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行香子(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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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王医正。”

    倪素垂首,平静地回答。

    殿中暖烘烘的,倪素一路浸着风雪而来,手脚都是僵冷的,这种干燥的暖,反而烘得她一身筋骨更冷了些。

    “可王医正怎么说,是你写的方子?”

    贵妃在帘内冷声质问。

    倪素闻声,却没有惊疑,她甚至没有看王医正,反而是抬起眼,望向帘内贵妃模糊的身影。

    她立时低首,“回禀娘娘,王医正深受娘娘信任,而民女初来乍到,并不好与王医正为难,近些日,我一直没有开方用药的机会。”

    王医正听见这话,那躬着的脊背一下挺直,他回过头来,“你这是何意?是在娘娘面前说我不肯给你机会了?我今日不是让你写方子了?难道你并未按照我说的去写,你在方子里加了什么?”

    王医正又俯身,对帘内的娘娘道:“臣在太医局多年,不敢有丝毫谬误,臣开的方子乃是温补之用,绝对没有乱用任何一味药,娘娘不妨将方子拿出,待臣看过,便就都清楚了!”

    “方子在太医局。”

    立在贵妃身侧的宫娥说道,“王医正,娘娘是信任你,才会一直让你为老主君诊病,怎么偏就今日,出了这样的岔子?”

    王医正满额是汗,他心中更加疑惑,自己开的方子他自然是有数的,可偏偏今日出了这样的事……

    他猛地看向倪素,“娘娘!此女根本不通针法,昨日她亲口对臣说,她之所以主动请缨,为老主君治病,是想求一条生路,但她根本连臣施针的……”

    倪素冷静地盯着他。

    他忽然收声,倪素方才开口:“王医正,怎么不继续说了?我看不出你什么?”

    “娘娘,此女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药婆!她药理不精,针法也一窍不通,昨日被臣发现,她便苦苦哀求臣不要告发她!”

    王医正痛心疾首,“请娘娘恕罪,臣一时心软,怜她是个孤女,想不到她竟恩将仇报,依臣之见,她定是想借此陷害臣,如此一来,她得了娘娘信任,娘娘便只令她一人为老主君诊病,可是娘娘,您莫忘了!您的亲弟弟是因她而死!她存的什么心,昭然若揭!”

    他越想,便是这个女子在给他下套。

    什么赠他金针刺穴的医典,她满口谎言!

    “倪素,你不自辩么?”

    贵妃却出奇地冷静。

    倪素闻声颔首,“回禀娘娘,民女若有此心,也绝无此机会,民女的一举一动,都在府内家仆与王医正的眼皮子底下,即便民女真挤走了王医正,若民女无傍身的真本事,也逃不过娘娘的法眼。”

    “方子是民女代王医正写的,若他开的方子有谬误之处,民女也不会什么也不说,”话至此处,倪素顿了一下,“民女以为王医正所开的方子并无不妥,却不知,王医正为何诬陷我?”

    王医正显然没料到她竟会说他开的方子无误,他着实愣了一下,“你……”

    “难道

    ,是因为我发现您为老主君施针并不尽心?”()

    王医正瞳孔一缩,“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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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紧张什么?”

    倪素站直身体,步步紧逼,“王医正用针一向不许我近前观看,说的是不许我学您的医术,实则是为什么?您心里,清楚得很。”

    “笑话!我堂堂医正,难道不比你一个女子?”

    “既是如此,王医正敢不敢与娘娘说,您今日落在老主君身上的每一针,都在什么穴位?”

    倪素盯住他,又走近一步。

    “若王医正忘了,不若我替您复述如何?我们大可以请秦老医官来,让他评判您落下的每一针,究竟是否应是一个医正的水准?”

    “你……”

    王医正此时才猛然惊觉,此女根本就是装的!她并非不通针法!

    他心神大乱,后退几步,正欲为自己辩解,却听帘内的娘娘忽然摔了茶盏:“好啊……王医正,你竟敢谋害我父!我要奏请官家,治你的死罪!”

    “娘娘!”

    王医正一见娘娘竟这般轻易地便相信了倪素的话,又听“死罪”二字,他双膝一软,跪下去,“娘娘!臣不敢啊娘娘!”

    “来人!”

    宫娥大喊。

    外头进来好几个宦官,他们一块儿将王医正制住,那近侍宫娥掀帘出来:“王医正,娘娘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臣冤枉啊……”

    王医正颤声。

    宫娥冷着脸,抬了抬手。

    几个宦官要将王医正拖出门去,王医正此时才彻底崩溃,他浑身抖如筛糠,“娘娘!娘娘,臣并无谋害老主君之心,臣只是,臣只是未曾尽心医治!”

    “拖回来。”

    贵妃在帘后被宫娥扶着起身,帘子掀开,她一张面容沉冷。

    宦官们又将王医正拖拽回来,王医正狼狈得很,头上的官帽也掉了。

    “王医正,你今日若将话都说清楚,我尚能饶你一命,若你说不清楚,可就莫要怪我了……”

    贵妃盯住他。

    “是是……”事到如今,王医正不得不全盘托出,“臣再不敢欺瞒娘娘!”

    “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国公府的人……”

    王医正伏趴在地上,“娘娘!都是臣一时鬼迷心窍,今年太医局的俸禄发的少,臣便想着家中无论如何要将这个年关过了,臣想着这也不算是害人,所以就……”

    他为吴岱诊病之时,贵妃还没有复宠,更无身孕。

    后头就是想脱身,也没有办法。

    把柄都让国公府的人攥住了。

    “你亲眼见着国公府的谁了?”

    贵妃咬紧齿关。

    “没有……只是仆从带着信儿来的。”王医正再不敢有丝毫保留。

    既只是仆从,鲁国公又怎会留着做个罪证,贵妃如今就是想要在官家面前说上几句话都不能够。

    贵妃

    ()    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令宦官们将人拖出去。

    殿中寂寂,宫娥服侍贵妃饮了几口安神茶,帘子被牙勾挽起,贵妃顺了顺气,方才抬起眼睛看向站立在不远处的女子。

    半晌,她道:“倪素,你做得很好。”

    方子其实根本没有出任何问题,方才种种,不过是贵妃与倪素演的一场戏。

    倪素在确定王医正针法有误后,便在手书上将王医正用的每一针都记录下来,并找机会将其偷偷交给了吴府的内知。

    贵妃故意做出相信倪素的模样,便是想以死罪来试探王医正。

    “民女说过,想在娘娘这里求一条生路。”

    倪素垂首,恭顺平和。

    “你放心。”

    贵妃盯着她,“你帮了我的大忙,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于你。”

    “多谢娘娘,民女愿倾尽全力,为老主君医治癫病。”倪素俯身作揖。

    “好,你先去吧。”

    贵妃微抬下颌。

    天色还不见黑,宫门亦未上锁,看倪素被宦官领着出去,贵妃在殿中脸色骤然阴沉许多。

    今日有问题的却不是什么药方子,而是药材。

    其中的一味野参,是被人做了手脚的,幸而她谨慎,不但在府中备了试药的人,取用药材之前,也都要人先查验。

    自贵妃复宠,后又怀上身孕,不少人上赶着巴结吴府,知道吴岱病着,各方送来了不少进补的东西。

    这些,吴府的礼单上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今日用的参,在礼单上也是找得见的,虽送礼的人不是国公府的,可那人家中的儿子,却是因为潘有芳那个三司使才有的新职事。

    “娘娘,奴婢不明白,国公府为何要这样做?”近身服侍贵妃的宫娥小心翼翼地出声。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贵妃冷笑,“他不害我父亲的性命,是想稳住我,不想我父亲的癫病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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