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真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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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

    天命山。

    秋北刚结束为时小半年的闭关修炼, 一身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被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抵在了脖子上。

    “别动。”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把匕首上面沾了毒, 一旦见了血, 哪怕侥幸活了下来, 你这小半年的修炼怕是也白炼了。”

    秋北身体僵硬,却是厉声呵道:“来者何人?竟敢私闯我们天命山!”

    身后的人回答:“自然是有事找你的人。”

    说罢, 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骤然亮起夜明珠的白光。

    方才秋北的注意力始终放在身后那个人的身上,直到视线中的黑暗被白光驱散, 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的桌边还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一动不动,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秋北不可能不认识那个人。

    “闻人家主。”秋北两眼死死盯着闻人正, 咬牙切齿道, “三更半夜私闯天命山不说,还让下人如此待我,闻人家主行事可真叫一个光明磊落啊。”

    闻人正并不在意秋北的冷嘲热讽,也没有让闻人遥放开秋北的意思,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斟酌片刻后,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秋北,我有一事要问你, 只要你如实回答, 我就放了你,你只需当做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即可。”

    “呵。”秋北冷笑,“原来向来人淡如菊、鲜少在外人面前露脸的闻人家主也有为了一件事大动干戈的时候。”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闻人正没有理会秋北的话, 兀自说道, “只是我这侄儿性子冲动, 还粗心大意,到时候他不小心对你做出什么,我这个当长辈的可就说不准了。”

    随着闻人正话音的落下,秋北明显感觉到脖子上的匕首收紧了一些,只怕闻人遥再使力一些,他的脖子就能见血了。

    如此情况下,秋北心里终是发了憷,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目光一瞬不瞬地瞪在闻人正身上。

    闻人正也没有和秋北兜圈子的意思,见威胁效果达到,他便接着开口:“是你让斛律偃去找翟凤的?”

    闻言,秋北的眼睫几不可见地抖动了下,他尽量保持面部的平衡,用不带感情的语调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人正在桌上点着的手指一顿,慢慢眯起眼来:“秋北,我想你应该是个聪明人,斛律偃去了魔界,占了醉城城主之位,这几日还在召集其他城主前往醉城,怕是有意坐上魔尊之位,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魔界内部便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追究到源头,都是你一手造就了如今的局面,若你如实相告,我还能护你一下,不然你也别怪我将这件事捅出去了。”

    面对闻人正的威逼利诱,秋北始终不为所动,他微微抬起下巴,坦坦荡荡地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和翟凤早已断了师兄弟的情谊,他失踪多年,也不曾联系过我,我为何要为了区区一个翟凤以身犯险?”

    听到这里,闻人正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焦躁和怒意,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面上好似覆盖了一层寒霜。

    “再说了,当时进入桃花阵的人并...

    非我一人。”秋北道,“说到底,若非林稷组织我们前去药宗堂围剿斛律偃,我又怎么会在桃花阵中和斛律偃相遇?并且要说接触,林稷才是和斛律偃接触得最多的人,你为何不怀疑林稷反而怀疑我?就因为我侥幸逃了出来吗?闻人家主的判断未免太过主观。”

    闻人正冷冷看着秋北。

    秋北无意识地抿紧嘴角,尽量无所畏惧地和闻人正对视。

    半晌,闻人正低声笑了出来,但他眼里没有一点笑意,脸上的笑容看上去也略显渗人,他笑道:“说来说去,解释了这么多,左右都是一个‘贪生怕死’。”

    被拆穿内心想法的秋北整张脸唰的一下白了。

    “既然我肯来到这里,那便做好了撬开你这张嘴的准备。”闻人正话头一顿,抬起眼皮子瞥向秋北身后的闻人遥。

    闻人遥心领神会,立即从胸口摸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丹药。

    闻人正眼神发寒,再开口时,声音冷到了极致:“你不说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秋北霎时被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头浇下,罩了个全身,他咬紧牙根,不管不顾地用后肘袭向身后的闻人遥。

    谁知闻人遥的速度居然快了他一步,抢在他行动之前嗖的一下收回匕首,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捏。

    秋北被迫张开嘴巴。

    下一瞬,一颗黑色丹药被闻人遥塞进他嘴里。

    秋北心头大震,下意识地运转用力要将已经顺着喉管滑下去的丹药逼出来,可闻人遥预料到了他的意图,抓着他下巴的手猛地往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紧随而来。

    虽然秋北身为天命山长老的大弟子,但是论修为和武力,他终究比不过年长他数岁的闻人遥。

    仅是眨眼的功夫,那颗丹药便悄无声息地融化在了秋北的喉管里。

    闻人遥见状,五指一松。

    几乎失去一半意识的秋北摔到地上,他神情呆滞,双眼微睁,涣散的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前方。

    等药效发挥后,闻人遥弯腰攥起秋北的衣领,将秋北拖到闻人正面前。

    闻人正俯视着面色惨白的秋北,重复了之前的问题:“是你让斛律偃去找翟凤的?”

    秋北眉心紧拧,似乎正在和身体里的某股力量抗衡,他的模样时而纠结、时而痛苦,可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是……”秋北微弱地点了点头,“是的……”

    闻人正看了眼闻人遥。

    闻人遥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闻人正又问:“为何这么做?”

    “我……”秋北虚弱地躺在地上,嘴唇嗫嚅了许久,才迷茫地吐出剩下的话,“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闻人正被这个回答气笑了,“你连你这么做的原因都不知道吗?”

    秋北无声地张着嘴巴。

    “那你告诉我——”闻人正微微弯腰,向秋北凑近了些,他半是哄劝半是引导地问,“究竟是你自己想要帮助斛律婉和斛律偃母子还是你受了别人的唆使?”

    “……”秋北又卡壳了。...

    闻人正定定望着秋北的脸,生怕错过一点细微的变化。

    显然秋北又开始和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抗衡了,只是没过多久,他再次败下阵来:“有人让我这么做……”

    闻人正眼神一沉,不自觉地拔高声量:“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让我告诉斛律偃真相……叫斛律偃去往醉城……”秋北断断续续地说,“可我被你们下了禁言术……很多话都无法说出口……他又让我叫斛律偃先去找翟凤……”

    闻人正和闻人遥对视一眼,叔侄俩的脸色都分外难看。

    秋北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操控这一切!

    以及——

    那个人有什么目的?

    那个人的本事明显在他们之上,如今他们在明,那个人在暗,倘若那个人要帮助斛律偃对他们下手的话,恐怕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而且……

    那个人似乎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

    思及此,闻人正第一次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惧怕,仿佛被人扒干净了衣服扔在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处藏身的恐慌如同撞钟的杵,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大脑。

    他噌的起身,踹掉身后的椅子,蹲到秋北面前:“你仔细想想,那个人有何特征?他是如何联系到你的?快想想!”

    秋北想得脑袋都快炸开了,他声音里带着颤意:“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的声音就那么平白无故地出现在我耳朵里……”

    “何时出现的?!”

    “我忘了……我真的忘了……”

    “给我想!”

    “我想不到……”

    闻人正揪住秋北胸口的衣服,眼里堆满了鸷气,表情扭曲到狰狞的地步,他低头瞪着秋北,从牙齿缝里挤出一番话来:“倘若你想不到,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说完,他把秋北往闻人遥的腿上一扔,闻人遥迅速抽出那把沾毒的匕首,重新抵到秋北的脖子上。

    “我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回想。”闻人正慢慢起身,努力压下澎湃的情绪,冷声威胁,“不然你就等着你师父来替你收尸吧。”

    然而秋北搭耸着脑袋,好像没了气息,也没有回应闻人正的话。

    闻人遥察觉不对,扶起秋北的下巴,迫使秋北抬头正视闻人正。

    却不想秋北一脸麻木,跟提线木偶似的皮动肉不动地张了张嘴:“从那个姓芈的身上下手。”

    闻人正愣了下,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秋北脸上再没了刚刚的纠结和痛苦,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错愕不已的闻人正,吐出来的声音似是他自己的声音,又似是他人通过他的嘴巴发出来的声音。

    “想要对付斛律偃,就从他身边那个姓芈的身上下手。

    闻人正终于意识到什么,眯眼看向秋北,用笃定的口吻道:“你不是秋北!”

    秋北并不作答。

    “你就...

    是怂恿秋北的那个人!”闻人正一个箭步上前,哗的一声抽出长剑直抵秋北胸口,“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谁知秋北并不畏惧他的剑头,甚至略显不耐地撇了撇嘴角:“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按照我所说的话去做,便可从里到外地彻底摧毁斛律偃。”

    闻人正的目光里挟了几分警惕:“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就凭你想解决掉斛律偃,正好我也想帮你。”

    闻人正好歹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那个人的话,但他也不敢轻易对那个人动手。

    一方面是那个人似乎知道他们闻人家的所有秘密,另一方面是那个人的本体并不在这里,那个人只是暂时借用秋北的身体罢了,若他动手,受伤的人只有秋北。

    所有想法都在瞬间进行,仅是片刻,闻人正便收敛了思绪,他毫不隐藏自己对那个人的防备,沉声开口:“你与斛律偃有何恩怨?竟然想借我之手杀了斛律偃。”

    “不,我的目标不是斛律偃。”

    闻人正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你是这么做是为了谁?”

    “芈陆。”从嘴里挤出这个名字时,秋北的脸上浮现出了丝丝缕缕的怨恨,像蛛网一样遍布他整张脸。

    “芈陆?”

    “你可知一种名为藤壶的东西?”秋北娓娓道来,“那是寄生在龟壳上面的一种东西,它紧紧攀附着龟壳,从上面汲取它需要的养分,可被寄生的乌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藤壶一点点地蔓延到龟壳之下,长进它的肉里。”

    闻人正莫名地皱起眉头。

    “你知道乌龟的感受吗?它好痛苦,每天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藤壶吞噬,它伤心欲绝,便一直在寻找能够帮助它清理掉藤壶的人。”

    闻人正仿佛从秋北的话里听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莫名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他往后一个趔趄,一时没站稳,坐回之前的椅子上,手里握不住的长剑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闻人正,按照我所说的话去做吧,你方能心想事成,到时候,那把七星昆仑剑失去了它苦苦等待的人,自会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你再也不用以斛律婉的血养育你和其他女人的孩子。”说着,秋北蓦地一笑,“那些孩子到底不是斛律婉所出,喝了斛律婉再多的血,也拔不出你想要的七星昆仑剑。”

    闻人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抬手指着秋北,胸膛剧烈起伏,声音颤抖不止:“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事……”

    他从来没有把那些事告诉过任何人,连闻人晓和闻人遥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那些孩子是斛律婉所出,时间久了,说的人多了,连他自己也欺骗过去了。

    秋北笑道:“我无所不知。”

    “……”闻人正犹如被抽了魂,怔愣许久,都没从那阵铺天盖地而来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直到听见闻人遥不明所以地喊了一声小叔,他骤然坐直身体,双目炯炯地盯着秋北:“你说从芈陆身上下手,那我要如何下手?”

    ...

    “你作为家主最为见多识广,应当知道异世魂魄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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