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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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容钰可以说是如今仙界最年轻的神仙了,放眼仙界,哪个神仙每个几百上千岁?所以,想要升职,那也得慢慢熬资历。

    这些话玉真子倒是没有说,不过想来,容钰在天庭待久了,便也清楚了。如他们这样无根无底、没有背景的神仙,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便好。

    “是吗?”容钰垂眸,低喃了一声。

    玉真子回道:“自然,你一飞升便是正神,又年华正好,还是等得起的。成仙可不是易事,你想想你因何能做神仙的?可不能……”

    />    “因何能做神仙?”容钰眸光微动,忽地打断了玉真子的话道,“前辈,可否让我看一看人间?”

    说道此,她微微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只看一眼便好。”

    她感受到玉真子的好意,只是有些事只有她自己经历过才懂,也是因为经历过,才做不到放手。

    不悔,不悔……

    拔刀自刎的那一瞬,她没有半分留情,死亡来得很快,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多少痛苦。可她记得,在她从马上坠落的那一刻,那一声声随着寒风传来的将军。

    “你都成仙了,还看人间作甚?”玉真子有些忧心忡忡,“玉兰仙子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可别步了她的后尘。”

    “我虽已身死,可……凡间事未了。前辈,便让我看一眼吧。”容钰声音微哑,“或许看过之后,便能彻底放下了。”

    哪怕她身在天庭,眼前所见皆是传说中的存在。可闭上眼的瞬间,闪过的依然是那被青山环绕的关州府,依然是那巍峨古朴的城墙。

    “唉……好吧。”玉真子思索了片刻,见容钰面色坚定,到底还是松了口,“你如今刚升仙,仙力不足,我也不过是个微末小仙,自是不能如天帝那般随意看凡间。你随我来,我们去照凡池。”

    照凡池,顾名思义,只要驱动仙力,便能看到凡间诸事。

    这神仙的仙力,一来问天资根脚,二来是看修行,三来便是看人间香火。容钰是凡人初升仙,这三样皆不占,自然没什么仙力。

    玉真子便带着她去了照凡池。

    “你凝神屏气,心里默念着你想要看得地方,朝着照凡池使出仙力便可。”玉真子解释道。

    闻言,容钰点头致谢。

    她按照玉真子所说的,闭着眼,心念涌动,随即朝着照凡池一指,下一瞬,照凡池里果然便出现了人间之景。

    “这里是关州府府衙?”玉真子朝照凡池看去,须臾,有些复杂的看了容钰一眼道,“你死得也算是值得。”

    “为容将军请封!”

    “为容将军请封!”

    ……

    只见关州府府衙门口,竟是跪了一地的百姓。他们中有衣着富贵整齐的,也有粗布麻衣,更有衣衫褴褛的,可此时,他们却全都跪在一起,朝着府衙磕头。

    并一声声地道:“为容将军请封!”

    一声又一声,声声入耳,声声振入人心。

    祥光已经散去,回春却仍在。

    “将军虽死,可此志长存!”百姓们皆是红了眼,高声道,“她是我们大周当之无愧的英雄,大周不能薄待了功臣啊!”

    容钰霍然朝后退了半步。

    照凡池里那人间之景霎时因为失去了仙力的支撑消失了,又变回了一片纯白。

    可方才的那一幕,却是让人铭记在心,哪怕只看了一眼,也难以忘怀。

    更何况是容钰。

    她比不过司马承的过目不忘之能,可却也是天资聪颖,只一眼,便记得清清楚楚,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心底。

    那一瞬间,容钰只觉得眼眶竟是起了酸胀。

    心中那团沉寂的烈焰,似乎又再次冒出了一缕青烟,眼里的东西慢慢模糊了她的视线。

    “为你请封,你虽死了,倒也留下了身后名。”玉真子叹道,“只是仙凡有别,容钰,你莫要忘了,你已经不是关州府的那位容将军了!”

    “此去应多羡,初心尽不违[1]。神仙为何会被称为神仙?”容钰低声念了两句诗,问了一个问题。却是不等玉真子说话,她却忽地释然的笑了。

    她转头看向玉真子,问道,“前辈,我是因何成仙的?”

    “之前不都说了吗?你于战场中顿悟入道、功德加身,才立地飞升的,你……”说到一半,玉真子忽然顿住了,忙看向容钰。

    却见面前的身着银甲的新晋女神仙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一些,“顿悟入道、功德加身。”

    她重复了这一句话。

    然后,大笑了一声,温声道:“前辈,我做好选择了。”

    “我从人间而来,自该回去才是。我心之归处,便是我该去的地方。”

    **

    >    司马承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他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皇子,那时,他的父皇身体还算康健,且也不止他一个儿子。

    他虽然受宠,却不是最宠。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司马承本以为自己早便忘记了。身为帝王,他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要面对的人也数不胜数。

    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记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错,也不知从何时起,那些事便已经成了无关经要的了。

    七岁时,他认识了一个人。

    身为宫中的小皇子,他长到七岁也没有出过宫,身边伺候的人也很少给他说宫外的事情。所以司马承虽知道宫外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世界,可是年幼的他,对此并无具体的概念。

    直到他父皇寿诞那日,他已七岁,终于有了资格入宴。

    那一天,他见到了很多很多人。

    有认识的,可更多的却是陌生的。但他从小便过目不忘,哪怕只见了一眼,他依然把那些人记住了。

    尤其是其中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

    这等宫宴,是很少有孩子能够参加的。毕竟宫中规矩甚严,大人们担心孩子们闯祸,自然不会带太小的孩子来。

    能参加宴会的,大多是十岁以上的孩子。

    司马承本以为他已是最小的,却没想到,竟还有一个比他还要小一些的。

    只是那小孩年纪虽小,却一本正经。明明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好看,却偏偏板着一张脸,看上去跟个小大人一样。

    很快,他知道了那个小孩的来历——

    原来是长乐郡主与将军府的血脉,按照血缘和辈分,那小孩还该唤他一声表兄。

    宴会很无聊。

    司马承终于忍不住,又心生好奇,于是悄悄凑到了那小孩的身边,想要吓吓他。却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靠近,那小孩便忽然转过头,一把抓住了他。

    反倒是把司马承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有人在你身后?”司马承惊讶。

    那小孩应该是认出了他,立刻放开了他,便要跪地请罪。司马承却一把拉住他,笑着道:“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宫里吧?这里我很熟,我带你出去玩。”

    此时,长乐郡主已经与别家的夫人聊上了,无暇顾及这边。

    不等那小孩儿拒绝,司马承便直接拉着他跑了出去,来到了御花园,这里是宫中最好看的地方。

    而这时,又恰逢春季,更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漂亮吧?”他有些得意的摘了一朵花在小孩儿面前晃了晃,“你长得还挺好看,这花我就赏给你吧。”

    说着,不等人回答,他便伸手想要把花插在小孩的头上。

    那小孩儿自然不会任由他弄,便本能地朝后退。

    司马承又走得急,一下子没站稳,便朝着地上栽去。伺候的宫人根本来不及,眼看着他就要摔下去,是那小孩又跑上前来想要抱住他。

    可惜小孩忘了自己的体型,他甚至还没有司马承高,力气有限,怎么可能接得住?

    最后的结局是,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好在地上长满了青草,摔下去也不怎么疼,只是两人脸上都不可避免的蹭上了青草和泥巴,弄成了两只小花猫。

    两人看着彼此,然后忽地,一起笑了。

    “我叫司马承,你叫什么?”那时,春光明艳,他笑着问他。其实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只是想要听他自己说一次而已。

    而那个小孩儿眨了眨眼,也笑着回了一句,“我叫魏钰。”

    “魏钰魏钰,我叫你阿钰如何?”他之前听见了长乐郡主这般唤他,便也跟着学了,想了想又补充道,“按理你该唤我表兄,不过我允许你唤我的名字。”

    “阿钰,你便唤我阿承吧?”

    可那是个规矩刻到了骨子里的人,即便他这样说了,可那声阿承,他也是很难听到的。

    那时,司马承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小男孩其实是个小女孩,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弟弟很可爱很好看,一见便让他心生欢喜。

    他想要和他做朋友。

    后来呢?

    梦里的画面忽然变了。

    暖春不再,隆冬已深。

    他待在哪怕点满了炭火,也依旧盖不了寒意的屋子里,然后,他听见有人在哭着说,“陛下,容将军殉国了!”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人。

    她长大了,穿着一身银甲,手上提着一把闪着银光的刀,有血从银白的刀身上缓缓滴下。她来到他的面前,对他说:“阿承,我走了。”

    他看见了她脖间的那条深深血线,刺目至极。

    话落,她便转过身去,身影一步步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大喊道:“你站住,朕不许你走!容钰,朕是大周君主,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那人终于停住了脚步。

    然后,她转身看他,笑着对他说:“可是阿承,我已经死了。从此,我再也不是大周的子民了。”

    不等司马承反应,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问他:“阿承,你为什么不信我?”

    话音未落,黑暗袭来。

    她甚至没有等他的回答,便再次转身,大步朝着那黑暗而去。

    “容钰,容钰……你回来!”他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冷厉至极,“朕命令你,回来!”

    可这一次,却是再也无人应他了。

    那人走得很快很快,司马承想要追上她,可是用尽全力却都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彻底走出了他的世界。

    “陛下,陛下……”

    屋子里,候在床边的文福见床上的帝王忽地涨红了脸像是做了噩梦,忙凑近去,想要唤醒帝王。

    “阿钰,你回来……”他听见帝王低喃着,然后面色又忽然扭曲了一瞬,便是在睡梦中,声音也冷若寒冰。

    他说:“朕无错!”

    文福微微一怔,须臾忙反应了过来,伸手探了探帝王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他吓了一跳,忙朝外跑去叫道:“陛下发热了,快传太医!”

    他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而身后,屋里,帝王却还沉在那场梦里。

    “朕无错,朕无错……”他反反复复的念着这一句话,后又压低了声音,带着沙哑,“容钰,你回来。朕命令你,回来!”

    明明是命令,可似又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祈求。

    祈求?

    可帝王又怎会祈求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郑谷《送徐涣端公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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