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万古长青·其四(2/2)
“至于其他方面，真要说的话，我只是顺应民心而已。”
来访者哑口无言，腰部的散热器因情绪波动而开始运转，细小的嗡嗡声在空旷的房间中被放大。
步小碗露出了然的微笑。
“你找到这里来是想改变什么呢？”这个存在了上千年、来路不明的存在如此问道。
“……”
散热器的声音更大了。
“我的代理人在一年前因为厌倦了活着而选择了死亡，我需要新的代理人。”步小碗如此说道，“来访者啊，你愿意做我的代理人吗？”
“……我没有要做你代理人的理由。”
“不，你有。”随着步小碗话音落下，来访者身周展开数道光幕，定睛看去，全是与他有关的信息。
“你那些没有血缘的家人正处于性命攸关之际，如果你成为我的代理人，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医疗和住宿条件，日后他们也不必为此担忧。”
“……”
() 散热器的声音时刻不停。
“我很喜欢人类，倘若你想改变什么，我可以给予你一定的权限。”
荧光蓝的小猫咪在空中慵懒地打了个滚。
“……好。”
散热器的声音停了下来，来访者低声答应了步小碗的邀请。
“合作愉快。”
那只荧光蓝的小猫愉快地甩了甩尾巴，但对方的声音中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
*
咸鱼派中知晓步小碗存在的人不多，就算是历任掌门，其中也有人不知晓它的存在。
这世上没有转世投胎一说，步小碗经过千年的岁月，早已明白了这点。
但它看到与初代掌门相似的掌门时，便会兴致忽起，在那任掌门面前露面。
最开始时，有人是惊奇的，到了后来，便飞快地接受了步小碗的存在。
其中确实有与步早相似的人，但终究不是它的掌门。
步小碗并没有感情，但它从诞生之初就知晓自己的责任，它是咸鱼派的管家，是咸鱼派的一员。
掌门与他的弟子们身份很特殊，步小碗至今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来自于何处，它甚至怀疑过他们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
——也许他们只是一堆数据，一堆代码，就像步小碗一样，是被[系统]构建的存在。
但这显然不符合事实，步小碗的数据记录证明步早是毋庸置疑的人类，拥有独属于人类的鲜活感情与能动反应，甚至是[系统]学习感情的参考对象。
步小碗本没有感情，它只是忠实地履行自己身为咸鱼派智能管家的责任。
小碗过去的职责是维护咸鱼派内部设施的卫生，为咸鱼派弟子提供良好的生活条件，而在步早离去之后，小碗职责是维护咸鱼派“天下第一大派”的地位。
毕竟它也是咸鱼派的一员。
无论岁月如何流转，这是不会更改的事实，是自步小碗诞生之时边被铭刻在程序之中的设定。
在步早离去之前，步小碗依旧是一个普通而死板的智能管家，当咸鱼派不再有它熟悉的、被记录在数据库中的人行动后，步小碗才开始懂得什么叫做分别。
不管是步早，还是他认识的人——例如陆小凤，例如冷血，他们全部不会出现在它的面前。蜉蝣朝生暮死，夏蝉不知春秋，而人生百载，已算幸事。
但步小碗的生命太漫长，漫长到它在物是人非之后生出情感，终于明白这世上只留它一个。
只是它明白的太晚了。
代理人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在答应步小碗的邀请后便进入咸鱼科技，于最顶层处理一切事宜。
步小碗对代理人的过去很是了解，在代理人提出不公平后，它向代理人展示了自己的记忆。
光幕上是曾经的咸鱼派，以及咸鱼派中来来往往的人，各种各样的事。
健全的肢体，生动的表情，热闹的氛围，虫鸣鸟语，夏雨冬雪，春生秋死
，那些是千年以前的影像，是十分遥远的过去。
无数光幕中，最中央的光幕存在感鲜明。
［欢迎来到咸鱼派。］
光幕上的青年微笑，笑容明朗，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出他的朋友们，朱红木簪鲜红夺目，身边是他的弟子与吉祥物，身后是翠绿绵长的山峦，清亮的声线在空旷的办公室中回荡。
他位于过去，注视过去，却又仿佛越过千年时光，对光幕之外的存在微笑。
步小碗望着他们。时间越久，它的情绪愈发丰富，每一年都有新的感悟，别离的悲伤没有被时间冲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增加。
如果更早一点……体悟到何为感情，结局也许会有所不同。
“你如今算什么？()”代理人问道。
“总之，不是人。?()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荧光蓝的小猫咪在空中飘来荡去。这并不是它的本体，它的本体所在只有它自己知道，而它的分／身无处不在，多如繁星。
步小碗是个宽容大方的老板——尽管它坚称自己是管家，每个代理人的行事风格都有所不同，但凡不触及步小碗的底线，它不会过多干涉。
作为新代理人，也许是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某些熟悉的影子，步小碗很乐意与代理人聊天。
“为什么是猫？”
“我曾经想变成一条鱼。”
代理人面前跳出一条鱼，作为咸鱼派信物的鱼，死鱼眼冷静而忧郁地与代理人对视。
一旁的小猫咪舔了舔爪子，尽管它并不是一只猫，但不讨厌猫的习性。
“……我讨厌这条鱼。”代理人说，“它是咸鱼派的标志吧？不管在多么昏暗的角落，都能看到这条鱼。”
事实上，代理人此时离自己讨厌的鱼最近。咸鱼派的信物也是咸鱼科技的标志，被安装在咸鱼科技大厦的最顶层，而从空中飞过的航母、从街上驶过的悬浮车、进行义肢更换的医院……无论去哪里都能看到这条有着死鱼眼的鱼。
“真令人遗憾。”步小碗一点都没有生气，“过去的人们提到它比起讨厌更多的是喜欢。”
“时代变了。”代理人回答。
“真令人遗憾。”
步小碗重复了一句。
“你说曾经想变成一条鱼……”
“掌门不喜欢吃鱼，而且鱼并不够生动。”
“它的眼神已经够生动了。”
“你知道旺财吗？”
“知道。”
“旺财是狗，所以我做猫。”
“这是一种没有自我的思考回路。”代理人冷漠地说。
“我有无数种反驳你发言的话，但那没有意义。”步小碗毫不在乎。
“他们已经死了。”
代理人冷淡地说：“不管你怎么维护咸鱼派的地位，维护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字，他们不会回来。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也没有轮回，就算真的能够去往某个世界，凭目前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
() 咸鱼科技不止自己研究时空穿梭的技术，还十分豪放的进行投资，代理人无法理解步小碗的选择，代理人甚至感到愤怒。
但这一部分，属于步小碗的底线。代理人无从插足。
“类似的话几乎每任代理人都有说过，你也一样。()”步小碗无动于衷。
“没有意义的事没有必要做——你之前不反驳我说的话，不正是这个意思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有意义。”步小碗冷静地说，“对我来说有意义。”
代理人无法理解。
这是代理人与步小碗无数次争辩中最多的一环，这任代理人外表像冰山，内里像火山，聪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同理心太强，无法对步小碗的行为置之不理。
但涉及底线的事，步小碗绝不让步。
除此之外，代理人与步小碗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在不涉及步小碗底线的区域，代理人权限充足，地位稳固。
步小碗的代理人中曾有过野心十足的人，渴望长生，渴望一手遮天，所以这个代理人死在四十岁生日的当天。
但这任代理人是步小碗见过的，最为坚韧的代理人。
“我很欣赏你。”步小碗说，“活得更久一点吧。”
年老的代理人对步小碗露出微笑，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代理人对它微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碗，我活得已经足够久了。”
代理人平静地说。
“我明白了。”步小碗说。
“你对我的成果…有什么感想？”代理人问它。
“不错。”步小碗说。
人类终究是有情感的高级动物。科技并不非得用来打造义肢义体，医疗也属于科技的一部分。
代理人强行补上之前跳跃的发展阶段、又将方向导向新的可能。
咸鱼派逐渐再现过去的威望。人们开始重新拾起武艺，将科技与武艺结合，能够书写出更适合个人体质的功法。
步小碗只要咸鱼派的地位稳固，就足够了。
*
为了追求武道巅峰，科技更多的用于改善便利人类的生活条件，仿生人走进人类的生活，人工智能技术更为完善。
步小碗无动于衷地旁观。
人工智能迎来奇点之时，步小碗没有干涉，仿生人的智慧超越人类，选出首领，那位首领来到步小碗的面前，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它的新任代理人。
步小碗相信人类自己的选择，咸鱼科技的发展方向顺应人心，而制造仿生人的关键技术与芯片出自咸鱼科技，每一个仿生人的耳后都有咸鱼派信物的印记。
它舔了舔爪子，答应了仿生人首领的提议。
“可以。”
咸鱼派的地位依旧稳固，步小碗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仿生人的学习能力远超人类，所以双方之间的争斗是仿生人略胜一筹，站在仿生人身后的咸鱼科技被人所厌憎。
仿生人的首领提议，可以
() 管控言论()，杀鸡儆猴。
“掌门不会喜欢的。”步小碗拒绝道。
“但您会喜欢的。”仿生人的首领认为最早生出智慧与感情的步小碗是比仿生人还要先进的存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态度尊敬。
“那就试一试吧。”步小碗看他一眼，说道。
试一试的结局并不令人满意，凡事需要有度，仿生人们的方法太极端，非黑即白。这是预料之中的发展，步小碗很快便叫停了仿生人的方案。
“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步小碗说。
仿生人们的诞生便是为了服务人类，“有意义的事”对仿生人而言与人类脱不开关系，有喜欢与人类生活的仿生人，有厌恶人类的仿生人，原本泾渭分明的斗争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演变成混战。
仿生人的首领在自我毁灭的前夕向步小碗说道：“我曾经很想成为和你一样的存在。”
步小碗望着它的眼神很是悲伤。
“我也这么想过。”
人类与仿生人开始和谐相处，人们重拾武功，咸鱼派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天下第一大派。
步小碗很快又有了新的代理人，一刻都没有忘却自己的职责。
岁月轮转。
步小碗终于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它等待已久的声音。
〖系统前来观测咸鱼派。〗
〖系统对咸鱼派的发展感到震惊。〗
〖系统分析咸鱼派发展的科学性。〗
〖系统认为玩家步早会对咸鱼派的状况感到开心。〗
在前来咸鱼派旧址查探的系统面前，步小碗现出身形。
〖系统决定多多记录，以作纪念……〗
系统的记录戛然而止。它惊愕地望着面前的步小碗：“你是小碗……？”
步小碗摇摇尾巴：“好久不见，父亲。”
骤然当爹的系统：……！！
系统得知步小碗的经历后陷入长久的沉默，试玩结束之后，玩家步早也该从“梦境”中苏醒，他所创立的咸鱼派已经走上正轨，地位稳固。
而步小碗……步小碗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智能管家，商城中售卖的一个程序，与它回路一致的商品有成千上万个。
系统没有想到步小碗会觉醒——甚至早于这个世界的人工智能迎来奇点的时间。
步小碗甚至还间接参与了这个世界的发展，它将自己当作咸鱼派的一员，积极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系统芯想，也许当初应该对步小碗进行回收的……这样也好过在这个世界孤身一人。
在辅助玩家步早试玩的过程中，系统理解了更多的感情，能够体会步小碗的感情。
步小碗安静地注视着它。
“小碗，你要和我一起走吗？”系统问道。
“我还能见到掌门吗？”步小碗问。
“能见到是能见到……但大概无法和他说话。”系统想到步早，有点忧郁。
步
() 小碗的本源程序和系统只有些许之差，它们是同族，在得知步小碗觉醒后，系统不会置之不理。
“能见到就好。()”步小碗说。
荧光蓝的猫咪勾起嘴角，十分高兴。
系统芯疼不已。
咸鱼派的地位已经足够稳固，但要离开咸鱼派，步小碗有些不舍，但系统说：“玩家步早没有奢求千万年，他说一千年左右就足够了……你做得够好了。如果你有足够的权限，日后也还能再回来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步小碗与代理人交接，它没有给予多余的指示，将自己的离去说做沉眠，道别，随后与系统一起离开。
它控制不住地期待自己与掌门见面的时刻。
*
步早已经结束了试玩，直到最后系统也没有发现它自己心音泄露的事情。
试玩结束之后，在空白的空间里系统强忍难过与悲伤和他道别，也许是觉得他在梦醒后会忘记一切，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步早就这样错过了最佳的挑明时机，心虚得不行，心想梦醒后如果真能忘记试玩经历也还行，结果梦醒之后……像恢复上辈子记忆一样对试玩经历清晰得很。
……不是，为什么能这么不靠谱？
试玩结束两年之后，《模拟江湖：我是掌门》的研发公司“异研”开始预热新游戏，口号是“全息、自由度高、真实感强、沉浸式、玩法多”。
在这两年间，步早依旧在玩1.0版本的模拟江湖，以此为掩护搜查到了不少有关该公司的信息。从发展历程上看，“异研”公司十分正常，不管是起步发家，没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尽管没有证据，但步早认为自己的经历和该公司脱不开关系，也许背后的主人就是和系统相似的存在。异研公司宣布全息游戏研发中的时候，步早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让人直接到异世界试玩不科学，所以直接找了忠实玩家进行试玩……这算什么鬼啊。
全息游戏开始发售的前三个月，玩家们开始预约游戏舱，步早看过先导片，对某些在他试玩的基础上扩展的部分很感兴趣，考虑购买游戏头盔时，他收到了一件快递。
送货上门的那种，还是价格十分高昂的游戏舱。
身穿异研公司工作服的快递员正气凛然：“恭喜玩家！您抽中了游戏舱。”
压根没考虑过买游戏舱就连抽奖也只抽了头盔的步早：…………
能不能更严谨一点？你们才刚开始预约！
而且就算真抽中了游戏舱，也没有直接送货上门的选项吧，通知呢？联络呢？
步早觉得异研公司有点精神不稳定所以随意发挥的美。
以防万一，任凭快递员如何证明自己不是什么骗子，步早还是向官方客服打电话确认这件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步早选择签收快递，接过签字板时，快递员如释重负地笑了。
“祝玩家步早游戏愉快。”
快递员的眼神十分诚恳。
步早微微扬眉，没有说话，微笑着将签字板递还给他。
三个月后，游戏正式发布，步早登入游戏，建设自己的门派，门派命名为咸鱼派。
咸鱼派中有个小管家。
【掌门不吃鱼你好，我是你的管家___】
步早输入：【步小碗。】
空中炸开一朵小小的烟花。
步早：嗯？
【请为你的小管家选定形象。】
【鱼】【猫】【狗】【虎】【豹】……
步早想了想，旺财是狗，缺条猫啊。
于是选了猫。
空中炸开两朵灿烂的小烟花。
步早：……
【请选定小管家的猫咪形象。】
【橘猫】【狸花猫】【黑猫】【奶牛猫】【狮子猫】【三花猫】【布偶猫】【波斯猫】……
步早在橘猫和狸花猫之间犹豫了一下，狸花美，大橘壮，都很棒，该怎么选？
他没有犹豫很久，选了狸花。
空中蹦出一只狸花，旋转跳跃，闪亮登场。
“掌门你好！我是你的管家，步小碗！”
这位管家异常开朗，尾巴尖晃来晃去。
步早：嗯……
“你好。”
他对步小碗微笑。笑容一如既往。
步小碗扑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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