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七叶一枝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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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的就是她爸爸吧。

    林白青以为他会跟沈庆仪恋爱,性格应该也跟沈庆仪一样,会是一种天生的高高在上,比较高冷的性格.

    但并不是,虽然还没见面,可他的声音就让她觉得,这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而且于一瞬间,林白青终于恍悟,楚春亭为啥讨厌大儿子了.

    楚青图性格的随和,能从他的语气里透露出来.

    那种随和跟她已经仙逝的师父顾明很像。

    所以,他果然是一个从性格到谈吐,都跟顾明非常相似的人。

    他应该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是被薛昶强行拉来的,此时也一头雾水,在问薛昶:“电话里的人是谁,也是我们单位的吗,竟然能合成一级雷酸汞。”

    薛昶还沉浸在能炸掉一艘游艇的爆.炸物中,追问:“雷酸汞还分级?小楚同志你不就是搞化学的嘛,能不能具体跟我说一下,雷酸汞到底是啥,怎么来的?”

    楚青图解释说:“汞跟硝酸作用生成□□,再跟酒精反应生成雷酸汞,通常是粉沫状的晶体,而如果加入硝酸甘油,爆.炸威力会大大增强,但也会让它相对稳定,不容易被引爆,既然电话里这位同志还在外围辅助了雷酸银的话,我想,他在雷酸汞里应该就还加入了硝酸甘油,那么,它应该不是粉沫状,而是纯白色,指甲盖大小的结晶体,对吧。”

    隔着电话,薛昶问顾培:“顾培同志,你加硝酸甘油了吗,是他说的那样吗?”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顾培都被楚青图的专业能力惊到了。

    他说:“是的,为了增加爆.炸的威力,我确实在雷化汞中加入了硝酸甘油,但因为它相对稳定了,不好爆炸,所以我才在外围又辅助了雷酸银.”

    楚青图在笑,应该也挺佩服顾培的,说:“年轻人,你化学学的不错的。”

    这时薛昶还没有介绍,但林白青已经迫不及等了。

    她有些紧张,抓上女儿的手,试问电话里的人:“请问,您是楚青图先生吗?”

    楚楚也跟着一声:“哇喔?”

    林白青以为他至少粗略知道个大概,也知道自己是谁。

    但显然并不是。

    对方声音依然很从容,平和,也很好听:“你们是,薛昶同志的朋友?”

    这时薛昶才语无伦次的说:“怪我怪我,主要是顾培同志那一手玩的太漂亮了,让我一路都只想着炸.弹的事,忘了说正事儿了。小楚同志,猜不到对面那女同志是谁吧,就是你闺女,就你爱人,是叫沈庆仪吧,她都活着呢,快来……”

    楚青图捏着电话,目光死死,盯着薛昶。

    “上回咱们不就提过,就是东海那女孩子,说是你闺女的,不是骗子,她真的是你闺女。”薛昶笑着说:“是不是很惊喜呀?”

    他俩早在两年前,就谈论过一回妻女。

    但当时楚青图否认了,薛昶也把林白青定义为了骗子。

    而在沉默片刻后,楚青图手里的电话滑落,再默了片刻,他挂掉了电话。

    电话里只剩一阵盲音,楚楚一听,也跟着嘟嘟了起来,喷了一嘴口水。

    现在的电话还没有来电显示功能,也拔不回去,林白青和顾培也就只能等着。

    林白青的心跳的怦怦的。

    顾培竟然也有点莫名的激动。

    因为通常情况下合成的雷化汞都是小颗粒状的晶体,而他那天晚上在实验室合成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叫特级雷化汞。

    确实是指甲盖大小的白色晶体。

    这个实验顾培头一回做,在做之前也没有找到过相关文献。

    就证明他是第一个合成它的人。

    但楚青图单凭他的只言片语就能推导出结果,可见他在化学专业有多牛了。

    再看妻子,顾大军医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初娶林白青的时候,他可万万没想到,他的老丈人,会是一个化学大牛。

    ……

    再说薛昶这边的情况。

    这是位于东疆的,一片沙漠中的绿洲地带。

    湖水清清,白杨环绕,建于六十年代的红砖瓦房,因为干燥而晒的漆面斑驳的白墙上,[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八个大字依然鲜红明亮。

    炽热而又明艳的阳光洒在屋子里,洒在一个满头华发的男人脸上,他缓缓举起一只手背上满是疤痕的手,摘下眼镜,一张褐黄,清瘦的脸上眼眶深陷着。

    他穿的还是六五式的老军装,绿色都被洗褪光了,青不青白不白的。

    膝盖和肘窝处还有缝的仔仔细细的大补丁,颜色是更旧的军装。

    好半天,他一直沉默着,直到警卫科的人提醒:“楚工,您的电话已经挂掉了,您的电话权限也用完了,您看您……”

    男人蓦然回过神来,去看电话,下意识伸手要抓电话。

    警卫科的人提醒说:“您得先有批条才能打电话。”

    这是基地,内部人员在没有上级给予的批条的情况下,是禁止跟外界通讯的。

    男人在这儿呆了二十年,当然知道规定。

    他点了点头,对警卫人员道了声辛苦,起身出来了。

    穿过清扫的干净整洁的大院子,路过一排排紧锁的门,一直走到最后面,一间挂着蓝色门帘的门口,颤了几番手,掏出一只小钥匙来打开铁锁,进了门。

    一张行军床,一张办公桌,上面皆罩着一层薄薄的砂砾。

    这是沙漠地带的常态,桌子几个小时不擦,就会沾一层砂砾。

    床每天晚上必须要扫,否则沙子会咯的人睡不着觉。

    他习惯性摘下抹布先擦桌子再擦凳子,请薛昶坐了,自己也坐到了床沿上。

    将眼镜放在膝头,他竭力抑制着发抖的双腿,问:“真是…我的女儿?”

    薛昶在工作中一点都不粗,凡遇事,胆大心细,为人果决。

    但他在感情方面是个

    比较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因为他太大大咧咧,从来没有关心过妻子女儿,疏忽了她们,才会在她们死后那么难过,后悔。

    在情感上神经大条,他也就不会照顾不到别人的情绪。

    而他回来到现在,总共四天。

    回单位述了个职之后,他就给自己请了个假,专门跑到曾经招蓦楚青图的老领导家里,去跟老领导交涉楚青图的情况,商量他的去留问题。

    然后又申请来基地跟他见面,还帮他申请了一次打电话的权限。

    这才是他一来,就拉着楚青图去打电话的原因。

    在他想来,此刻的楚青图应该狂喜,激动,说不定要跳起来。

    但面前一头白发,满身补丁的男人似乎并不惊喜,反而,一脸惶恐与不安。

    薛昶急的差点要跳脚,一咂摸:“你还不信呀,对了我还有她跟你爸的照片!”

    见对方不接照片,他纳闷了:“你这人咋回事,当初要自杀,大家救了你三次,你还拔了他的枪,非要死,老司令没办法才销的你的档案吧。这都多少年了,说起你家老爷子,老司令很愧疚的,你呢,二十年不敬老父亲,已经是个不孝子了,孩子的照片你都不看,你这也太,太……”太铁石心肠了吧。

    这就得说说当初楚青图之所以档案会被报死的原委了。

    那是在‘大偷港’事发之后,他看报道上人全死了,以为妻女皆亡,本就心如灰死,当时正好在什河子有一帮男知青混子,整天不干活,还总是骚扰,尾随女同志,以威逼利诱的方式逼她们跟他们睡觉。

    而一睡,不就得结婚?

    它其实也是强.暴,而且是不触犯法律的强.暴。

    然后楚青图就跑去单挑他们,其目的应该就是想同归于尽。

    但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一个人捅了三个重伤,还有一个性命垂危,而他自己虽然奄奄一息,但是竟然还活着。

    那件案子震动了整个边疆。

    而在兵团老司令亲自审问楚青图时,他趁人不注意,夺了卫兵的枪,照着自己脑门就是一枪,幸好老司令当时踢了一脚,才让他打偏了。

    再后来,老司令跟上级沟通后,就有了一场针对流氓地痞的严打。

    至于楚青图,明面上报亡,但他本人却进了基地。

    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他一呆二十年,苦行僧一样,无欲无求的。

    而薛昶在头一回查到这个人时,第一感慨的就是:他可真是不孝。

    要知道,他爹还活着呢,兵团一直在经他爹寄抚恤费。

    他自己也活着,却二十年报死,已经做好了一生不与其见面的打算。

    就说他狠不狠。

    而上回说起女儿,他坚持说死了,薛昶也就罢了。

    但现在有证据呀,有照片,他爹,他女儿都在上面,他都不看?

    “小楚同志你怎么回事,你这心是石头做的吧,你这是不打算认亲人?”薛昶提高

    了嗓门我。

    楚青图蓦的声粗,却问:“她跟谁长大的,她妈妈吗,也是地富反坏阶级吗,她能读书,能上学吗,能参加工作吗,她……()”

    他哽噎了两声,又试探着问:“还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目光相接,对视的刹那,薛昶心中突然浮起一股彻骨的寒意来,打了个寒颤。

    正所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楚青图进基地的时候正在闹革命,批地主,斗□□,打牛鬼蛇神。

    他在那个年代是劳改犯,而他的妻子,是资本主义大小姐。

    他们每天都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那是他最怕的事。

    可现在呢,讲的是凡事往钱看,争做大富翁,人人又抢着当地主。

    楚青图在他的专业领域当然很牛,他是整个生化基地的骨干力量。

    但他的意识被时代甩的太远,他内心根植的恐惧,也跟现实早就脱结了。

    时代的车轮滚滚碾过,只留下满身伤痕的人们。

    薛昶再塞照片:“看看嘛,照片上还有你爸呢,还别说,你家老爷子可真是,龙骧虎步,一身霸气!”

    说起他爹,东海那位活龙王,啪的一声,楚青图手里的眼镜杆断了。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是拒绝,是排斥,也是抗拒。

    不过对于孩子的好奇终是战胜了他对父亲那种复杂的拒绝和抗拒。

    他伸手来接照片。

    那是一张过年时全家聚在一起拍的照片。

    楚青图扫了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忙又戴上眼镜,眼镜啪一声掉了,他又够书桌上的一副新眼镜,这一看,瞳孔地震!

    因为照片上不但有他爸,竟然还有他爸的死敌柳连枝。

    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并肩坐在一起,笑的从容而又平和。

    就好像交缠几十年的争斗,锋尖对麦芒从未发生过似的。

    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又是谁,能让他们俩坐到一起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女孩子的脸上,那是个格外特别的女孩子。

    她的眼神凶凶的,正在瞪他老爹,唇角却又似笑非笑,满脸写着嫌弃。

    而在看到女孩子的一瞬间,楚青图仿如深埋流沙中不知多久的壁虎,终于能从地底钻出了头,猛吸一口空气。

    是了,那确实是他的女儿。

    虽然他头一回见,但他确定那是他的女儿。

    多神奇,他的女儿竟然敢那么瞪着她暴戾乖张的爷爷看?

    这还没完。

    薛昶点了支烟,见楚青图直勾勾望着照片,笑着说:“猜猜她在干啥工作?”

    楚青图皱了一下眉头,又摇了摇头。

    薛昶拍拍大腿:“当年我那痛风你记得吧,骨头缝里面长石头,哎哟喂那个痛呀,就是她给我灸了一针,配了些药,好了。”

    楚青图点了点头,:“她竟然已经参

    ()    加工作了,还是个中医。”

    “对了,你猜她还会干啥?”薛昶在笑,但眼睛红的厉害。

    楚青图没说话,目光回到了照片上,就听薛昶哽噎着说:“她能放翻我!”

    楚青图蓦的回头,一脸疑惑。

    “你闺女练了一手好拳,真的能放翻我。她能放翻老子。”薛昶说着,哽噎了片刻,一大老爷们,嚎啕大哭了起来。

    楚青图记得他说过,他的妻子沈庆仪还活着。

    他当然还想问更多的消息,可看薛昶哭的那么伤心,他一时间问不出口。

    而整整二十年了,他的妻女还活着,他的女儿竟然能跟他爸坐上一张桌子?

    那他的妻子呢,她人在哪里?

    楚青图于他的家是那么的好奇,急切。

    急切的想知道一切!

    不对,他想回家,他想立刻就回家!

    ……

    再说林白青这边。

    今天周末,她专门在家等了一整天,但并没有再等到边疆来电话。

    当然,楚青图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以为妻女俱亡,结果大漠二十年,不但有女儿,孙女都有了,他一时间估计接受不了,得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接受。

    林白青让顾培打听了一下特殊部门的工资,发现还挺高的。

    就她爸那种部队籍的科研人员,工资跟大学高级教授同档,一月应该在两千元左右,所以原则上她爸应该不缺钱。

    不过凡事要往最坏处打算。

    所以她又翻出薛昶的地址来,到邮局给薛昶汇了两千块钱。

    只要薛昶能让楚青图从基地出来,两千块足够他买机票,回东海,回家来。

    当然,涉及保密单位,她爸又是搞生化武器研发的,估计一时半会他回不来,林白青暂且就把在工作方面寻求爸爸帮忙的事给撇下了。

    那位女博士的乳腺癌,她准备单靠自己,以她自己的中医手段来治疗。

    而那个手段说来比较让人头痛,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个毒方!

    ……

    关于爸爸还活着的事,她肯定要告诉二老和沈庆仪。

    正好妈妈是后天的飞机就会回来,也说好了,一来就会到灵丹堂。

    再加上柳连枝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在做针灸,林白青就打算后天等妈妈来了,一家团聚时再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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