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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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多少,再说我往年也有俸禄,娶个亲足够了。”他望着外面的夜,望得出神,忽又道,“亲事没成,那位小娘子那里,我已经登门谢过罪了,毕竟来日可能还要远赴陕州,一去好几年,不能让人家姑娘枯等我。”

    明妆顿时很为他惋惜,“那可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啊,要是能结这门亲,说不定你就不用去陕州了。”

    他摇摇头,也不知是不愿意留在上京,还是不愿意与人家结亲。

    明妆爱打探的劲头又上来了,两臂圈着膝头,把下巴搁在臂弯上,小心翼翼追问:“是那位小娘子不好看吗?所以你不喜欢?”

    李宣凛说不是,“我不想定亲,和人家好不好看无关,只是觉得眼下时机未到罢了。”

    明妆暗暗腹诽,都二十五了,还要等什么时机!嘴上当然不敢说,迂回道:“那你拒了婚,官家和大长公主会不会觉得你不识抬举?往后会不会为难你?”

    他笑得很无谓,“或许会吧,但我谢罪的时候说得很诚恳,我想长公主也不愿意外孙女守活寡,上京贵公子遍地,这门亲事不

    成也没什么可惜。”

    终究是被人拒绝了,作为女孩子,面子上有点过不去,说不定梁子已经结下了。不过若论心,听见他说婚事不成,她竟然偷偷一阵窃喜。细想之下很羞愧,自己定了亲,却不指望他有佳偶,这哪是平常心,分明过于自私了。

    轻轻吁口气,她说:“圣人让宰相娘子传话,后日召我入禁中。”

    他听了道好,“我会托人在禁中接应你,到时候不必慌乱,自会有人提点你。”

    明妆却说不必,“宰相娘子同我一起去,有她在,自然诸事替我周全。你不必托人,现如今朝局动荡,别因这个弄出什么风波来。还有高安郡王的事,我看芝圆担心得很,你说……不会出大事吧?”

    李宣凛垂眼思忖了下,“若是出了事,皇子中已弱冠,且没有卷入是非的只剩仪王一个,人过于拔尖不是什么好事,届时满朝文武都会盯上他,就算是个完人,也能被人挑出错漏。不过越是这样,我料仪王越会想办法保全高安郡王,除非证据确凿,让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明妆仍觉得悬心,“如果高安郡王收受贿赂是事实,那该怎么办?官家会降罪吗?会不会牵连芝圆?”

    李宣凛道:“官家是慈父,就算上回大皇子窥伺御前,也不过降了爵,高安郡王犯事,至多效法大皇子故事。只是永失承继大统的机会,对于他们这些皇子来说,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明妆不由怅惘,“我原以为芝圆会是过得最安稳的,不想她才出阁没多久,就迎来这样的风波。”

    “帝王家,哪里来的安稳。”他的眼里带上了一点嘲讽的味道,“待你嫁给仪王,会见识更多的尔虞我诈……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不知道你将来是否能够应付。“

    明妆无言地凝视黑洞洞的夜,半晌才道:“既然贪图权力富贵,就得时刻准备付出代价。李判,我能走入禁中了,能触到和爹爹有关的人和事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再也不用时刻望着那座禁城,再也不用为了接近它绞尽脑汁了,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听她这样说,久久沉默下来,心里只是不断追问着,真的值得吗?

    不过她有她的目标,也好,让她放手去完成,反正善后有自己。一切都有安排,一切也都有条不紊,她是其中一环,少了她,好些事反而不能成了。

    两手扣着膝头,不敢无所顾忌地正视她,便拿余光包围她。烛火照亮她的脸颊,她的眼神坚毅,面庞却有与之不相符的青涩稚气,无一处不让人怜爱。

    大概是有些凉了,她抽出双手抚了抚两臂,结果他一时动作没跟上脑子,嘴里问着冷么,手已经探过去握上了她的。

    明妆呆住了,他也呆住了,脑中“嗡”地一声响,他才发觉自己逾越了,狼狈甚至有些仓惶地忙把手缩了回来,“夜深了,别着凉,小娘子快回内院吧,我也该走了。”

    他霍地站了起来,一面说:“你稍待,我去找人送伞过来。”一面头也不回冲进了雨幕里。

    明妆立在檐下

    ,满心失落,见他果真走了,慢悠悠转到屋角的小阁子前,打开阁门,取出了一把油纸伞。

    撑开伞,水红色的伞面荡出一片旖旎,她挑着灯笼走过僻静的园子,淋湿的石板路上倒映出她的影子,一路无声无息,像个孤魂野鬼。

    李判是不是还拿她当孩子?她记得有一回自己去爹爹的校场,那时春寒料峭,她的斗篷挡不住风,冻得人直打哆嗦,那时李判就站在她边上,探过来摸了摸她的手,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多年过去了,他好像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只是没有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所以忽然醒悟,针扎了一样。

    她气馁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手上又没长刺,干嘛大惊小怪!

    垮着双肩回到自己的小院,院前商妈妈和赵嬷嬷已经在等着了,见她从边路上过来,奇道:“午盏去送伞了,没有遇见小娘子?”

    明妆嗯了声,“我找到一把伞,自己回来了。”

    商妈妈和赵嬷嬷交换了下眼色,看她无精打采的,也不便问她内情,先把人迎进了院里。屋子正中间的桌上摆放着今日下定送来的东西,普通人家三件金银首饰,到了仪王这里,十来样款儿,样样扎实厚重。

    商妈妈说:“小娘子,这些首饰都收进妆盒里吧,平时还可以拿出来佩戴。”

    明妆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大秤砣一样,戴着显胖。”

    这意思就是全部收起来,收进高阁里,日后有兴趣了,可以改成别的款。商妈妈会意了,重新把匣子的盖儿盖好,和烹霜煎雪一起,把盒子搬进内室锁好,从里间出来复又叮嘱:“热水已经备好了,小娘子洗漱洗漱,快些上床歇了吧。”

    明妆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子迈进了耳房。

    赵嬷嬷从外面进来,晦涩地看了商妈妈一眼,自我宽解般喃喃:“往后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不要紧的。”

    商妈妈两手抄在衣襟下,唏嘘着:“缘分要是没断,有的是机会见面。”

    见面也就罢了,还要支开贴身伺候的人,李判如今办事也不如以前稳妥了。这是在自己府里,没人往外传,要是在外头落了别人的眼,叫人怎么议论?仪王的脸面还要不要?

    东耳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两个人在门前站着,赵嬷嬷又朝商妈妈递递眼色,示意她进去,见缝插针地提点提点。

    商妈妈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上回自讨没趣,险些惹得小娘子发怒,这回要是再去,只怕伤了彼此间的情分,让小娘子愈发对她不满。

    “那可怎么办。”赵嬷嬷长吁短叹,“要是大娘子还在就好了,母女之间好说话,小娘子自然听她的。”

    商妈妈悲戚地皱起了眉,“若是大娘子还在,小娘子也不至于这么难。”

    可是做奴婢的,又能帮上什么忙呢,那些儿女私情是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唯有尽心服侍罢了。

    不多会儿小娘子穿着明衣从里间出来,一阵风似的旋上了床,一眨眼工夫就钻进了被窝里。

    商妈妈上前,轻声问:“小娘子,睡前可要喝一碗安神汤?”

    明妆说不必,“今日累了,不用安神也能睡得很好。”

    可是待屋里侍立的人都退出去,她却睡意全无,听着窗外雨声直发呆。原来情窦初开不都是美好的,就譬如她,窝在心里谁也不能告诉,怕说出来丢人,更怕让那个人知道了,会看不起她。

    伸出那只被他触过的手,举在眼前端详了半晌,多可惜,连滋味都不曾品砸出来,他就慌忙躲开了。现在倒开始怀念那晚的酒后无德,要是刚才也有那样大无畏的精神,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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