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姬明忱我走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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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翌日一早。

    璟王府几乎半个府的人全都挤在前院门口,擦石桌、修剪树枝、数鹅卵石,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门房引着人过来。

    众人翘首以盼。

    白鹤知孤身一人,身着月白常服,宽袖散发,挎着药箱溜达着而来。

    众人:“……”

    看殷重山和那位老管家脖子都伸长了,白鹤知疑惑道:“瞧什么呢?”

    殷重山干笑两声:“白院使一人来的啊,没跟长随吗?”

    白鹤知随口道:“我自己就可以,走吧。”

    殷重山颔首,恭恭敬敬将人迎去后院给陛下请脉了。

    赵伯忧心忡忡,对还在数鹅卵石的周患道:“你这馊主意也没用啊。”

    周患抬头迷茫道:“啊?什么啊?”

    “……”赵伯叹了口气,“玩去吧。”

    “哦。”

    姬恂昏睡一夜,破晓时便醒了。

    白鹤知过去时,府医刚为他换好药。

    姬恂平日穿衣大大咧咧,大雪天也不妨碍他袒胸露乳,如今伤势严重,纱布几乎将他上半身全全包住,只露出些许肌肤,倒知道穿戴整齐了。

    白鹤知压下心中腹诽,上前行礼:“陛下。”

    姬恂嘴唇苍白,恹恹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道:“白院使为何在此?”

    白鹤知不明所以:“不是陛下去下官府上请我来为您治伤的吗?”

    姬恂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似乎想到什么,漠然看向殷重山。

    殷重山:“……”

    冤枉啊!

    算了,也不冤枉,罚俸呗。

    白鹤知上前给姬恂探脉,高烧退下后又上了药,伤口已经止住血,一夜时间已结了薄痂,府医将药煎好,躬身递上来。

    姬恂看也不看,直接一饮而尽。

    只是喝完他察觉到不对,拧眉道:“这不是……之前的药?”

    府医讷讷道:“这是白院使开的药。”

    白鹤知将药枕收起来,道:“是我换的——陛下伤势过重,不适合喝之前解余毒的药。”

    姬恂蹙眉:“这种小伤……”

    白鹤知:“……”

    姬恂披头散发坐在榻上,玄衣松松垮垮遮掩高大身躯,面容苍白,呼吸偏短促,连说话好似都没之前有力气。

    都差点一命呜呼了,还吹呢。

    “只断三日。”白鹤知重新将一张方子拿出来,道,“等伤口彻底结痂,就能重新换回去——这是新方子。”

    殷重山正要接过。

    一旁的姬恂眼眸一缩,立刻伸手将那薄薄的方子夺过来。

    胸口伤处密密麻麻地疼痛,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难,姬恂踉跄着坐在床沿,目不转睛盯着这张新的方子。

    是楚召淮的笔迹。

    楚召淮哪

    怕无人教导,也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笔触温柔,像是毫无锋芒的流水,一看便赏心悦目。

    根据白鹤知的脉案,楚召淮重新调了几味药,还写了煎药时的火候和剂量,详细无比。

    最后落款只有娟秀的两个字。

    白芨。

    姬恂愣怔注视着,薄薄纸张在他指尖微微颤着。

    楚召淮病成那样,却还想着为他调方子。

    姬恂的伤口隐隐作痛,连带着心间泛着酸涩。

    楚召淮很喜欢写方子,在他书房看书时笔走如飞,唰唰唰将医书上的方子抄了一份,闭眸记在脑海中后便搁在一边。

    因写了太多,楚召淮也不好收着往小矮柜里放,赵伯索性将那些废纸拿去引火。

    之前丢在地上都懒得看的笔迹,如今得到一张,却如获至宝。

    两人闹成这样都不好受,白鹤知难得没恶言相向。

    “昨日回府时,召淮瞧了瞧陛下脉案,重新调了方子,陛下伤好些就能重新调回来,每月初五解毒的方子还按原本的,再喝两次便能彻底拔除。”

    姬恂垂着眼还在看那方子,听到“召淮”两个字眼眸缓缓动了动,好一会才低声道:“他病可好些了?”

    白鹤知心想比他还活蹦乱跳:“好多了,劳烦陛下担忧。”

    姬恂似乎还想多问。

    想问他有没有提起自己,想问他在写这方子时什么表情,有没有叮嘱过什么。

    可愣怔半晌,姬恂又强行将后面的话忍了回去。

    “有劳白院使。”姬恂道,“重山,送院使回府。”

    “是。”

    白鹤知很讶异姬恂什么都没问,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姬恂孤身坐在宽大榻上,俊美无俦的眉眼似乎带着些落寞,可看着那张再普通不过的方子许久,又缓缓露出个轻笑。

    已经足够了。

    白鹤知跟着殷重山出了王府,还未上马车就见陆无疾一袭宽袍策马而来。

    到了王府门口,陆无疾根本没等马停直接飘然从马背上跃下,身轻如燕潇洒在半空转了几圈,准确无误地落在王府台阶上。

    门房赶紧前来为他牵马。

    陆无疾耍杂技似的落了地,哼着小曲快步冲进王府,似乎有急事要寻陛下。

    白鹤知面无表情看着那匹马,嫌弃而不甘地“嘁”了声,啪的将车帘甩下来。

    殷重山赶紧驾马送白院使回府。

    王府中,陆无疾终于走了次正门,晃晃悠悠去了后院。

    赵伯早已习惯了,带着他进了寝房:“王……陛下,陆大人求见。”

    姬恂已不能像之前想见就见想不见就将人轰出去,就算伤再重也还是让人进来。

    “嗯。”

    赵伯颔首,将寝房门打开。

    陆无疾快步走进去,进了寝房就开始喋喋不休:“宫里宫外还有不少前太子留下的烂摊子,众臣还在等着陛下收拾,怎么忽然回来璟

    王府找清闲了……唔?人呢?”

    寝房空无一人。

    隔壁暖阁倒是有些动静。

    陆无疾不明所以,只好又转到进了暖阁。

    暖阁中空荡荡,朝阳照进来却也没显得多温暖,西洋钟在桌案上滴答滴答走着,姬恂长身玉立,眉眼低垂着,拿着干帕子擦拭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陆无疾:“陛下?”

    姬恂眼眸没什么神采,人也病怏怏的,朝阳落在西洋钟上,将他苍白的手指照得好似半透明般,他头也没抬,恹恹道:“何事?”

    “自然是大事。”陆无疾行了个礼,想要上前和他说,“今日朝中……”

    姬恂道:“别动。”

    陆无疾动作一顿。

    姬恂将西洋钟擦拭好,漠然道:“等你何时学会好好走路,改掉耍猴一样的上蹿下跳之后再进来。”

    陆无疾:“……”

    陆无疾又被呛了一通,疑惑看了看四周:“这屋子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也就有个西洋钟,属下就算再耍猴也不至于撞坏了吧。”

    姬恂:“……”

    姬恂下颌微绷,似乎是狠狠咬了下牙。

    他冷冷侧身看来:“到底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大事,至于让你一大清早就来讨嫌?”

    “哦哦。”陆无疾从腰后拿出来一张奏折,“今年年初有几个城闹了雪灾,死了数百个百姓,事儿闹得挺大。但赈灾之事是太子安排的,幸存的人一直求告无门,如今新皇登基,有几个县的县令联合写了折子递上来。”

    姬恂蹙眉:“当时呈上来的奏章,所言死的皆是暴民。”

    “当时太子有先帝护着,自然给遮掩。”陆无疾说得也眉头紧皱,“这事儿事关前太子,所以朝臣拿不定主意,想请陛下回去定夺。”

    姬恂擦着西洋钟的手顿了顿,将干巾放下。

    “嗯。”

    之前有燕平帝护着,姬竤做事从来不顾后果,弄得怨声载道,姬恂刚登基这段时日,几乎全在收拾烂摊子。

    烧已退了,伤势死不了人,只休息一夜便又要回宫。

    ***

    白鹤知被殷重山送回白府时,楚召淮才刚醒。

    春日阳光正好,他穿着月白宽袍坐在椅子上,正在睡眼惺忪地吃早膳。

    白鹤知眉头轻挑:“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楚召淮眼睛都没睁开,将口中的药膳吞咽下去,含糊道:“有人放鞭炮,噼里啪啦,吵醒了。”

    白鹤知摸了下他的脉,发现已比之前好太多了。

    “那吃完饭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楚召淮摇摇头:“睡饱了,不能再睡了。”

    这段时日他睡了太多,四肢百骸都要生锈了,一动就咔咔响,他身体已记住日上三竿的起床时辰,今日强行被叫起来换换时辰倒也算是好事。

    楚召淮手脚瘫软,身子沉重得要命,用完早膳喝完药就在院中溜达几圈。

    外面又在噼里啪啦放鞭炮,还伴随着吹吹打打,像是有人在成婚。

    楚召淮歪着头注视着高墙之外鞭炮燃烧的灰烟,想了半天,回头喊道:“舅舅,我想出去看人成亲。”

    白鹤知正在院中晒草药,闻言微微愣了愣。

    这段时日,楚召淮还是头回明确地说出“我想”做什么。

    白鹤知眼眸轻动,笑了起来:“应该是咱家对面那家公子娶妻,想去就瞧瞧去吧。”

    楚召淮眼睛一弯,正要抬步出去,白鹤知又叫住他。

    白府虽然不如璟王府豪横,但也给楚召淮做了不少身新衣裳。

    白鹤知拿出个绣着水纹的雪白披风披在楚召淮单薄的肩上,一边系一边轻声道:“今天人多,小心被人磕着碰着了,有事就来喊我。”

    春日到了,楚召淮体虚,换了身薄衣也不冷,但还是乖乖站在那听着白鹤知喋喋不休给他穿衣服。

    白鹤知并不管他去哪儿,也没有硬要跟着去,放任着随他去玩。

    楚召淮温顺地点头。

    京城成婚和江南的习俗不太相同,好像是特意算的良辰吉日,并未在黄昏成婚拜堂,上午便已热热闹闹去接新娘。

    门口长街人来人往,全都是来看拜堂的人。

    楚召淮站在府门口好奇地看。

    没一会,花轿被穿着喜庆衣袍的人拥簇着而来,新郎官胸前戴着红绸花,骑在高头大马上喜上眉梢。

    到了府门口,压轿子、跨火盆,流程和楚召淮成婚时差不多。

    楚召淮刚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和姬恂成婚时,从上轿到进洞房,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

    新郎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

    楚召淮愣怔许久,抿唇笑了下。

    可能是因为如此,所以这桩婚事才这般不吉利吧,最后还落得个和离的下场。

    怪好笑的。

    楚召淮站得有些久,虚弱的身子撑不住,索性坐在府门口的台阶上托着下颌眼巴巴地看着。

    新娘被新郎满怀爱意地扶着手迎进去,门口人全都涌了进去,长街上清静了不少。

    有人从长街上策马而过,转瞬便没了影子。

    楚召淮没注意,歪着头看了对面府上挂着的红灯笼,又开始发呆。

    长街一角,为首一人勒住缰绳让马停下。

    马儿嘶鸣一声,缓缓在原地踱步。

    陆无疾驾马上前,疑惑道:“为何要绕这么大一圈走这条路……唔?陛下在瞧什么呢?”

    姬恂披着宽大的黑色披风,兜帽戴在头上将半张脸遮掩住。

    他握着缰绳的手死死握紧,几乎将绳子勒紧血肉中,兜帽下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不远处的人。

    楚召淮的脸色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一袭月白衣袍和雪色披风将他病容消去不少,乖乖地屈膝坐在石阶上,远远注视着对面府中热闹的拜堂,眼底似乎有些惊羡。

    他也不靠近,只是歪着头看着热闹的人

    群。

    楚召淮并未看到他。

    姬恂竟然觉得庆幸(),絙??豔婩??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否则不能这般近乎贪婪的,光明正大看着毫无防备的他。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痛彻心扉的切肤之痛都能缓解一二。

    方才牵着新娘进府门时,新郎洒了不少喜包到人群里。

    白府里几个年纪小的下人跑出来蹦着抢,回去时瞧见那个病弱公子坐在那没动,看着好像有些可怜。

    几个小少年对视几眼,将抢来的小喜包匀了匀,小心翼翼捧着递过去:“公子。”

    楚召淮眉眼带着些讶异,苍白的唇轻动,似乎在说:“给我的吗?”

    少年垂着眼,害羞地点头。

    成婚的小喜包是用红布缝制,绣着喜庆的「喜」字,瞧着半个巴掌大,还挂着个小流苏坠子。

    只是图个吉利,里面盛了两枚铜钱。

    几个少年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蹦起来抢了一把,手指一抓满满当当。

    楚召淮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接过那一把的喜包,眼眸轻轻一弯,柔声说:“多谢。”

    这么多日,白府下人全都瞧见过楚召淮,可从始至终都没见这位体弱多病的公子笑过,乍一瞧见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温柔笑意,呼吸一顿,脸唰地就红了。

    几人推推搡搡,手脚并用地回府了。

    楚召淮好奇地拎着一个小喜包上的坠子,悬在眼前微微晃了晃。

    铜钱相撞,叮铃作响。

    日光下,楚召淮眉眼如画,忍不住弯眸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姬恂瞳孔倏地一缩,呼吸几乎都乱了。

    陆无疾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愣了愣,终于明白陛下绕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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