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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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味道很清晰,还有几丝别的香气。

    书桌依然简洁得过分,深色的木纹上,一台笔记本、反扣过来的手机,一个笔筒。

    却多了一个别的。

    季舒楹一眼看到笔记本旁边放着的冰川杯,几颗冰球浸在醇厚透明的酒液里,咕噜噜地冒着冷气,杯壁上还挂着冰凉的水汽。

    旁边是一瓶金黄的麦卡伦25年。

    怪不得她近了之后,还闻到了一点很淡的酒精味道。

    季舒楹秀眉微蹙,“你喝酒了?”

    “一点,不多。”裴远之说。

    谁能好人晚上加班工作还顺带喝威士忌的?

    季舒楹心里吐槽,转而又想,喝酒时的人会不会好说话一些?就像季父。

    “你下午的发言稿有吗,发我一份?”季舒楹手支在桌上,试探道。

    “你拿来做什么?”裴远之说着,修长的手指执杯,晃了一下。

    冰球相碰,撞到杯沿,声响清脆。

    “我们组长说要写个学习报告。”

    裴远之不置可否地轻啜了一口,再开口时,嗓音带着点酒液的冰和凉,“没有发言稿。”

    季舒楹:“……”

    没有,没有那你问个什么?

    “那PPT呢,总有吧,发我一份?”季舒楹不甘心,再问。

    “PPT只有一页。”

    “……”

    季舒楹无语,合着他发言这么省事,既没有发言稿,PPT也不用做,就一页打上标题和名字完事。

    这学习报告,她也不想写了。

    “找我就这件事?”

    季舒楹不说话了,裴远之反而问她。

    “嗯,没事了。”

    季舒楹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人扣住了手腕。

    她指尖颤了颤,回身,将目光落在抓她的手腕上,“……干嘛?”

    他的手腕干干净净的,刚洗过澡,没戴腕表,只有分明凸起的腕骨,属于男人的大骨架,扣着她的指腹温度却很热

    。

    滚烫。

    季舒楹挣扎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裴远之,不然我合理怀疑你……”

    裴远之注视着她,忽而开口打断,“什么时候见你的父母?”

    嗓音还是清清淡淡的,视线却一瞬不瞬攫住她。

    ……?

    怎么突然聊到这个。

    季舒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对上裴远之的黑眸。

    明明喝酒小酌的人是裴远之,在这样深邃幽远的目光下,手腕处被扼住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季舒楹也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仿佛她也醉了一样。

    “嗯?”裴远之尾音轻微扬起,低沉不清的音节从喉间滚出。

    手里的动作还是没松。

    季舒楹回过神来,“下个月吧,我妈妈下个月过生日,届时刚好。”

    “……行。”裴远之松了手。

    ?

    就为了问她这件事?

    季舒楹摸不着头脑,不懂裴远之怎么想的,不欲再纠结,转身就要离开。

    “季舒楹。”

    身后的人又叫住她。

    季舒楹转头,漂亮的荔枝眼有些不耐烦了,“你有什么事能不能一次性说……”

    “下午的发言,我简单口述给你。”

    裴远之下巴微抬,示意了下她手中的手机,“你可以录音下来,用软件转文字。”

    季舒楹迟疑着对上他的视线。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裴远之侧头看了下电脑上的时间,再度开口:“九点十分我有个线上会议,还有十分钟,确定要继续浪费时间吗?”

    “……”

    不记白不记。

    季舒楹果断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按钮。

    于是裴远之把他下午讲的内容,用高度总结概括的话又简单讲了一遍,二十分钟的内容直接浓缩成三分钟。

    走之前,季舒楹又问:“你说的可以录音转文字的软件,能不能把安装包发给我?”

    裴远之抬眼,眼神仿佛在说:下载软件你都不会?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季舒楹说。

    “行。”

    裴远之指尖在键盘上点了一下,而后拧起眉,“你把我拉黑了?”

    !

    季舒楹才想起这茬。

    她忘了把裴远之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等等——

    季舒楹忽而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都没发现我拉黑你了吗?”

    裴远之反问:“什么时候拉黑的?”

    季舒楹回忆了一下。

    也就是意味着,在早上裴远之转账之后,到现在,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他都压根没发现他微信被拉黑了!

    晚上裴远之打电话问她在哪时,也是直接拨的电话号码而不是微信电话。

    很合理,但是又很荒谬。

    看在他前面这么配合口述的份上,季舒楹点开界面,把裴远之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你什么时候拉黑的?”裴远之又问了句。

    “忘了,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我哪里记得这些。”

    季舒楹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用完就跑。

    回到房间,季舒楹先接收软件,再将录音转文字。

    裴远之咬字清晰,发音标准,软件转换出来的文字竟然精准得可怕,没有一个字的错漏,可以直接用。

    季舒楹随手将内容粘贴上去,再随便添几句自己的感想,一篇学习报告参后感,就这么完成了,前后不到三分钟。

    她真是糊弄学大师。

    美滋滋地欣赏了一下自己格式完美内容丰盈的学习报告,季舒楹将文档发到指定邮箱里,想了想,又顺手将其他她没用到的内容转发给了隔壁工位的女生。

    那边女生正在到处打电话问笔记,没想到忽而收到季舒楹发的内容。

    她打开来一看,而后欣喜——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包。

    【!!!!谢谢舒舒!呜呜呜呜你真好】

    【哇靠这么全面的内容!!我找了好几个都没找到这么全的】

    【不过小舒你前面不是说你也没记吗,哪里来的这么全面丰富的笔记?还这么清晰[好奇][好奇]】

    季舒楹莫名有些心虚。

    她总不能说,主讲人就在她身边,她直接让本人给她又讲了一遍吧?

    她打字:【刚好有认识KS的朋友,找他们要的】

    【这个版本只有我这边有,不准分享给其他人哦。】

    想了想,季舒楹又颇为记仇地添了一句:【特别是赵昕妍】

    女生回复得很快,小鸡啄米一般:【好的好的,知道啦,绝对保密,不会给其他人的】

    【谢谢舒舒!】

    处理完这些事,季舒楹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晚间护理。

    水乳眼霜精华涂上,又开始抹身体乳,温暖干燥的被窝也染上甜蜜的玫瑰香气。

    雨声绵绵,极其催眠。

    季舒楹侧头,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上,困意似有若无,忽而想起小时候的一次下雨天。

    那时候她十一岁,刚刚小学毕业的那段时间,记得那个暑假,父亲忙着家族事务,经常很晚才回来,陪她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妈妈陪哥哥去参加了一个竞赛,家里有两位阿姨请了假,暂时只留下了自己和另外一位负责做饭的阿姨。

    季舒楹自己玩得正嗨,阿姨跟她说出门采买时,她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

    夏日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前一秒还是风和日丽,下一秒忽而天色阴沉,狂风大作,雨势浩大,仿佛末日马上来临。

    别墅有地下两层,地上四层,白天有人时热闹、喧嚷、有条不紊,极尽奢侈华美。

    没人时,还是阴沉沉的下雨

    天,对于十一岁的季舒楹来讲,就显得有些太大、太空了。

    每一扇紧闭的房门,每一个精美家具的视野盲区,都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季舒楹饿了,想找点吃的,刚好房间里的零食吃完了,便穿着拖鞋准备下楼去一楼。

    楼梯走到一半,繁复旋转的阶梯往下,却看到大厅那边高挂的华美水晶灯一闪一闪的。

    又啪嗒一声,断了电。

    大厅那边顿时黑了一半,只留旁边茶室和餐厅的灯亮着,吓得季舒楹的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会断电?还是灯坏了?

    ……等等,不会有人潜进来了吧?

    季舒楹想起最近发生的一起闯入别墅抢劫案,一家三口连同尚在襁褓的婴儿都没有幸免……

    她想象力丰富,自己脑补,把自己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地转身就往楼上跑。

    恰好一声闪电划过,雷声轰鸣,本就悬空绷紧的心,一个没留意,‘啊’的一声,不小心从楼梯上绊倒,打碎了楼梯转角放着的一只宋代汝窑天青色玉壶瓶。

    好在去医院及时,医生也医术高超,季舒楹被划到了脚踝,内侧留下了一块指节大小的伤疤,比起旁边的白皙肌肤,那块要的皮肤只是要稍粉一些。

    位置也很不显眼,除非她自己刻意去看,其他时候基本无人看见。

    想起小时候的一切,季舒楹默默地往被窝里缩了缩,被子盖得更紧了。

    后来,但凡下雨打雷天,妈妈都不会出门,会陪着她。

    好想妈妈……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道闪电疾风般地划过,照亮大半个天空,映得黑幕的天空如同白日般,灼灼发亮,刹那间,模糊白天与黑夜的界限。

    同时,也映照出,一张略微泛白失色的面孔。

    ……

    安静的书房。

    时针刚过十点钟,会议结束,裴远之处理完事务,又将晚上谈的那件事敲定。

    就在此时,窗外忽而划过一道闪电。

    天雷滚滚,像是在整个S市的上空炸开来,原本黑压压的天空都被照亮,像被一道锋利的白刃劈开来。

    裴远之分了一缕神,看了眼窗外。

    被照亮的黑暗天空再度渐渐合拢,又恢复了浓稠的黑。

    雨声却更大了。

    似洪水倒灌。

    夏夜多雨,但这样声势滚滚的雷还是罕见,连绵不息。

    又一道巨雷劈下。

    好友群里也炸开了锅。

    【卧槽本来都要睡觉了,刚才那道雷直接给我吓醒了!】

    【好吓人,不敢玩手机了。】

    【好大的雷,刚才电视都滋啦了一下。】

    【心脏病都差点给我吓出来……】

    【这么大的雨,看了下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都是,周末岂不是打不成球了?】

    裴远之扫了一眼朋友群里的聊天,又抬杯,薄唇微启,啜了一口。

    冰凉的酒液漫过唇齿,冷冷的,提神,有助于精神集中;酒精却在进一步挥发,浸润神经。

    口感顺滑淡雅,很淡的木质香气,后调有巧克力的醇香,挥之不去。

    裴远之却忽而想起另一种味道。

    甚至他的指腹,都还残留着那一抹香气,清甜,像被雨淋湿过的花果。

    那种香气似从本身肌肤渗透出来的,滚着水珠,像雾一样朦胧,捉不住,却愈发想要捉住。

    他眸光敛了敛,正要继续忙,却忽而听到客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个点,还没睡觉?

    裴远之拧了拧眉,还是起身,打开门。

    客厅和厨房的灯都被打开了,光亮灼灼,映得如同白日。

    他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纤细身影。

    黑发绸缎似的散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得那张未施粉黛的精致面容像褪了色一样,苍白如雪。

    季舒楹腿上盖着一件薄薄的毛毯,捏着毛毯一角,就这么陷在沙发里,盯着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着一部经典英美电影《怦然心动》,讲述少男少女的故事,吵闹又勃勃生机。

    她却意外的安静,一点别的响声都没发出。

    像浩瀚大海上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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