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一面是仁慈,一面是杀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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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然片刻,慕秋没有再搭理蹦哒得正欢的简言之,寻问那个青年侍卫:“你的主子是江淮离对吧。”

    她隐约记得青年侍卫的容貌,当日江淮离坐马车回京述职,赶马车的车夫正是此人。

    想来此人是江淮离的腹下属。

    青年侍卫放开简言之,抱剑礼:“请慕姑娘见谅,我奉我家主子之命在此恭候慕姑娘,只是简大人有些不配合,我才会出此下策。”

    “我呸!”简言之脱困后,嘴巴自由,郁墨站在身后帮解绳子,咬牙,压低声音骂青年侍卫,“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取我的信任!”

    青年侍卫没有搭理,依旧紧盯着慕秋。

    “你家主子如何知晓我们要夜探卫府?”慕秋问出自己最关的问题。现在她可以肯定,江淮离是特意来卫府帮们的。

    青年侍卫解释道:“主子猜到慕姑娘会来卫府取东西,一直命我蹲守在附近。我在暗处见到位的身影,赶回通知主子。”

    慕秋然:“让你在此地恭候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青年侍卫犹豫一下,搔搔头,“主子想请慕姑娘饮酒。”

    慕秋还没给出应答,简言之先一步跳脚:“不。”

    这个江淮离然是居裹测,当着的面撬兄弟的墙角!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慕秋点头,“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单独告知你家主子。”

    简言之:“……”

    默默缩回,仿佛刚刚那个义正言辞绝不可能降低半分底线的人不是一般。

    “请。”青年侍卫抬手,“此地不远处有家酒楼,那是我家主子的产业,如今宵禁,几位不便在走,也该有个落脚的地方。”

    青年侍卫走在前面领路,慕秋率先跟上,简言之和郁墨对视一眼也纷纷跟上。

    酒楼北面临河,南面临街,面看有些许陈旧,门上挂着块“打烊”的木板,里面是亮着微弱烛光。

    大门没有上锁,轻而易举能推开,江淮离坐在酒楼大堂饮闷酒的身影自然而然落入慕秋眼里。

    与以前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眉目清俊,君子如玉,可也许是饮酒,眼尾处一片嫣红,横生出撩人媚『色』,『揉』碎素来萦绕在身畔的疏离。

    酒香靡靡,君子翩翩,当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看。

    “你们来。”

    江淮离没有抬头,开口向众人打招呼。

    “夜深『露』重,进来饮些酒暖身子吧。”

    郁墨走到对面的空位置坐下,端起不知何时倒好的一碗酒,放在鼻尖轻嗅。

    是最常见最普通的烧刀子。

    酒味对,酒的『色』泽也对,没有被过任何手脚。

    她笑笑,一饮而尽,朝江淮离亮起空掉的碗底:“江公子,我先干敬,谢你刚才『露』面替我们遮掩踪。”

    遮掩踪?

    简言之没郁墨和慕秋说起这件事,但稍稍联想一番,大概也猜到事情始末,对江淮离的敌意淡不少。

    江淮离微微一笑:“楼上的客房都是空的,郁姑娘和简少卿饮完酒上楼休息吧,我想在大堂与慕姑娘单独聊几句话。”

    很坦『荡』。

    哪怕是深夜寻慕秋饮酒聊天,选的地方也是最宽敞的一楼大堂。

    要是出任何事,慕秋喊上一声,郁墨和简言之都能够轻松赶下来护住她。

    郁墨没应,转头看慕秋,直到看见慕秋点头,她才拽着频频扭头的简言之上二楼休息——不过,进厢房之后,们到底是直接躺床上休息,还是贴在门缝边偷,那不得而知。

    连青年侍卫也不知哪里,酒楼大堂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慕秋和江淮离两人。

    “要喝些酒吗?”江淮离偏头,低声问慕秋。

    “我一喝酒容易醉。”慕秋拒绝。

    “那我给你倒些温水,我饮酒你喝水,可以吗?”

    “好。”

    “饿不饿,要不要用些糕点?”

    慕秋实话实说:“我没有深夜用东西的习惯。”

    江淮离被她的实诚逗笑:“那还是算,这么多年来,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你很解我?”

    慕秋这句话倒不是嘲讽,她是真的很疑『惑』。

    她和江淮离接触得不算多,也不算少,每次见面,江淮离都表现得两人好像很熟稔的样子,甚至枝头折过一朵新开的桃花赠予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江淮离是君子,应该知道桃花这种花不能轻易送出手。

    可在慕秋的印象里,她和江淮离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是。”

    江淮离点头,看着她的眼似乎是惆怅,又似乎是哀伤。

    在她无知无觉时,悦于她,整整四年。

    比她和卫如流重逢前早。

    可背负着太多沉重的过往,这样的人喜欢一个女子,只会给她带来负担,所以没有放任自己接近她,只是任由这份意在中肆意野蛮生长。

    后来某日,终于鼓起勇气要自己争取一次,于是跑到义父江时面前,对义父江时说想求娶一位姑娘,被江时狠狠甩一巴掌。

    那巴掌,彻底打断江淮离横生的痴念。

    至始至终都只能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如隔岸观火般,看着她被慕家找回来,看着她卫如流、看着她卫如流做的每一件事。

    如此熟悉她,但在她眼里,只是个认识的陌生人。

    江淮离端起酒碗,着酒将它们重新咽下。

    像卫如流来不喜欢一般,也不喜欢卫如流。

    这当然有父辈的原因。

    可是大的原因,是因不明白,什么明明卫如流也背负着沉重的过往,敢自私地占有慕秋?卫如流不怕自己会牵连慕秋吗?不怕自己出事会导致慕秋伤难过吗?

    江淮离一碗接着一碗饮酒,明明是请慕秋来这里饮酒聊天,但除最开始的几句话,没有再过口。

    慕秋也同样没有开口对说话。

    她甚至没有看。

    窒息的沉默过后,江淮离终于调整好情,故作平静道:“你要救卫如流吗?”

    慕秋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既然江淮离问,她答道:“是,我要救。”

    “被关在刑狱司北暗牢里。”

    慕秋惊喜:“你见过!还好吗?”

    “还,没受什么皮伤。”江淮离不欲多谈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你应该知道你要面对的敌人是谁,你……”

    话还没说完,慕秋粗暴打断江淮离的话:“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但在你劝我之前,你要不要先我说一件事……是关于这大半个月,卫如流调查到的真相……”

    其实算今晚江淮离没有找上她,她也会想办法私底下见江淮离一面,将真相全盘托出。

    慕秋的眼睛直直望进江淮离的底,若是平时,江淮离定会这份认真的注视,可此时,底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详预感。

    她什么……

    要用这种“不忍”的眼看着……

    莫非她口中的真相,与有关?

    江淮离微微张开嘴,下意识想要让她别说,可试着张几次嘴,都没办法发出任何的声响。

    像刑场上的囚徒在等待着即将斩下的狗头铡,挣扎着,狼狈着,痛苦着,依旧跌入自己既定的宿命。

    “你说吧。”

    江淮离见自己苍凉的声音。

    然后等来审判。

    “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在你父亲写好《桃花渊》这本后,你家里曾经遭过一次贼,丢很多东西?那里面也包括《桃花渊》的手稿……”

    “你父亲写这本,只是泄愤。写完,愤恨消散,原打算将这本直接烧掉,免得流传出惹出祸端,可江时与你父亲是至交好友,曾亲眼目睹过你父亲写这本……于是命人偷走《桃花渊》的手稿,并刊印发……”

    “后来,后来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在信里『逼』问江时,江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卫如流会突然离京,是因查到你父亲的另有隐情。你父亲不是于简单的倭寇之祸,或者应该说,那些倭寇是被江时收买安排的,们扫『荡』渔村,目的是杀你的父亲。”

    慕秋几乎是磕磕绊绊着这件事说完,她别开眼,不敢看江淮离摇摇欲坠的眼。

    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推翻一个人多年来的认知。

    现在,慕秋在告诉江淮离,十年来,一直都在认贼作父。

    她一手撕开血淋淋的真相,『逼』着直视最残酷的现实——

    那个教会谋略,培养成状元,一步步送直上青云的人,也是害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一面是仁慈,一面是杀戮。

    醉权术、『操』控过无数人生的长者,始终将玩弄于股掌之间。

    ***

    沉默。

    依旧是沉默。

    连桌面上燃着的蜡烛都读懂江淮离的悲伤,悄然黯淡。

    慕秋拎起酒坛子,江淮离面前的碗满上,又往自己面前的酒杯倒酒。她放下酒坛子,端起酒杯,轻轻碰碰江淮离的碗沿,自罚杯。

    杯酒喝完,慕秋起身,打算楼上找郁墨,空间留出来让江淮离冷静。

    “慕秋——”

    她走到楼梯口时,被江淮离叫住。

    她转过身,没有回头。

    “其实我父亲曾经给我留下过一句遗言,但没有说完那句话撒手人寰。现在,我终于知道完整的遗言是什么。”

    慕秋等很久,等到酒意熏染她的大脑,醉得有些晕晕乎乎时,依旧没有等来江淮离后续的话语。

    她摇晃下头,道句“早点休息”,扶着楼梯扶手上二楼。

    江淮离枯坐在原地。

    天边不知何时翻起一线鱼肚白。

    眯着眼,端着酒碗的力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砰——”地一声,未习武的竟生生将酒碗捏碎。的手掌被裂口划破,温热的血『液』混入小半碗没有倾洒的酒『液』里。

    江淮离慢慢将这小半个碎碗贴到唇边。

    将碎碗压实在唇上。

    裂痕划破唇畔,渗出大滴血珠。

    酒水混着血水被一并饮下,如同饮尽十载苦痛。

    -“是我对不起太子殿下,算到九幽黄泉,这罪孽也洗刷不清,乂儿,乂儿,你……你……”

    -你一定不要再步父的后尘,要看清谁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江淮离想整整十年,终于彻底补齐李不言留给的这句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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