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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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你陷害朕,你这就是弑父弑君!”

    “你心里无父无君,天地不容,你迟早会天打雷劈。”

    萧燕飞蹙了蹙柳眉,听着很不痛快。

    她往前走了两步,语声柔柔地说道:“身为大景天子,你本该以江山百姓为重,可你呢?”

    “你心胸狭隘,眼界浅薄,你不顾百姓死活,向北狄人乞降,光北境,因你而死的将士百姓就足有百万。”

    “你才会天地不容,天打雷劈,死后怕也是要受阎君的审判,永世不得超生。”

    “你……”皇帝一口气呛在喉咙里,浑身乱战,“你怎么敢!”

    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他跟前大放厥词?!

    她有什么不敢的!萧燕飞毫不停顿地一口气道:“你动作快点,百万亡魂在地下等着你呢,别让他们等急了。”

    皇帝一口气接不上来,只觉得口鼻间的空气越来越少,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耳边仿佛听到了黑白无常提着锁魂链朝他一步步地走近。

    他不想去死,更不甘心去死。

    他是真龙天子,不该死得这样窝囊,这样无声无息的……

    不该这样的!

    皇帝的眼珠子越瞪越大,想起身,却无力起身,忽然间瞪大眼不动了,就像是通身的一股精气泄掉了,整个人滩成了泥。

    如骷髅般恐怖的脸上,面色发青发灰,那双浑浊且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随着生命力的流逝,它们急速地变得灰暗。

    皇帝死了,死不瞑目。

    顾非池定定地站在那里,直视着榻上的死人。

    殿内,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空气中的那股腥臭味似乎变得更浓郁了。

    外头的乌鸦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嘎嘎”乱叫着,为这庄严的皇陵平添一丝阴郁的氛围。

    听到里头在叫自己,梁铮便掀帘张望了一眼,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嘎嘎……”

    几只乌鸦在枝头、半空鸣叫不已

    ,那粗粝的叫声仿佛在宣告着某人的死亡。

    当顾非池从隆恩殿内走了出来,礼亲王还等在檐下,来回走动着,难掩他心头那种复杂的情绪。

    “他死了。”

    礼亲王闻声转过了头,对上了顾非池清冷的眼眸,表情并不意外,轻叹了口气。

    顾非池又道:“就让他跟柳氏葬一块,别打扰了我娘的安宁。”

    礼亲王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应了:“好,就依你的意思。”

    柳氏是废后,按例本不能和皇帝合葬,应该葬入皇陵附近的金山陵区。

    为了柳氏,唐弘诏差点毁了大景江山,把他俩葬在一起,也算是成全了他俩曾经的情深义重。

    再想到了唐弘诏和柳氏后来恨不得对方死的样子,礼亲王觉得自己现在想到“情深义重”这四个字就心里发毛。

    “皇叔祖,我们先走了。”

    与礼亲王道别后,两人手牵着手往皇陵外走去。

    这会儿L,外头天色半明半晦,已经是黄昏了。

    这一路上,顾非池都没有说话。

    萧燕飞就静静地陪着他,手牵着手,两人不紧不慢地穿过隆恩门,龙风门,睿功圣德碑楼,正红门,一直走出了新红门。

    顾非池突然打破了沉寂:“我是七岁那年知道真相的。”

    “那个时候,我随爹爹一起去了西北,进了天府军军营。”

    “军营太苦了,我那会儿L还是男孩子最爱玩的年纪,可我受的训练比任何人都苦。”

    “我不明白,就想去找爹爹耍赖,爹爹自小疼爱我,对我一向有求必应,只有这件事……”

    “那一次,爹爹把我抱在了膝头,告诉了我,我的身世。”

    “他不是我的生父,娘也不是我的生母,我的生母是他的妹妹,皇上的元后。”

    “他告诉我,我的生母为什么会死。”

    “但他没跟我说太多关于皇上的事,只让我学会要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想。”

    “他说,很多事得等我长大了,自己去判断。但是,在我长大前,我必须要比所有人都努力,不是为了我的生母,而是为了我自己,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人摆步,受人掣肘。”

    爹爹养育他长大,教他读书习武,教他明辨是非,教他为人处世之道,但从来没有说,他必须要恨皇帝,必须要为他的生母报仇。

    爹爹让他自己去选择他自己的路。

    但首先,他必须强大起来!

    萧燕飞静静地听着他说。

    他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年幼时的事,原来他七岁时就知道了。

    她心口略有些酸涩,仿佛看到了七岁时小小的顾非池一脸倔强的样子。

    顾非池停下了脚步,仰首望着西方的天际,那里还残存着最后一抹似血般的红色。

    寒风吹拂着他鬓角几丝零散的碎发,覆在轮廓鲜明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清冷桀

    骜的气质。

    他的手依然紧紧地牵着她的小手,掌心贴着她的掌心。

    “我看到了这个国家各地民乱四起,朝廷拆东墙补西墙,赋税加重,看到朝堂上唯亲是用,外戚横行,结党营私。”

    “大景朝这几年来,人口少了近一成,赋税从先帝时的两千多万两锐减至一千二百万两。”

    皇帝总说因为谢家穷兵黩武,导致国库空虚,却不曾想过没有国泰民安,又何来的国库丰盈。

    顾非池扬唇笑了,骨子里透出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自信来。

    “既然他当不了这君主,那么,我来。”

    他的语气颇有些狂妄自大,倨傲而又骄矜。

    他转过头,注视着她的眼眸,瞳孔闪着灼灼的锋芒。

    “我们一起。”

    好不好?

    萧燕飞的回应是,双臂环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把小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额头在颈窝亲昵地蹭了蹭。

    “好!”她脆生生应道。

    他们一起。

    顾非池也环住了她的腰身,动作是那么轻柔,仿佛环抱着什么最珍贵的奇珍异宝。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斜斜地照了下来,旁边的红马打了个响鼻,长长的马尾甩在了两人身上,似在催促着他们。

    顾非池低低一笑,将萧燕飞横腰抱起,抱上马。

    紧接着,他自己也翻身上了马,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一手挽着缰绳,另一手揽着萧燕飞的纤腰。

    “燕燕,我们回庄子,泡温泉,好不好?”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带着几分撒娇,几分诱惑,眼角眉梢都变得旖旎起来。

    “不好!”萧燕飞二话不说地断了他的念头,“你身上有伤。”伤口沾了温泉水,会感染的。

    “我已经好了。”顾非池俯首凑得更紧,近乎呢喃地与她咬耳朵,温热的薄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廓上,“真的。”

    “我说了算。”萧燕飞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

    “不如,待会儿L你再确认下?”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坐下的红马也不用顾非池指示,就载着两人往庄子方向奔驰而去。

    西方天际的那一抹残阳彻底落下了,夜幕再次降临,天空中飘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花。

    原本打算今天天黑前离开的顾非池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反正肩头的伤已经被萧燕飞看到了,他也不急着走了,在庄子上多赖了一天,腊月初五一大早把萧燕飞送回了京城,这才回去找怡亲王。

    怡亲王已经到了距离京城不过百里的栎县,会在休整两天后,和顾非池一同押俘进京。

    内阁于昨天就正式下发了公文,公告天下:

    太子亲征,北境大捷,生擒长狄王铎辰锋。

    萧燕飞骑着马,慢悠悠地从西大街上走过,白鹰在她的上方展翅飞着,盘旋不去,顾非池走之前特意吩咐了它,要它护送萧燕飞回去。

    她看到有一家几人蹲在路边抱头痛哭,嘴里说着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看到有人咬牙切齿地在门口烧着纸钱,喊着太子殿下给爹娘报仇了;

    看到有人兴奋地收拾着行囊,说着他要回北境过年;

    还听到有人激动地嚷着,难怪太子自大行皇帝驾崩后,迟迟未登基,原来太子是在为了大景打天下呢。

    ……

    萧燕飞最喜欢听别人夸顾非池了,愉悦地笑了。

    从城门到卫国公府的这一段路,她策马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去卫国公府与卫国公夫妇报了声平安后,萧燕飞就直接回了宫。

    礼部日盼夜盼地等着她,见人终于回来了,礼部尚书裴谨火急火燎地把关于迎驾事宜的折子奉到了她手边。

    萧燕飞看过后,在折子上盖了玉玺印,就打发了裴谨,这爽快的态度令裴谨又是一阵感动,觉得太子妃为人就是比太子好说话。

    裴谨捧着折子上前脚刚走,后脚祝嬷嬷就来禀道:“太子妃,二皇子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燕飞道。

    二皇子唐越泽正在为帝后守孝,一身爽白衣袍十分素净,头发以银簪挽起,整个人显得又清减了几分。

    “太子妃。”唐越泽与萧燕飞见了礼,呈上了手折道,“明天三司会审宁王谋反案,呈上了手折。”

    萧燕飞令唐越泽协同三司查办此案。

    宁王已被定了凌迟,但其他协同者,还待论罪。

    大行皇帝“驾崩”后,朝廷官员需服国丧二十七日,朝廷诸事停摆,三司坐审的事这才一直压到了现在。

    知秋接过唐越泽递来的手折,呈到了萧燕飞的案头。

    萧燕飞没急着看那封手折,知道唐越泽的话还没说完,端起茶盅浅啜了一口。

    唐越泽迟疑了一下,双拳紧握,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萧二妹妹,你大姐姐……会被定什么罪?”

    力图平静的语气略有几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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