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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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早上功夫,府邸中上上下下的人都跑过去围观。

    自张行简和沈青梧达成短暂和解,张行简不再避讳她,他身边的人便来来往往,不断出现在沈青梧面前。到现在,在这新的陌生城镇所租住的院落中,尽是张行简的人。

    侍从们与临时租用的侍女们听到动静,纷纷去看热闹:

    府中清隽得如仙人般的年轻郎君与那位不修边幅的娘子在打斗。

    他们第一次见郎君拿起武器,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沈青梧穿女儿装去动刀枪。

    院中空地上,沈青梧穿着青色束腰长裙,一襟到底,乌发垂挽于腰,又以精致的扇状流苏修饰。这一番打扮,衬得她腰窄身长,琳琅如玉,举手抬足间门,袖扬衣飞,风流潇洒。

    她偶尔侧过脸,眉目清丽唇红面白,眼波流若星子,何其神采飞扬。

    众人皆惊: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灰扑扑的沈青梧?

    美丽的沈青梧正抱着胸,扬下巴准许张行简挑武器:“你随意,我奉陪。”

    张行简谦虚浅笑:“在下便不在沈将军面前班门弄斧了。”

    他随意从武器架上挑了一柄短剑。

    他用指弹了弹剑身,忽而向她看来。他眼中还带着三分轻柔的笑,剑已凛然出鞘,向沈青梧门面刺来。

    沈青梧目不转睛,纹丝不动。

    凭良心说,张行简这样的家世,他习武也必是有杰出老师来教他,他总是表现得很不擅长武功,不过是沈青梧的实战经验与他不同,沈青梧的天赋足够出类拔萃。

    若是他这出手一剑放到寻常人中,郎君风雅,剑招流利,眉目清朗如星,那是何其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剑锋到面前,沈青梧才去躲,闪身到他身后。

    她被飞扬的衣袖缠得慢了一步,但不打紧,她赤手从后击向张行简腰际。他身形一拧,袍袖如云飞展,寒光再次追来。

    二人一时间门竟打得有来有回。

    沈青梧看张行简虽目中噙笑,但他剑招并不见偷懒,他每番动作都十分迅疾而狠厉,丝毫不担心会伤到人。

    剑光掠起沈青梧颊畔的发丝。

    博容说过,剑亦如人。一个人擅长什么样的打斗方式,便可窥见此人性情。如此一来,张行简这剑招,也可窥见他——

    其人清雅,其心多狠。对敌对我皆如此,不见他退缩,亦不见他露怯。

    沈青梧双目明亮。

    她很喜欢这样的人,喜欢这种不心慈手软的人。

    张行简整个人,其实方方面面都投了她的好。他的绝情有多让她不甘,他的容貌有多让她不能忘,他耍个剑,也能让沈青梧满意无比。

    张行简自然看出沈青梧眼中燃起的兴味。

    他自然知道他越不留后手,沈青梧越会兴奋。他若是相让于她,她反而觉得无趣。

    如何让沈青梧徘徊在有趣与无趣之间门,对他想放手又舍不得放手,这

    真是张行简最近时时研究的一道难题。

    不提那斗武场上的男女有来有往看得人何其眼花缭乱,围观的仆从们深深为之惊艳,窃窃私语声不断:

    “郎君真是好看……平时总是坐着写字,娘子又总说郎君文弱不堪,我还以为郎君当真多弱。”

    “那确实是娘子打得更厉害些。就是,呃,姿势有些不好看,像青蛙……”

    姿势自然不太好看。

    沈青梧要熟悉她这身不太方便的女儿衣,还时时顾忌漂亮的衣裙不被张行简的剑划到。她手忙脚乱之际,不被剑近身。那些仆从不懂她的高难度动作,还说她打得不漂亮。

    沈青梧心中忿忿。

    但她本就是旁人越不看好,她越要我行我素。

    这场喂招持续了一盏茶时间门,最终以沈青梧的袖子被剑划伤一道而告终。

    沈青梧长袖如云水一样甩开,她立时知道衣袖被划破。她目中一寒,直接近身,去夺张行简手中的剑。不再顾忌衣物后,沈青梧的招式便凌厉许多,二人交战数招,张行简手便被她一手向后剪去。

    她抬膝就要向他踹去,要将他放倒。

    张行简:“梧桐,我痛。”

    沈青梧心无旁骛中,猛地听到他极轻的这么一句,倏地醒过神,漆黑眼睛看到了他在面前放大的苍白面孔。

    她手登时放开,不去扭断他手臂,停下了这场打斗。

    无论旁人如何看张行简,无论沈青梧如何觉得张行简心机深沉,但在某一方面,沈青梧一直是将张行简当做不能碰不能玩的瓷器看待的。

    碰一下就会受伤,磕一下就会碎。她非常喜欢这个漂亮瓷器,在她不知轻重地伤了他许多次后,她渐渐开始收敛力度,不去磕坏了他。

    周遭侍从们没有听到张行简那极轻的一声,就见场中原本稳操胜算的沈娘子停了下来,还一下子抱住了郎君。

    仆从们:“……”

    他们看到沈青梧去握张行简的手腕,去拉开他的袖子要检查什么。沈青梧:“你哪里有受伤?”

    张行简目中笑意连连。

    他道:“没有受伤,多亏娘子停下得及时。”

    沈青梧低头仍在看他手腕,她见他手腕瓷白无比,不见昔日又红又肿的痕迹,心中微微松口气。

    张行简微笑:“娘子,你不喜欢看我受伤,对不对?”

    沈青梧猛地抬头看他:“不是。我最喜欢看你受伤,看你人事不省地躺在哪里,除了呻、吟,哪里都去不了。”

    张行简:“……”

    张行简叹口气,转转手腕,示意自己无事。

    他手中剑轻轻转一下,抬目看她,笑问:“我剑用得如何?”

    沈青梧很诚实:“不错。”

    张行简:“梧桐抬举我,我心中知道。我平日太忙,要做的事太多,没太多的时间门练武。但我老师教我习武时,也说过我天赋还可以,若是肯花功夫,也未必没有成为一代大师的水准。

    ”

    沈青梧心想什么狗屁老师(),张行简被骗了吧。

    她拿自己的天赋去比身边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自然觉得谁也不太好。

    只是见张行简说得高兴,沈青梧本就不爱说话,便一直听他说下去,没有反驳。这在张行简看来,她像是认可他。

    张行简弯起眼睛,他琉璃一样的眸子反射着璀璨的光,每每看得沈青梧目眩神迷,为之出神。

    这一次也一样。

    待沈青梧回过神,张行简已经拉着她的手向阴凉处走去,回头冲她半真半假地笑:“梧桐日日需要练功,我最近养身子,也应该跟着梧桐多学一学。这段时间门,就由我陪着你练功,帮你喂招,好不好?”

    他诱惑她:“我这里有很多好看的衣裳,我可以日日帮你梳发。”

    沈青梧不吭气。

    他愿意练武就练,跟她有什么关系。

    张行简便更开心些。

    若非周围人太多,他都要拥住她说私密话了。张行简拉着她行走,步履快了些。

    他仍在试探:“你觉得我练剑合适吗?会比其他武器好吗?”

    沈青梧:“练剑挺好的。你很适合。”

    主要是好看。

    张行简:“可我都没有一把趁手的剑。”

    张行简唏嘘,感慨半天,与她念叨他身边没趁手工具,没见过好用的剑。他对武学一窍不通,身边只有沈青梧这个大师……

    长林这边刚收到几则消息,刚挥退看热闹的仆从,快步来找郎君,就听郎君说他没有好剑。

    长林:“……”

    张家百年望族,还能缺了郎君一把剑?什么莫邪干将,很珍贵吗?

    而张行简那边说了半天,见沈青梧丝毫反应也没有,甚至因为弄不懂他的意思,她开始走神……

    张行简不得不停下脚步,直白向她表达自己的真正意图:“梧桐,我想要你送我宝剑。”

    沈青梧茫然。

    沈青梧说:“我又不是铸剑师,我不会铸剑,我怎么送你宝剑?”

    张行简提醒她:“你昔日……不是给……那谁,送过剑吗?那也不是你自己铸的啊。”

    他浅笑着帮她回忆往事:“我记得你当年与铸剑师表现得很热络,他对你要取的剑非常熟悉,还说一切按照你的要求铸的。你当时必然花费了不少精力吧?”

    沈青梧恍然。

    有一年她去东京述职,替博容带了份礼物。

    沈青梧睨张行简一眼:那谁?你就是这么称呼你兄长的?

    张行简直白:“梧桐,我也要。”

    天边突然传来几声响箭声,沈青梧抬头去看。白日响箭,火光微弱,砰砰声响了许多下。

    是益州军的信号。

    沈青梧心已经飞远,她眼角余光看到了长林,说:“你让长林给你铸剑好了。”

    张行简沉默。

    沈青梧快速甩开他的手,急匆匆:“我有事出门一趟。”

    ()    张行简没拉住她,眼看她快步跳上稍矮些的回廊檐顶,要继续向上攀爬。

    张行简向外追两步,手扶在扶拦上:“梧桐!”

    站在檐顶的沈青梧回头看他。

    张行简换了语气,问:“回来时,来找我。”

    沈青梧眼眸清亮,认真点头。

    她道:“你乖乖的,别乱跑。你要是跑了……哼。”

    放完狠话,她人便消失了。

    张行简则微微笑,扶着扶拦,坐了下去。

    他翩然清雅之姿,也让长林等了一会儿,才过去见他。

    长林见张行简靠着栏木仰望天幕,不禁奇怪:“沈青梧去哪里了?”

    跟在长林身后的几个死士都伸长耳朵——最近,他们对三郎的私人感情,非常关注。

    张行简淡淡道:“没看到那几只响箭吗?大约是益州军的传讯工具吧。你说,博容有什么事急召沈青梧?不是有半年假期么,难道沈青梧要提前离开?”

    他手撑着下巴,眸子幽静。

    若博容当真要跟他对着干,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张行简不禁想,如果博容要从他身边带走沈青梧,他该如何是好……

    张行简空闲的那只手,抵在栏杆上,不自禁地轻叩。他眸中神情些许清淡,虽是含着笑,笑意不答眼,长林半晌没敢吭气。

    倒是一个刚跟来的死士不是很了解张行简的脾性,只记得郎君平时温柔良善的模样。这死士大胆道:“三少夫人也许只是出去买个东西,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三少夫人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三少夫人……

    长林扭头,震惊看这个多嘴的死士:哪来的三少夫人?

    张行简古怪的目光落到死士身上,他喃喃:“三少夫人……”

    长林干笑:“郎君,他是刚召来没多久的。你大人大量……”

    他暗暗腹诽:若不是你总是用“娘子”来逗沈青梧,又岂会让人误会你已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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