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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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老嬷嬷给接了个满怀。

    崔沁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住她,“嬷嬷,可伤着了?连累嬷嬷受惊,罪过罪过....”

    老嬷嬷虽是养尊处优,却不是跋扈之人,扶着婆子的手臂站稳,瞧了瞧手上并不曾被刮伤,便冲崔沁笑着摇头,

    “无碍的,娘子的话老奴明白了,时辰不早,老奴便去跟太后回话。”

    半个时辰后,老嬷嬷回到慈宁宫,太后将左右屏退,问她道,

    “如何?”

    “回娘娘的话,那崔氏相貌极为出众,知书达理,性情温和,确实是难得的好女子。”

    瞿太后不觉意外,目光幽幽凝望窗外,出神道,

    “能被朝华郡主看上的人,会差到哪里去?她若当真不够出色,我那表姐怎会舍得下面子来求娶一位和离女?”

    “那她怎么说?”

    老嬷嬷将崔沁的话复述一遍,最后道,“老奴瞧着崔娘子对陆世子定是喜欢的,只是碍于自个儿的身份不欲高攀。”

    “想来是如此,月笙....那慕国公定是性子冷,不够疼人,又经裴家搅合,夫妇二人终才和离,云湛却不一样,这小子是个热心肠的,定会疼媳妇,陆家家风清正,没有纳妾的规矩,崔氏能嫁给云湛,实乃她之福分。”

    瞿太后说到这里,目光低垂,掩下眸底一抹苦楚,淡声吩咐,

    “去前庭瞧一瞧,若是慕国公闲暇,便请他来慈宁宫一趟。”

    宫人领命而退。

    “等等!”瞿太后想起什么,抬眉吩咐,“将此事告诉陛下,就说我欲替陆云湛与崔氏赐婚,特请慕国公来知会一声,陛下定明白我的心意。”

    康嬷嬷暗暗瞥了一眼瞿太后,见她神情微怔,不由暗叹,天色已晚,她是个无子的年轻太后,这个时候见外臣,需得知会皇帝,太后入宫这些年,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瞿太后回神吩咐她,“你去歇着吧,攸宁,伺候我更衣。”

    康嬷嬷也确实累着了,遂退去后殿休息,那名叫攸宁的宫女上前,搀扶着瞿太后绕至屏风后的内室。

    瞿太后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抚摸上白皙的脸颊,皮肤虽尤细嫩,眼角却生了纹,被这深宫蹉跎了八年,哪里还有年少的风韵?

    攸宁是跟从瞿太后打小长大的女婢,哪里不晓得太后的心思,她低声问道,

    “娘娘,国公爷马上就要来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不必了....”瞿太后愣愣盯着铜镜里的虚空,耳畔不禁响起了一阵金戈铁马的啸声....在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她也曾似一只欢快的雀鸟无忧无虑飞翔。

    她本是草原的鹰,不想却成了笼中雀。

    太后默坐了半晌,复又去了慈宁宫的外厅,不多时,门口万丈光芒处,一道伟岸高峻的身影阔步踏进,夕阳从后方的隔扇窗透入,在二人前方的地摊投下一束光柱。

    空气里的尘埃丝毫毕现,隔着这道光柱,慕月笙朝瞿太后躬身行礼,“臣给太后请安。”

    他的衣摆似覆上彤彩,眉峰黑长韧秀,长睫覆在他清湛的眸眼,遮不住他眼底的清透隽永。

    瞿太后雍雅坐在上方,身姿笔直一动不动,凝望他道,

    “请国公爷来,是有一事想问。”

    “请娘娘明示。”慕月笙眸光深敛,始终不曾抬头,

    瞿太后面容温秀道,“忠远侯府欲聘燕山书院崔山长为妇,耳闻崔山长乃国公爷之前妻,哀家遂来问问国公爷之心意。”

    慕月笙闻言霍然抬眸,一道寒芒冲破那光柱直射入太后心底,

    “陆云湛求到太后跟前来了?”语气已然不善。

    瞿太后微的愣神,察觉到慕月笙的不快,不由疑惑道,

    “慕国公,你们二人已和离,论理你不该干涉崔氏婚姻。”

    慕月笙如鲠在喉,冷笑一声,“娘娘既是觉得臣不该干涉,那您问臣作甚?”

    瞿太后语塞,不由细细打量慕月笙的神色,只见他面部呈现冷白色,那双眸眼清幽如潭,倒映着满室的光辉,那光辉复跌入他瞳仁深处,只余寂灭无声。

    “慕国公,我便实话实说,我已遣人去燕雀山询问崔娘子心意,她对陆世子十分欣赏,认为他是满京城打灯笼也寻不着的金龟婿....”

    慕月笙闻言心潮如巨石跌入深潭,惊起骇浪滔天,他从嗓缝里艰难吐出几个字,“可是她亲口说的?”

    太后颔首,“我身边的康嬷嬷亲口所问,你若不信,我可以将她唤来....”

    顷刻间,慕月笙浑身的精气神被抽干似的,唇色被那束光柱映得发僵发紫,夕阳缓缓沉于远山之后,那束光柱也渐渐消淡,他下意识伸出手,试图去拽住那束光,却什么都抓不住,只余一手荒芜。

    凝滞半晌,他一言未发,躬身施礼大步退了下去。

    瞿太后搀着攸宁的手略有些急促下了坐塌,循着他追了几步,挨着门框凝望他清俊的背影,恍恍出神,

    “攸宁啊,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何曾见他这般模样?裴音过世,我去慕府探望,他惯常没什么表情,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入他的心,不想今日我总算在他脸上看到了情绪....”

    瞿太后眸眼迷离如蒙了一层烟氲,“攸宁,我如果成全了陆云湛,谁来成全他呢?他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我怎忍心看着他孤苦终老........陆家的婚事再议,我要见那崔氏一面。”

    夤夜,慕府荣恩堂,沉寂数月的西次间,终得点上一盏烛灯,灯火映出半室黄晖。

    慕月笙一袭白衫枯坐在案后,那小案上还丢着一张绣盘,上面还有半幅她未曾绣好的扇面。东面墙下挂着一幅观音求子图,他记得好像是他出征蒙兀,她陪着母亲去城外宝山寺求来的。

    西边的黄梨木明柜里叠着她给他绣好的袍子,都是他喜爱的花纹,常穿的色系。

    如今那湛蓝色的长袍已破了个洞,却是再也没人给他修补。

    这里一点一滴都是她的痕迹,自从她离开后,除了让人打扫灰尘,里间一切陈设都不曾动过半分。

    慕月笙心口如同剜肉般,一阵又一阵抽丝剥茧的疼,疼过之后是一种空茫的揪心感,以及害怕失去的恐惧。

    他目光缓缓挪向珠帘后的内室,大红的喜字鸳鸯结已然褪色,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似在等候它的女主人。

    梳妆台上依旧摆着她日常用的金钗首饰,那傻丫头离开时,竟是半点值钱的物件儿都没拿,铜镜被擦得油亮,仿佛倒映出她昳丽明艳的容。

    烛光淡影,红浪翻叠,她纤弱的细骨软软地搂着他的肩,羞怯不堪道,

    “夫君,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他放纵地揉捏着她的妩媚,那柔美的蝴蝶.骨细嫩凝滑,被他一堪又一堪往下折去,她就那样在他身.下.辗.转.承.欢,尽显婀娜....

    她一声又一声在他耳畔嘘嘘.喘.着气,“夫君,夫君.......我想要你的孩子....”

    一想到她可能跟别的男人做那等事,慕月笙喉间涌上一口血腥,几乎是强撑不住五脏六腑传递来的痛楚,心肺仿佛裂成碎片,一股极致的热浪将他整个人给淹没。

    他双眼通红,满脑子重叠着崔沁的身影,跟着了魔一般。

    “我一直没有告诉您,我十三岁就喜欢上了他,我对他朝思暮想....”

    “我就是喜欢他,所以才想待在他身边...”

    “但是他不喜欢我,我也强求不了....”

    猩红的血从他唇角溢出,一滴一滴跌在小案上,刺目又绚烂。

    慕月笙眸宇染痛,细碎的泪光从他眼角渗出,他用尽力气伏在案上低喃,

    “我没有不喜欢你,沁儿,你不要喜欢别人,更不要嫁给别人.....”

    白衫沾了血,星星点点,如雪染红梅。

    他身影如离箭般,顷刻跃出窗棂,朝府外飞掠而去,直落在墙外一匹黑马上。

    马鸣撕破夜空,他身形快如闪电直奔燕雀山。

    深夜翠竹居,崔沁批改完课业,惺忪睡眼蒙蒙浓浓,烛台晕黄的光映出她娇憨妩媚的模样,云碧执一件披衫将她裹住,搀扶着她起身,“姑娘,歇着吧..”

    崔沁打个哈欠,任由云碧搀着,迷迷糊糊往床榻摸去。

    门吱呀一声忽的被宋婆子推开,她声音惊迭带着哽咽,

    “姑娘,国公爷在侧门,瞧着身上沾了血,仿佛受了伤,您去瞧一瞧吧。”

    崔沁以为有人刺杀慕月笙,惊得睡意全无,忙将衣裳系紧,匆匆忙忙提着风灯沿着游廊往侧门而去。

    她推门而开。

    月华如练,银光倾泻一地,罩出一道清绝的身影。

    山风猎猎,拂过他如玉的眉眼,他素衫飘扬,似白云出岫,欲要羽化登仙。

    那异常清冷的眉眼此刻缀着支离破碎的光,薄唇轻启,

    “陆云湛求太后赐婚,你应下了吗?”

    他身上似有浅淡的酒味,夹着他原本的清冽气息,像霜雪一般扑面而来。

    崔沁素手支着两侧的木门,犹然保持着这个姿势,琉璃般的眸子微现呆愣,原想回一句“不曾”,到了嘴边却是道,

    “我应也好,不应也罢,与你无关。”

    慕月笙眉心一痛,千疮百孔的心突突往下坠,“沅沅...”

    崔沁闻言俏脸绷紧,便知他来意,蓦地将门一关,背身将他挡在门外。

    慕月笙疾步掠上,想起文玉交待过的话,在自己女人面前不要顾及面子,死缠烂打是要紧,

    遂隔着门缝凝望那一抹素衫痴语,“沅沅,你答应了我母亲派人求婚,你闯入到我的生活,你扑在我的怀里,告诉我,你心里一直一直只有我,可你何曾给我时间慢慢爱上你,你与我相处才多久?就因为我的一些过错,给我判了刑,断了我的后路,你搅乱了一池春水,丢下一纸和离书就离开,你可曾给过我机会?你对我情深意重,可我此前并不认识你。这么说来,你对我并不公平!”

    崔沁闻言瞪大了眼,胸膛起起伏伏,扭头从门缝里喝去,“你这是强词夺理,听你这么一说,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就是你的不是,谁叫你搅了一池春水又不管我....”慕月笙气息微乱,话还没说完,扶在门框剧烈地咳了起来,惊得林间翠鸟乱窜,便是夜猫子也都窜在了墙头凝睇着这一头。

    一声又一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给咳出,听得崔沁又羞又怒,她是进不得,退不得。

    待她将心一横,提着裙摆要离开,些许微凉从门缝里洒入,粘在她指尖,她抬手借着风灯一瞧,一抹鲜红刺入眼帘,崔沁登时吓了一大跳。

    连忙将门打开,只见慕月笙胸前的白衫染了大片的红。

    “宋嬷嬷!”

    二人手忙脚乱将人扶着进了侧边的耳房,云碧端来一杯热水,慕月笙一口饮尽,胸口总算不那般疼,宋嬷嬷跪在一旁替他把脉。

    那盏风灯搁在小案上,灯线朦胧,月光从未糊纸的窗棂泼洒而入,慵懒又骄矜。

    慕月笙眉目宁和,静静望着崔沁,唇角浅笑,似得了逞又在卖乖。

    崔沁并不曾瞧他,只眉目轻蹙盯着宋嬷嬷的眼。

    他一贯不将身子当回事,她是清楚的,这样熬下去,必是英年早逝的命。

    崔沁心肠再硬,也见不得他死,毕竟他替她报了血海深仇,何况还有老夫人情分搁在里头。

    宋嬷嬷沉吟半晌,叹声道,

    “国公爷这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只是还是得好生将养,莫要落下病根才是....”

    宋嬷嬷到底是盼着他们两个好,朝云碧使了眼色,“你去抓些茜草,仙鹤草、旱莲草各十钱,生地黄、牛膝各五钱,再有三七、干草、花蕊石各两钱,煮了水端来。”

    吩咐完自个儿又掩门而出。

    室内静谧无声,崔沁板着脸瞧着窗外,冷声道,

    “我并没有答应婚事。”

    慕月笙闻言眉梢驻了喜色,知晓今日他已跨出一大步,不敢多言,只静静听她吩咐。

    崔沁瞥了他一眼,见他眸眼温润地不像话,似乖巧温顺的猫,一时无语得很,谁能想象当朝首辅也有这般不要脸的一面。

    “我并不打算再嫁,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好,我爹爹去世后,再没这般好过,我希望你明白,过去无论是你的错也好,我的错也罢,我们就此丢开手。”

    慕月笙垂眸并不吭声,心里算是落定,崔沁当不会嫁给旁人,那么他就有机会。

    恰在这时,他瞧见陈七的身影在外头窗户掠过,想起陈七这小子擅长易容,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

    “我明白的,你不会嫁给旁人,我记住了。”

    你只会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慕月笙:弱弱问一句,还有男主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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