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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襟袖,也早打湿了一片,却是不惜。
因今夜宫宴初了,路上不时有宫人,见此情,无不垂头,莫相看。
连手里打着的羊角宫灯都要几分。
因帝王下令封锁了之故,这些人大多不知道。
然而,每个人却都在张皇地避开视线之前,看清楚了他们的陛下是如何脚步匆匆地,抱着这位新晋的容华一路回宫。
怀中抱着的那位,是意容华罢?
毕竟今夜宫里早就传开了,就在宴后,陛下又带着意容华泛舟游湖去了。
这是何等的荣宠。之前有过吗?
宫人都不必搜肠刮肚地去想,就能准确地得出答案,从未。
在她们眼中,这位圣明的君主其实还是讲究礼法的,往前从不曾亲眼见过他与哪位妃子,在人前就这般的形影亲密。
萧无谏当然做不来这种事。
相处的这些时日,他是什么脾性,孟绪摸得清楚——他冷静,倨傲,行事自有他的尺度,哪里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举动。
所以她才更得用点小手段,让他顾不上那些分寸与尺度。
不是他自己说的,他的心会有多软,全看她有多少本事?
为此……她牺牲也不小啊!
湿衣黏在身上,有一种窒人的冰冷之感,像被蟒蛇缠上了似的,越绞越紧。孟绪努力向唯一够得着的热源拱了拱,仿佛只有紧紧地相贴,才能汲求到足够的温暖。
萧无谏没错失怀里的这点动静,低头问:“现在知道冷了?”
孟绪只是哼了两下,并不说话。
等他重新正视着前方看路的时候,她才勉为其难似地开口:“陛下不是让妾闭嘴,还同妾说话?”
记仇。
这是萧无谏脑中浮闪的第一个念头。
竟比他还记仇。
他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朕还说不得你了。”
见他展了笑,孟绪仰颈,殷殷望着他:“陛下生气了?”
这回轮到萧无谏不说话了。
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
孟绪当真认真忖想起来。
想着想着,却是不禁也笑了,笑声像摇响了玉质的铃子,清越婉转,勾人入听。
“谁成想,要是今夜陛下放任妾不管,妾都不知要怎么回来才好。湿淋淋走在路上,别人恐怕以为妾是爬出来索命的水鬼罢?”
萧无谏一时不懂她如何还能笑得出来,嗤弄的言辞在喉中滚过一遭,末了,却尽化作低哑的一声。
他更为清晰地表述了一遍。
而后,似有轻长的一息喟叹,帝王缓缓凝目,嗓音低切:“朕与卿卿之间,不是从来都是如此——相报?”
孟绪长睫垂蜷,腮笑盈盈。
其后的一程,帝王果真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抱着个浑身带水的人,竟也一歇都不歇。从完园到蓬山宫,这路不算短,可他从没把她放下。
连孟绪都有点佩服他了。
除了多愁多病的母亲,孟家人的体格都不错。若他并非大梁的君王,在体魄这点上,倒是勉强够得着入赘孟家的门槛。
阿兄从前就说过的,将来谁要是想娶他妹妹,那得先和他过过招,刀剑斧钺十八般武器,至少得有一种能将他打趴下,这关才算是过了。
他想要一个能保护自己妹妹的妹婿,后来知道她许给了裴家,还对裴照极为不满意……
游神之间,月下阁的门楣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