽,他的手垂到地上,再无声息。

    从此世上,再无段锦。

    前世今生,皆无段锦。

    叶碎金抱着段锦的尸体,许久不动。

    侍从、狱吏皆不敢大气出声。

    许久,油灯爆了个焰,哔啵一声。

    叶碎金抬起头,手摸到了段锦的胸膛,拔出了那支利器。

    诏狱重犯,身上竟然有利器。

    虽是用来自尽,不是用来行刺,狱吏亦惊骇欲死,趴在地上抖成了筛子。

    叶碎金就着油灯和火把的光细看。

    那是一根簪子,样式简单,但簪棍被人为地打磨过了,便成了利器。

    首先,诏狱重犯,头上根本就不能有簪子,防刺杀,防自戕,这是诏狱的基本规则。

    然后,虽然样式非常简单,但这种短簪子,是女子固定发髻用的。

    叶碎金问:“什么人来见过他?”

    “是、是、是景王。”狱吏怕得牙齿格格作响,辩解,“景王、景王并没有见到卫国公。”

    “只是,景王说,女狱里有个婢女,叫小人领那婢女来,给、给卫国公,留个后。”

    景王花了重金。

    他自己身份敏感,并不能来见段锦。

    但那个婢女也在狱中。也就是说,没有外边的人。

    小吏贪图金银,接了这件事。把那个婢女从女狱里提出来,送过来给卫国公留后。

    谋反诛九族,家产罚没,奴仆官卖。

    奴仆婢女算不得重犯,在普通的牢房里,看管也没这么严格。

    因是从另一间牢房直接带过来的,大意了。

    谁知道婢女的头发里藏着簪子,还给了卫国公。

    叶碎金转着那根簪子,抬起眼。

    “带她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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