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完结章·下(2/2)
老父亲一阵牙酸。
李玺看了一圈,满意地清了清嗓子:“我有件喜讯要宣布——”
“朕也有一件喜讯要宣布。”李鸿截住他。
李玺大度地摆摆手,“行行行,那父亲先说,我不急。”
李鸿面无表情地朝御医正摆了摆手。
御医正上前,喜气洋洋道:“皇后娘娘,怀有龙嗣,已三月有余……”
李玺:!!!
李鸿瞅了眼糟心儿子,视线划过一张张惊喜或惊诧的脸,“即便太子无后,朕还有其他嫡子,大业的国本,不是那么轻易能动摇的……”
后面的话李玺没再听,他已经跳着脚跑出了太极殿。
肚子上的棉垫跑丢了都没顾上,还是魏禹跟在后面拾了起来。
李玺一溜烟跑进凤仪阁,看到郑嘉柔,本能地往上扑,又生生停在半路。
晶亮的眸子紧紧盯着郑嘉柔的肚子,惊喜又好奇,“娘亲,是……真的吗?”
郑喜柔微笑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
“我要有弟弟了!”
“妹妹更好啊啊啊!”
李玺蹦着,跳着,围着郑嘉柔转圈圈,嗓门几乎把屋顶掀飞了。
满屋子的宫人皆捂着脸,偷偷笑。
崔兰心朝魏禹屈了屈膝,俏生生开着玩笑:“恭喜啊,哥夫。”
魏禹微笑还礼。
上苍还是眷顾他的。
从前的诸多亏欠,如今一口气补给了他。
一只小虫虫就够了。
***
六月初五,十六卫齐聚东宫,文武百官盛装肃立,钟楼鸣响九九八十一下,龙阁宰相宣读诏书。
临轩册命皇太子。
李玺着金龙衮服,戴通天冠,朝皇后,谒太庙,会群臣,成为大业朝第一位隆重加冕的皇太子。
六月初六,皇太子大婚。
没有大操大办,而是如寻常百姓家一般,摆酒设宴,花车接亲。
李玺坚持做“嫁”的那一个。
他要在东宫等着魏禹来接。
无花果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阿郎这是何必呢,众臣都同意了,圣人和两位娘娘也不反对,干嘛还要自降身价,嫁去魏宅?”
“那群当官的最会揪人小辫子,我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把柄,让他们将来攻击书昀兄,毕竟他可是要做宰相的人——我头冠歪了吗?腰带扣没扣好?”
“没歪,扣好了,今日的阿郎比长安第一美人还美。”无花果彩虹屁吹到飞起。
“倒也不必。”李玺瞧着身边的亲人,挤眉弄眼,“现任长安第一美人是我阿姐,前任是我娘亲,比她们差一点点我也能接受。”
众人一通笑。
小金虫虫眉眼弯弯,笑得最好看。
魏禹一眼就看到了。
看了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
他的小金虫虫,穿的是新娘的嫁衣,翠色霞帔,黄
金凤冠,只是简化了裙摆与广袖,改成了男子制式。
他的小虫虫穿着,比任何男男女女都好看。
魏禹一步步靠近,心跳没由来地加速。
李玺向来没耐心,嗖地一下蹿到他跟前,白嫩的脸蛋扬着,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我今天好不好看?脸上的毛毛用红绳绞了,还抹了口脂,你闻闻,香不香?”
“香。”
魏禹喉咙发紧,拼命克制着才没把人扣进怀里。
礼官将红绸送到魏禹手边。
魏禹却没接,当着众人的面就那么握住了李玺的手,坚定又珍视。
李玺咧着嘴,笑嘻嘻:“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家。”魏禹说,“我迎你回家。”
李玺乖乖地任他牵着,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的亲人。
“祖母,多谢。”
“娘亲,多谢。”
“还有臭爹。”
“还有阿姐们……”
“多谢你们这些年纵容我,疼爱我,就算嫁到别人家了,我还是你们最爱的小宝。”
眼泪刚刚冒出来,听到最后一句,又忍不住笑了。
是他们的小宝没错了。
永远是他们可爱的、挚爱的、最爱的宝贝疙瘩。
魏宅门口,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
纵使有金吾卫开道,喜车还是寸步难行,最后,还是魏禹亲自下马,连连作揖,大伙这才让开一条路。
喜饼和喜钱一筐接一筐地撒下去,整个人长安城都洋溢着喜气。
魏禹的继母萧氏心里不大痛快。
打死她都没想到,魏禹会有今天,但凡哪路神仙知会她一声,当初她也不会把魏禹赶出家门。
她早就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不是没想过弥补,然而魏禹已经不领情了,这次婚仪根本没让她沾手,左邻右舍背地里不知道如何嘲笑她。
新人迎进门,按理,婆母应该在正堂坐着,等新人参拜,萧氏哪里坐得住?也不顾脸面不脸面的了,和萧、魏两家的亲戚们一道迎了出来。
李玺下了车,魏清清大大方方地过去接人,萧三郎从旁护着。
萧三郎的母亲也在,状似无意地走到萧氏身边,淡淡一笑:“堂妹也算熬出头了,好好待殿下和太子妃,将来少不了你的好日子过。”
萧氏知道,这位刚刚继任萧家主母的堂嫂是在提点她。
她略略一顿,提脚迎了上去。
魏清清正拿着笤帚,要给李玺“扫尘”,祈愿新妇一身清净地进门,将来清白富足地过日子。
“我来吧!”萧氏接过笤帚,蹲下.身,细细打扫起李玺的衣摆。
李玺下意识退了半步,腰后抵上一只手,是魏禹的。
魏禹接受了萧氏的示好。
萧氏长长地舒了口气。
至于魏白白……不用旁人提点,看到李玺身边那些穿红着紫的富贵郎君们,她早就凑上去巴结了。
小丫头还吊着眼梢,挑衅魏清清:“瞧着吧,我一定比你嫁得好!”
魏清清淡淡一笑。
如今,她的目标早已不是嫁人生子,攀附权贵,她要像柴蓝蓝那般,自己成为“权贵”,为自己挣来尊荣。
拜过堂,新人进青庐,结发合缨,行帐礼。
之后魏禹被同僚拉去饮酒,李玺不想去,在帐篷里躲懒。
外衣脱掉,靴子踢飞,头冠也摘下来,然后,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摔到软绵绵的大床上。
无花果拦都拦不住,“阿郎,你好歹给魏少卿些面子,就算不是第一次睡了,也别这么……这么熟门熟路啊!”
“谁说我不给他面子了?他这不是不在吗,等他回来,我一准儿穿好。”李玺把脸埋在枕头上,翘着脚,一晃一晃。
“不必了,就算穿了,也要脱掉。”魏禹掀起帐帘,眉眼含笑。
他喝了酒,姿态慵懒,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味道。
李玺扭身看着,不由红了脸。
无花果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帮他们掩好帐帘。
新人第一夜,都是在青庐中度过。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李玺有些期待,也有些慌乱。
为了掩饰那点小慌乱,嘴上故意打着花花:“你是不是不舍得我等太久,所以提前回来了?”
“嗯。”魏禹垂眸,看着大红喜褥衬着的那截小白腰,心头更醉。
“那我再穿上,让你脱,好不好?”
魏禹眸底一沉,“好。”
李玺真就穿了起来。
靴子,头冠,最后是繁复的喜服。
脱起来容易,穿起来难,李玺折腾了半天,不仅没穿好,还把中衣扯散了,露出大片肩膀。
魏禹就那么看着他,视线掠过精致锁骨,落到细窄的腰身。
手一伸,就扣住了。
“藏在枕头下的话本,可有讲述新婚之夜的?”
“有……有一本。”
李玺仰在床上,眼底映出魏禹的模样,鼻翼间闻到的也是他的气味。
有熟悉的墨香,也有淡淡的酒气。
光是闻着,就醉了。
“背来听听。”
温热的大手掐在腰上,搅得李玺的声音磕磕绊绊——
“却说某年某月某时某地,有只瓢虫误入草棚,识得一位小书生,彼此相伴。”
“然则草虫命短,相能相守数日,临别之时,约定来世必化为人,相守一生。”
“这一生,再相逢,小虫托生为人,小书生也长大了。”
“尽管没有认出彼此,但他们还是遵守约定,成了彼此心目里最重要的人。”
魏禹笑,“最重要吗?”
“嗯,第一重要。”
和祖母、娘亲、臭爹、阿姐并列第一。
魏禹瞧出他的小心思,惩罚般褪去中衣,“冷不冷?”
李玺摇头。
不仅不冷,还很热。
魏禹笑,“接下来,换我讲。”
“新婚之夜,红烛高燃,书生把亲手编的同心结系在小虫腰上。”
魏禹贴近李玺耳边,亲了亲。
“虫虫的腰细不细?”
“……细。”
“白不白?”
“白,很白。”
“软不软?”
“嗯……”李玺已经答不上来了。
细长的红绳缠绕成结,刚好在腰上绕了一圈。结上系着银铃,只有米粒大小,稍稍一撞,便发出悦耳脆响。
撞一下,响一声。
再撞一下,又响一声。
故事还在讲。
“他们遇到了许多困难,每件事都很难。”
小虫虫委屈,还很疼,“为什么?就不能一直不难吗?”
“因为他们要做的,是别人从未做过的。以后后会更难,想要的越多,越难,虫虫怕不怕?”
“你会陪我吗?”李玺忍着疼,问。
魏禹心疼地亲亲他,“荣辱共担。”
“那就不怕。”
魏禹眸底映着小金虫虫汗湿的脸,楚楚可人,叫人欲罢不能。
悦耳的铃声,响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