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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早,林憬迷糊听到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郭政辛让翻译问医生,为什么他儿子还没有醒。他明显是急了,但又必须得压住音量,所以又急又克制地发脾气:“当初说了三天,现在三天又三天,你们老实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先生您别着急,我们——”
“我能不急吗?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我只要你们给我一句准话!”郭政辛显得烦躁,焦虑。
林憬能够明白他这种焦虑,郭政辛有过在病床躺十几年的经历,如同活死人一般日复一日,应该是比死了还痛苦的。
他害怕他的儿子会重蹈覆辙,会经历他经历过的痛。现在所有的急躁,全因过去的经历留下的心理阴影。
所以林憬一旦超过医生说的期限没醒来,郭政辛就怕得发疯。
医生先是安抚他的情绪,接着才讲道理,大概意思是,过去几天的手术非常顺利,人真的会醒,大概就在这两天,别太着急。
郭政辛无可奈何,这话术对他来说和上一次没有一点差别。
医生查完房走了,一并出去的还有那个害怕被迁怒的外国翻译。
等病房完全清静下来,郭政辛又坐回了老位置,粗糙的手小心翼翼握着林憬的冷得发青的右手,指腹在手背上来回摩挲,像前几天一样絮絮叨和他说话。
“爸爸今天吃了中餐厅送来的饺子,味道还不错,韭菜鸡蛋馅,明天想试试白菜猪肉馅的,估计也不错。罗马这几天下雨不断,哎哟,湿漉漉的好难受。”
“儿子,你别怕啊,金萩这回真蹦跶不起来了,爸爸收集了足够的犯罪证据,警方已经把她控制起来了。”
“我才知道,她之前还骗过你一千万的画?真是太可恶了,你还在念书,遇到这种事该怎么解决哟…”
“儿子,下个月妈妈祭日,你别错过了。”
郭政辛想了想,接着说:“我的腿不是才恢复嘛,医生建议多走动,昨天小孙,就是我那个秘书,他说我这段时间缺乏运动,要我去什么什么地方看看画展,我想着画展啊,我儿子喜欢,就问了具体时间和地址。儿子,你能不能赶上?爸爸陪你去,我也将就提高一下审美…”
郭政辛百无聊赖说着日常琐碎,过去的一段日子每天都会说。他记得他住院那几年,其实挺渴望有人能和他多说说话的,但是没有,他也抗议不了,每天都度日如年。
“…哪一天,我想去。”
林憬回答完咳嗽好几声,通了干涩的嗓,郭政辛吓得一抖,忙要去按呼叫铃将医生喊回来,林憬及时道:“不用,先不用。”
为了拉住郭政辛,他的右手抬了抬,意外听到叮铃铃的脆响,原来是他手腕上戴着银锁红绳。
林憬弯手臂凑近到眼前,这小玩意儿和他在丝绒袋里看到的长命锁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现在戴的是成人款。
“戴着不舒服吗?”郭政辛握着他的手,打算将绳子松一松,林憬却摇头,说松紧刚刚好。
“你一岁不到的时候反反复复发烧,一直不好,你妈妈就给你把周岁礼物提前拿出来戴上,说来也神奇,当天晚上烧就退了。”郭政辛顿了顿,“我就是试一试,这个方法还管不管用了。”
“…管用。”林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