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匪患(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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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城中客栈,仔细盘查住客,身上没有文牒印信的,别给钱就住,小心有钱挣没命花。”

    “这帮人打劫富农,不可能只抢钱。富农地多,手头的现钱却未必多,但凡有钱,都换作地或是一些能传家的硬通货。孙县丞,州里已开出遗失物品的单子了吧?”

    孙县丞答道:“是,太爷明断。单子是和海捕文书一起发来的,被劫的银两统共只有二十几两,金饰、银物、珠宝倒是丢了不少,下官打眼一扫,少说值个几百两银。”

    乐无涯:“城内当铺有多少家?”

    他不是在问人,而是在自问。

    心算一番,他很快给了自己一个正确答案:“嗯,明当七家,暗当三家。”

    “把单子给所有当铺送去。凡有人来当与单子上的物品近似的东西。先设法把人留住,再来衙门报告。”

    孙县丞一一记下,记到这里时,他有些为难地一咧嘴。

    乐无涯闭着眼睛,却像是能眼观六路一般:“怎么?难办?”

    孙县丞偷眼看了一下六皇子,小心道:“太爷,其他好说,尤其是客栈,他们最怕祸事,自不敢欺瞒。可这些当铺……”

    当铺向来是以利为先,钱货两讫,就算有杀人不眨眼的劫匪上门来当,给的东西真材实料,他们就没有拒财于门外的道理。

    反正匪徒到了绝境处,一心只求财,他们也乐得装糊涂,趁机把价格一压再压,好大发一笔横财。

    “不怕,你自将单子发下去。”乐无涯揉着太阳穴,“明着告诉他们,想发财,也得

    分时候。”

    孙县丞:“……是。”

    尽管不觉得这种嘴皮子上的告诫会起到什么作用,但六皇子就在眼前,他不好一再追问,显得自己颇没本事,只好压着满腔小心思,转身出去当他的传声筒了。

    在乐无涯发号施令时,闻人约目色炯炯,始终望着乐无涯。

    他最痴迷他这副模样,指挥得宜,智珠在握,简直叫人移不开眼睛。

    但他凝望半晌,发现有些不对。

    ……书房主位之上的项知节,也如是般,直望着他的顾兄。

    察觉到闻人约带有探察意味的视线,项知节也看向了他。

    他坦然,闻人约亦不是逃避之人。

    于是,他们在沉默中两两对望。

    夏日的蝉在窗外高一声、低一声地鸣叫起来。

    随着太阳升高,空气慢慢燠热起来。

    乐无涯的脑袋活跃了一阵,此刻又沉寂了下去。

    他昏昏沉沉地想,以后真不能再喝了。

    但他转念一想,又高兴了起来。

    自己前世乃是千杯不醉之人,最后也因为这千杯不醉,把身体提早败了个千疮百孔。

    换了个身体,自己的样貌越来越近前世,但时至如今,还是一杯即倒。

    可见,上一世他的坏身体,真就烂在了四年之前,再没有来侵扰他的可能。

    乐无涯还没美够,就听到衙门口遥遥地有鼓声传来。

    他顿时惊觉,坐直了身体。

    兴台刚刚发生了那件祸事,此时响起的鼓声,很难不叫人心惊。

    很快,班房衙役前来通传,三言两语间,便打消了几人的顾虑:“太爷,李记酱油铺的李平跟他家客人吵嘴,因为斤两问题打起来了,李平被人摁着揍,李平老婆哭着来报官,说是再不管她男人就被打死了!”

    乐无涯揉一揉眼睛:“这就来。”

    他在椅子里一挺身,才瞧见六皇子还在此地。

    他正思索该如何安顿他,项知节便体贴地替他做出了安排:“闻人县令不必管我,有公务便去忙吧。算着时辰,我的人也差不多该进城来寻我了。”

    这次随项知节出来的,明面上还有一个贴身侍候的如风。

    自己为了瞒着暗探,不得不把如风撇到了驿馆里去。

    这一夜过去,他怕是要担心坏了,估计有一大篇唠叨正等着自己。

    乐无涯又看向闻人约。

    闻人约问:“今日有何题目?”

    乐无涯打了个哈欠:“以兴台县作例,写一篇如何处置盗匪的策论吧。”

    闻人约低眉道:“是。”

    乐无涯倒挺放心这两人:都是棉花似的和缓脾气,放在一起,至少不用担心打起来。

    说着,他把桂花糕提了起来,准备带走。

    他一个人,是吃不了这么多桂花糕的。

    但这是小凤凰单独送给他的,和那次他买下一锅糖糕的意

    义截然不同。()

    他放坏了,放烂了,也不能给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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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小时候他们的默契,长大了,转世了,也不能忘。

    临走前,他说:“早上空一空肚子,中午叫几碗热汤面来吃吧。”

    六皇子:“如风手艺甚好,叫他做吧。”

    乐无涯认得如风,也尝过他的手艺,闻言大喜:“那就谢过六皇子啦。”

    书房门嘎吱一声,闭合了起来。

    暗探都是借着夜色潜伏,总不至于天光大亮后还伏在房梁上偷听。

    待天光熹微时,他便找了个地方隐匿起来。

    因此,至少此刻,项知节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闻人约同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便起身要去研墨。

    当他路过项知节身边时,却被他伸手抓住了袖子。

    项知节的嗓音依旧是温和有礼的,听来如绵绵春雨,令人心醉:“听说,你自出狱后,性情大变,与往日相比,竟是判若两人了。”

    闻人约:“回六皇子的话。人经历大变,总有些不同的。”

    项知节:“这变化,是人为,还是神为?”

    闻人约垂下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子不语怪力乱神。”

    项知节:“不语,非是‘无有’。我亲眼见过,我信。”

    他听闻过明相照此人。

    就算是性情大变,也绝不至于变至如此地步。

    旁人不信鬼神,自会寻到对他们来说合理的解释:他于生死边缘徘徊过一遭,因此脱胎换骨,合情合理。

    项知节则不同:

    老师替换了那人的身体,原本的闻人约又去了哪里呢?

    老师向来谨慎,如何刚一回来,就能和一个书生同进同出,亲密至此呢?

    ……除非,他们知晓同一个重要的秘密。

    这正是老师曾传授过自己的机宜。

    项知节活学活用,又用回了老师的身上。

    他直望着闻人约:“你是谁?”

    闻人约:“乡野士子,将死之人,蒙太爷不弃,收入门下,悉心教导。如此而已。”

    “这不是理由。他待你如此好,绝不止如此。”

    听闻此句,闻人约抬起了眼睛。

    他眸色黑沉,带着难言的冷峻:“大概是因为,我与六皇子有些相似,又问心无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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