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噩梦(2/2)
男人笑着和女人还有李获月说,护照什么的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通知旅行社定一个出发时间,他们三个就能坐着飞机‘咻’一下落地马尔代夫去看海。
女人显得有些意外,但还是显得很高兴,她说马尔代夫吗?那也不错,小月亮最喜欢那里的大海了,蓝得发绿,很像是果冻。
他们畅想着一家三口抵达马尔代夫后的幸福生活,然而李获月却是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那两人依旧在自言自语般对话,完全没有察觉到李获月的沉默,好像坐在既定的轨道上向着终点一路狂奔。
诊所外那无边的黑暗中,清脆的铃铛声响,从噩梦最深处传来的声音,震荡着灵魂以及苦痛的回忆。
李获月忽然有些累。
她做出了所有父母见到都会勃然发怒的事情,双手猛地掀掉了面前的餐桌,餐具,饭菜,桌板全部翻倒在诊所的地上,乱七八糟的。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能成功吸引这对男女的注意,他们依旧脸上带着那温馨的模样,坐在一起畅聊着未来的美好。
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影响到这个噩梦,就像曾经她无能的自己一样,她以为自己成为了“月”就能改变什么,她以为自己只要心狠,拥有了杀伐果断的力量,就能颠覆什么,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她从头到尾什么都做不了。
她离开了诊所,推门而出,在她离开的瞬间,她的那稚嫩的身体仿佛经历了一次成长,变得窈窕了起来,在背后玻璃的倒映中,那是一具青涩少女的身体,穿着一身黑色的练功服,手中提着一把白刃。
在诊所外是无边的黑暗,而黑暗中藏着呼啸的风声,风声飘忽不定,围绕着李获月歌唱,最后从她的背后悄然接近。
李获月身体自动就动了起来,和过去经历过的一样,将手中的白刃捅进了风之中,将那藏匿着的身影贯穿了心脏,剥去了她的伪装。
那是一个与她一样稚嫩的女孩,甚至身上都穿着一样的练功服,迷茫和不解的脸庞上嘴角吐着带有泡沫状的血迹。
李获月记得她,她的名字叫许漾漾,和她是同一批进狼居胥的女孩,在狼居胥中成绩是最差的一个,经常虚心求助李获月一些练功上的问题。
但谁知道,许漾漾也是第一条死在李获月手中的人命,理由很简单,这个女孩经狼居胥查证是境外势力派来暗杀新一代的“获月”。
李获月从来都认为杀死许漾漾是正当防卫,直到她在之后偶然的一次接触到了一些人事的档案。
她发现那个被她亲手杀死的女孩出生清白没有任何的问题,她唯一该死的理由,是她的父母涉及了革命派的支持,所以需要被肃清,不仅是父母,他们的子嗣也需要被灭口。
同为狼居胥学员的李获月成为了那个最佳的人选。
李获月后退,抽出了手中染血的剑,那个女孩跌落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她默然向前走,手上的剑忽然一沉,低头去看,那剑刃划开了一个男人的胸膛。
那是某个不知名的混血种,直到他死,李获月都未曾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为什么而死——私自收养流浪的混血种孤儿开设福利院,拒绝正统接手福利院的管理权,从而被灭口。
她再向前走,那些过往的记忆,那些她手下的亡魂不断地追上了她,他们没有哭嚎着向李获月索命,只是沉默的,安静地再一次死在了李获月的手中。
这场噩梦纵然荒诞,却也符合现实,它只是重演着曾经的一切,没有夸张半分,将这个女人做过的一切事情,无论主观还是被动做下的孽,完完整整地还原了出来。
巨大的风声迎面而来,吹得李获月睁不开眼睛,她抬手遮眼,手上却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剑。
刀刃切过肉体的手感那么的熟悉,那张鲜血淋漓的少女的脸再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赵筎笙,那个她亲手杀死的女孩。
她苦笑着向她贴耳说了一些最后的话,李获月下意识想松手,可即使她什么都没有做,那被斩开的女孩依旧被她手中的剑给撕裂成了漫天的血花。
她望着那残酷又美丽的血花有些发怔,即使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坚韧,但嘴唇微微颤抖却暴露了她内心最深处的一些脆弱的东西。
在鲜血之中,有狂风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吼叫声逼来,李获月下意识抬剑,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逼得后退,那张狰狞、扭曲,满是鲜血混合着眼泪滴下的男孩的脸几乎占据了她的视野。
她当然认得这个男孩,她亲手搅碎了对方的心脏,切开了对方的身体,将那螺旋的血恨施加在了他的身上。
憎恨,厌恶,鄙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了她的身上,那个男孩咒骂着她,将她的虚伪,冷血以及卑鄙龌龊都用最难听的话语吐出。
她只是默然地承受着那些攻击,无法否决,无法躲避。
最终,她还是和那个故事的结尾一样,彻底杀死了司马栩栩。
她一个人站在黑暗的中央,周遭的黑暗缓缓褪去,她所伫立的,是尸山血海的顶端,蜕变成了最终的那个“月”。
“所以,为什么要拒绝呢?拒绝你一直以来走过的那些道路,拒绝这条道路最终成就的你。”
在李获月的身后,那灾厄般的影子升起了,它于噩梦中显现,似是梦境,也似是实体,就像是李获月的影子一般无限延长,立起,俯视着尸山血海之巅的女人。
圣意残留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