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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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容笑起来。

    他说:“我从不帮你吗?”

    他这一次,已经无声中帮了她很多。

    李令歌看到他笑,心中便快乐。

    她故意做出他喜欢的样子,像个天真小女孩儿一样跟他撒娇,说抱怨的话:“你就是不帮我。”

    她闪着流波的眼眸凝视着他。

    她心中的渴求,二人彼此心知肚明。

    谁也没有打破那个界,但是博容知道,李令歌如今是怕他,总有一日,她会忍不住过界。

    博容在雨中轻轻笑。

    他思考着,成为别人的白月光,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成为一个你又爱又恨的人心中最在乎的那一抹白月光,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博容说:“好,我帮你。”

    他伸出手。

    李令歌怔忡又欣喜地望来。

    时间门便定格在她这样的眼神中——

    博容伸手向外,碰到她腰肢,不是要来搂她抱她。他手碰到她腰,是为了重重一推,将她向悬崖下推去。

    李令歌手中的伞被雨卷走,勾到博容的衣角。

    她被他推下悬崖,放大的视野中,是他永远沉静安然的面容。

    他站在悬崖上俯目看她。

    看她落入悬崖。

    她一声不吭,没有呼救,没有求助,衣袂翩然,金簪落发,满头青丝在烈风寒雨中贴着湿冷脸颊。

    她长久地、沉默地看着他。

    --

    雨好大。

    电光在视线中成一道雪色长虹。

    记忆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

    李令歌哭着跪在地上求张容,求张容不要杀李明书,给他们姐弟一条生路,给他自己一条生路。

    因为胆敢弑君的臣子一定会死,因为姐少帝幼,年幼的李明书如果死了,皇室与朝臣会吞没掉李令歌,李令歌一个年少帝姬,根本活不下去。

    因为母后父皇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要她照顾好唯一的弟弟,要她们姐弟不要弄丢江山。

    因为年幼的李明书夜里做噩梦,胆怯地抱着她腿哭,说是为了她,才杀张容父母的。

    李明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他们不让你嫁给太傅,他们还总在我耳边说姐姐坏话,我气不过才出手的……姐姐,我是为了你。”

    十五岁的李令歌,跪在大雨中,跪在张容面前。

    ()    她没有选择。

    她哭泣连连:“容哥,求求你,放过我弟弟,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

    三十岁的李令歌被博容在没有死士卫士保护的时候,被他推下山崖。

    她只是睁着一双沉寂寒冷的眼,与他那双深渊一样的眼眸对视着。

    她在雨中向下跌落,如一片雨燕。

    她再不会向任何人求饶认错了。

    --

    博容望着山崖方向。

    教一人长大最好的法子是什么呢?

    要么送她死一次。

    要么死在她面前。

    那是永生。

    沉默只一瞬,博容平声静气地向外传递:

    “张相派人暗杀帝姬,残害帝姬。张相不是来和解的,是来杀害帝姬的。

    “张相不可信任,救帝姬——”

    携帝姬之名,再掀战局!

    --

    寒夜中,雷电再劈一道。

    雨水下的山林中,双方才停没多久的战争,再次爆发。

    益州军人们和帝姬的卫士们听闻帝姬落下悬崖,分批下去寻人,又对张行简一行人挥出武器,步步逼近。

    军人们支持那位美丽端庄的帝姬。

    他们愤怒无比:“你们根本不是来谈判的,你们是来杀害帝姬的!帝姬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苍生,愿意和少帝和解,愿意回东京,你们要做什么?”

    “是因为帝姬说要考虑,因为帝姬没有第一时间门答应,你们就反悔了吗?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想过好好谈判!”

    “你们是来杀人的!”

    训斥、呼喊、打斗振聋发聩,在寒夜中爆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沈青叶煞白着脸,被秋君保护着往没人的地方退。

    但是他们遇到了张行简一方死士。

    死士牢牢拉住沈青叶:“沈五娘子,郎君交代,你千万不能出事!”

    沈青叶:“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要对帝姬出手……”

    死士们迷惘。

    他们回答:“我们也不知道。”

    也许张相有别的计划?

    --

    大雨中爆发的战端,当然瞒不过沈青梧和张行简。

    双方开打,当然有将士们来找沈青梧——

    “将军,将军!博帅要你去寻帝姬……”

    张行简的死士们同时找过来:“三郎,情况不妙!”

    死士们数量十余人,来找沈青梧的士兵只有几人。敌我悬殊,双方看到对方,目光都在瞬间门警惕,抽出武器。

    电光落在二人身上。

    沈青梧蓦地抽刀,在所有人不及反应之前,横在了张行简脖颈上。

    沈青梧向张行简的死士们厉喝:“退!”

    沈青梧威胁他们:“不想他死,你们就让路!”

    她未必弄清楚如今情形,但是她对战

    斗有本能的判断——博容要她跟在帝姬身边。

    帝姬为何遇害了?谁敢杀帝姬?

    张行简吗?

    沈青梧不禁开始怀疑张行简此夜的目的……

    她的刀柄横在他脖颈(),威胁着他?()?[()]『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目光忍不住落到他秀白的脸上。

    张行简轻声:“梧桐,你又开始怀疑我了吗?

    “是不是一发生什么你预料之外的事,你都要怀疑到我头上?是不是博容永远是好人,我永远是恶人?”

    沈青梧手中刀僵了一瞬。

    她没有吭气。

    死士们的目光落到张行简面上。

    但是寒夜雨下,电闪雷鸣,张行简面容煞白眼如夜黑,他似在出神,根本没有给他的死士们任何提示。

    于是,死士们只好让路,看这位沈将军用他们郎君挡刀,逼他们让开路。

    沈青梧用张行简开道,到了自己觉得可以离开的地方。

    跟着他们的死士们距离他们数丈,沈青梧认为即使放开张行简,自己也足以离开。

    她收回刀,扭过头便要走。

    张行简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

    他声音喑哑:“梧桐!”

    语气恳求、无望……又充满希望!

    沈青梧回头,看到他被雨水浸湿的眼睛。

    他拽着她手腕不放,他希望她考虑考虑他的处境,希望她回头,希望博容一道命令叫不走她,希望她跟他走……

    张行简:“博容是利用你的,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喜欢、真的喜欢……”

    寒雨中,他握着她的手发抖。

    他眼眸微红。

    沈青梧觉得,他快要哭了。

    沈青梧心中不是滋味。

    可是张行简有一句话说得对,她确实足够狠。

    她狠心地掰开他扣住自己的手,他坚持不放,她直接用武力对付他,逼迫他放。他手腕上青筋颤抖,被沈青梧逼退两步。

    他看着沈青梧立在山崖边,周身早已湿透,像落汤鸡一样狼狈。

    可她那么骄傲,那么狠!

    她对他说:“张月鹿,我说过,我放过你了。”

    临走之际,连她的眼睛也开始泛红。

    她最后看着他的脸,她眷恋、厌恶、痛恨、怀念、不舍、迷惘。

    她红着眼睛说:“张月鹿,我不懂爱,我不释怀。

    “张月鹿,再见。我要去做自由的梧桐了。”

    张行简恐惧万分,大脑空白一片。

    一滴泪与雨水混在眼中,剔透如珠。他可真是好看。

    他颤声:“好、好!不释怀就不释怀,我来想办法,我来想办法——梧桐!”

    武功高强的沈青梧对他无所谓地笑一笑。

    在身后死士们扑过来追杀她之际,沈青梧一把推开张行简,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和众军人一起寻找李令歌的生死。

    张行简趴伏在悬崖边,本能地要随她

    ()    而去:“梧桐——”

    死士们护住他单薄的身子,将他扶住:“郎君,小心!”

    眼圈泛红的张行简衣袖被草木割伤,他向外探出的手背上,映出天上的电光闪耀。

    他想到沈青梧说的“天打雷劈”。

    她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呢?

    张行简一口血吐出,断断续续,唇角与衣襟瞬间门红透。

    死士们震惊:“郎君!”

    --

    可是张行简不能倒下。

    这出局,他得解。

    正如沈青梧在泥泞与荆棘的崖下寻找到气息微弱的李令歌,从荆棘中将一身血的李令歌拖出来。

    李令歌靠在她怀中,被沈青梧输送真气,勉强有了气息。

    李令歌微弱的:“我袖中有烟火管,放出信号,让我的人来找我……”

    沈青梧:“谁要杀你?”

    李令歌在她怀中闭着眼,她吃力地撑着这口气,让自己不要再晕过去。

    大局、大局……野心,野心!

    这是机会!

    是她与少帝决裂的机会,是她收服人心的机会,是她让沈青梧帮自己的机会……

    李令歌说:“博容。”

    沈青梧怔忡。

    --

    雨是这么的大。

    电闪雷鸣如此让人绝望。

    山地爆发的这场战乱,再也无法收手。

    张行简擦掉唇间门血,冷静地靠死士扶着,指挥这场战斗,要从益州军的包围们逃出去,对这只叛军出兵镇压。这场战争,从此时开始,不死不休,不会再有谈判了。

    张行简沉着目,淡声:“其他事都可缓一缓,最重要的——活捉博容!

    “博容是叛贼,必不能放过他。”

    山谷水流湍急,四方阴冷。沈青梧藏好李令歌,走在湿漉的山地中,要去和己方人联络。

    她并没有答应李令歌什么。

    她背过身的时候,听到李令歌尽量冷静的一个个命令。沈青梧习惯了听令行事,习惯了服从命令……博容让她看着办,但她不会在此时丢下受伤的李令歌。

    她只好先跟着李令歌。

    沈青梧想问李令歌,要不要跟博容联系。

    她觉得也许博容和他们已经翻脸了,也许连自己都和博容不在同一战线了……夜里的张行简,也让她心头疲惫。

    张家的郎君,都很可恶。

    沈青梧回过头,看着靠在山壁上的发间门脸上都是冷汗与雨水、鲜血的李令歌。

    李令歌发号施令,但是李令歌的眼睛里不断地落泪。

    可是声音不变,可是态度不变,可是命令清晰。

    帝姬的泪水是最无用的泪水。

    帝姬一边落泪,一边作出最好的判断。

    这是狼狈的肮脏的虚弱的可悲的帝姬。

    李令歌在沈青梧转身看她时,泪水与血水挂在腮上,眼睛看着沈青梧笑:

    “阿无,来帮我,好不好?”

    --

    天龙二十五年春,南北隔大河分治。

    益州以南,归属帝姬。益州以北,少帝为君。战争就此起,皆要收复山河,重振大周。

    刚刚成为宰相的张行简押送着益州军的一个叛贼,返回东京。

    山河俱寂,沉默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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