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2/2)
她经过玄关处的一面镜子时,眼尾余光打量了几番自己,容伽礼很懂人情世故这套,他如今穿哪套西装的决定权归了她所有,于是礼尚往来,也会礼貌地在她身上留下一些印记作为谢礼。
路汐今晚要外出,有上回酒店的前车之鉴,自然是不肯他往衣领遮挡不住的地方亲。
这会儿左看右看半天,除了唇不可避免是红的肿的,脖子算是保住了。
她朝着面前的镜子笑了一笑,转身时,却忘记往下看,膝盖窝处的几道指痕比任何时候颜色都重,加上肌肤还雪白一片,更愈发明显了。
*
*
夜间八点十分,纽约某家私立医院。
路汐来到时,恰好看到佟阳正在跟主治医生交流治疗的方案,是报纸上没有报道出的,江望岑在荒岛时被岩石给压住,曾强忍剧痛,亲自把左前臂的桡骨和尺骨折断才得以脱身。
佟阳唯恐留下后遗症,便准备换成更有权威的医生重新安排一场手术。
毕竟那位留下姓名的“好心人”,要真的想积德行善,也不会连麻醉剂都不给打了。
路汐安静止步于远处,等佟阳清楚沟通完,叹了口气转身面朝她方向时,才走过去。
“你来了。”佟阳同时看到她,又说:“来得巧,江总也醒了。”
路汐不是真情实意来探望江望岑的,自然是空手而来,连敷衍似的的一篮水果都没拎,她还未言,佟阳又自顾自地往下说:“接到你电话时,我还以为是整宿没睡才出现幻觉了,江总出事,真没想到你会远赴纽约一趟……”
“不是特意。”路汐打断他的话,轻声解释:“我陪人出差,顺道过来的。”
佟阳自作多情了:“……”
路汐又说:“何况能目睹一下江望岑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她温柔的语调半带玩笑意思,佟阳拿捏不准有几分真。
路汐抬眼,透过身旁的门上方形玻璃,能隐约看到病床上的身影,随即与佟阳点了下头,便踩着细高跟推门而入。
早在她站在走廊时,江望岑已经听到了动静。
也清楚听到路汐说的那些话。
室内十分寂静。
进来的那刻,路汐很快就看到江望岑穿着病号服躺着,头发微凌乱,在重伤又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手术情况下,古典俊美的面容透露着很明显失血过多的苍白,没了往日如刀刃的锋利感。
路汐有很丰富的探病经验,走近病床,便自寻了椅子弯腰坐下,视线又在他面容之下的脖颈停留两秒,“怎么这也有伤?”
“醒来便有。”江望岑见她看似问,却没有太惊讶表情,过片刻,又言一句:“许是好心的主刀医生手不稳,割错了地方。”
将脖子割开一道腥红的线,像是自刎的疤痕,也像路汐饰演过的角色。
路汐抬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橘子,提醒他:“莫要留疤了。”
“留不得么?”
“宿嫣爱极了你这皮相,身为一个哪方面都不合格的未婚夫,她都不指望你的关怀备至了,总得保住这幅皮相,给她留个欣慰不是?”
提起宿嫣。
江望岑眉目毫无波澜,早就知晓了国内那场真人秀的荒谬闹剧,甚至至今,都没有给宿嫣打过一通电话,呵斥也好,劝她也摆,哪怕一丝情绪都很苛刻无情,不愿意给她。
江望岑语气平淡:“你为宿嫣抱不平?”
路汐剥开了微酸橘子,却自己吃一瓣,说:“我和宿嫣是好朋友呢。”
江望岑听笑了,病号服衬得他头发异常乌黑,眼睛也是:“那你和谁还是好朋友?为我策划了这场荒岛大逃杀的真正幕后人?”
路汐指尖继续剥下一瓣橘子吃,没回话。
江望岑又道:“原来跟你私定终身的神秘男友,还活在世上。”
从江微来往的书信中,他很早就知道少女时期的路汐一切背景故事,后来用债务书签下她的那三年,更了解得深,却从未见过她那位私定终身的人出现过。
在江望岑这里,默认是死在了当年。
才会有从《求爱我长久》量身定制的剧本开始,连续五本,直到亲手杀死爱人的《三十三天》……
而路汐今晚表情平静,一副随你怎么猜的样子,
咽下橘肉后才说:“有他在,没有人能欺负到我的,江望岑……我与你早就债务抵消干净,不如你将江微的书信给我,我保证,你和他此此各有城池,不会越界一分。”
这是她来此,想要商议的事。
江望岑情绪藏得很深,唯有在书信这事上,像是逆鳞:“我怕你双手脏了那些书信。”
“是的。”路汐不反驳他,淡淡的笑:“毕竟那一封封都是江微给你写的求救信。”
母亲拖着病体也要跟出轨女秘书多年的江树明解除婚姻关系后,随之而来的,是江望岑和年幼的妹妹也要面临离别。而他被带到纽约投奔了外公的家族,走时,留在江家生活的同父异母妹妹从别墅后花园里,捡了一片最好看的菩提叶送给他。
炎热的夏天,妹妹扑到他怀里砸下的眼泪,更烫,直直砸进了他的心脏。
她不再听他的话,哭也只能哭三分钟。
那眼泪永远流不完一样,小手揪着他衣袖说:“哥哥,你要记得有个妹妹叫江微。”
她还说:“哥哥,对不起……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院里的弃婴,被爸爸为了积德行善收养回家的,我,我不知道我的亲妈妈是破坏你妈妈婚姻的第三者,哥哥,你别恨我。”
“哥哥,我开始学拼音写字了……你在纽约等我,等我给你写好多好多书信。”
江望岑的眼底骤然腥红了一片,直直盯着路汐。
她的笑容犹如情绪很淡,轻声问:“连每天早晨坐在餐桌前吃一口饭,都不能决定想穿什么衣服。江总?你真觉得江微给你写的那些书信,是在分享她在江家的小公主生活吗?”
路汐是最有权说起这些,只因她到江家寄宿开始,也陪着江微亲身经历了这样的生活。
而在宿嫣跑到面前来提起菩提叶时,路汐心思敏感地就猜到了宿嫣应该是用什么办法从江望岑这里偷看过,才会知晓她的一些事。
路汐实在是,不愿那些书信没有秘密可言,任谁都能窥视到全貌。
何况谁知道宿嫣下次情绪不稳定起来。
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她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向江望岑索要:“对我而言,这也是江微的遗物,我能比你保护的更好。”
江望岑与她对视:“你怕了?”
路汐轻笑:“怕什么?”
“怕有人能看到那些书信,从中窥视到你曾经寄人篱下……”江望岑到底是启林资本的话事人,能精准地揭露了路汐这张美丽皮囊下,将体面和自尊心视为比命高的一面:“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动物一样躲躲藏藏在城堡里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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