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06(1/2)
安然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第二天晚上,李小艾就来找她。
“小安我知道你一个人拉扯俩孩子也辛苦,但我家那个过几天也要去出差,他说让老太太来照管我可不放心,我爸妈年纪又大,来回折腾太累了……我不在这段时间劳你帮我看着悠悠,成吗?”小艾拧着眉头,很是不好意思地说。
原来,这次出国,不仅宋致远要去,李小艾也要去,初步计划是去半个月。而李小艾肯定不放心房老太太来照顾悠悠,这一老一小谁也看不顺眼对方,又都是暴脾气,不干起来才怪!
安然是真头大,悠悠啊,那可是一枚小炮仗,在603大院里那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和骄纵。房平西自己从小养尊处优,总是目中无人,他养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也沾点那毛病。
小石榴也是暴脾气,但那是武德充沛的爆表,也不啰嗦,一言不合就撸袖子动手。
可悠悠不一样,她名字叫李忘忧,很文艺,很淑女对吧?可她那张小嘴巴,有时候真是让人恨不得把她缝上。
也太能骂人啦!
简直口吐芬芳,比房平西还让人不敢惹,惹不起,具体的自行体会。
但这孩子吧,嘴巴又贼甜,对她总是“阿姨长”“阿姨短”的叫,又爱尾着小野玩儿,小嘴甜丝丝地叫“姐姐”,小野都头疼死了。
“我家悠悠不好带我知道,就劳烦你费心了,啊。”说着,小艾递过来一堆食堂的饭菜票,“你要没时间做饭,就让他们去食堂打。”
还要塞钱,安然拒绝了,“咱们啥关系,还缺你那两个钱,就管她半个月我没啥,要是有哪儿做得不对的我也会说会打,只要你别心疼。”
“好!”小艾感激不尽,孩子就是让房平西惯坏了,走哪儿都带着,养得无法无天,简直就是603最让人头疼的孩子。
为了让她走得安心,安然硬着头皮安慰她:“你也别怪房平西,其实悠悠这样也挺好的,没啥坏毛病,三观也很正,只不过是嘴巴厉害一点而已。”
“她那是厉害一点吗?简直就是荤素不忌,不懂礼貌。”
安然只能傻笑,啥也不说了,毕竟谁的孩子谁清楚不是?
晚上给宋致远收拾好行李,安然把这事跟宋致远说了,“你们可一定要快去快回啊,我怕我招架不住。”
宋致远挑眉,“你不也是女魔头吗?”
“我没她魔头,你是没见过她‘舌战群儒’的样子,这603大院里哪个孩子敢跟她有争执,你见过吗?”
任何一个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这种是非将全方位无死角覆盖住在这里面的所有人……除了李忘忧。
603的老太太们似乎对李忘忧讳莫如深,偶尔不小心提到也是扁扁嘴,让话题冷下去的。宋致远哪怕是在研究所里不问世事也知道,据说是某一次一老太太正在叨叨李忘忧嘴巴臭,果然是死了亲爹的没教养,后爹再好那也是后的。大家对这段奇闻不是很了解,也正听得入迷呢,忽然正主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对着老太太就是一阵疯狂输出。
把老太太气得高血压心脏病都犯了。
而房平西的“原则”呢?就是气病没关系,你治了多少钱我赔你,但你说我闺女不好就是错,最大的错。
好容易吧,老太太出院了,有人提起这事,她又前后左右看过确保李忘忧不在,才敢叨叨几句,又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李忘忧一阵疯狂输出,人又病了。
两次下来,大家都知道这孩子是耳朵带雷达的,一旦提了她的名字,一秒钟就能被她捕捉到,保证半分钟内到达战场。
为了多活几年,谁也不提她了,就当是这603里的女魔头,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小艾这次是我建议她去的,她懂一点那个国家的语言,你多担待她的孩子。”宋致远叹口气,很真诚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能饿着李忘忧不成?赶紧睡吧。”
明天一早还得赶飞机,先去京市集合,再整顿两天才会出发,安然想起个事,“你把四合院的钥匙带上,去看看租客怎么样。”
自从去年夏天买了两套四合院后,安然还没时间亲自去看看,都是请韩启明家帮忙租出去,一个月也能挣个二百多块……安然也终于过上房租收益比工资高的日子了。
这还是她定价低呢,用韩老太太的话说,京市里那样地段的房子哪一间不是租个三十多,她却只租十八块,包文篮那一套,她一整套出租,一应俱全的好房子,也只收人家五十块一个月,真是傻得可以。
但安然自己是吃过租房的苦头的,不忍心啊,光房租就去了半个月工资,你让人日子还怎么过?她暂时不缺这点钱,但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家老小的口粮呢。
她只有一个要求,爱护一下房屋和公共设施就行。
所以,她的房子总是供不应求的,基本没有中途退租的,偶尔有因为急事回老家不租了的,都会帮她找到下一任有责任心的租客,她现在就像一个有几十个小奴隶给她拼命挣钱的资本家一样,躺着吃也饿不死。
虽然韩启明说不急,但安然上个月还是拼拼凑凑掏空家底把韩启明家的九千块还清了。
安然坚持给他汇了九千五,多出来的五百就当是利息。没办法这年代能拿出九千块的朋友太少太少了,沈秋霞两口子跟他们前后脚也在京市买了两套小的,也没钱借他们。
现在一贫如洗的他们,就靠工资活了,想有存款还是得靠租金。
幸好一家四口身体很争气,连个感冒病也没有。
宋致远摸了摸鼻子,扪心自问,如果是他,每个月给他两个人的工资奖金,让他用短短九年时间来投资理财,他是做不到每个孩子准备一套房生活质量还不下降的。
***
第二天一早,宋致远和李小艾登上飞往京市的飞机,安然也没时间去送机,只煮了几个鸡蛋,两斤牛奶,让三个孩子吃过早饭,包文篮和小野骑着一辆自行车上八一中学去,李忘忧则是由安然亲自送到603子弟小学门口。
悠悠年前刚过完八岁生日,现在上的是二年级下期,都开学一个月了,听说有一次还走错教室……安然严重怀疑,她那是又想去对谁口吐芬芳,被老师发现然后故意说走错的。
作为一个在学校里小弟小妹无数的女扛把子,她怎么可能连自己的教室都不认识呢?
这不,安然牵着她手,一直走到教室门口,亲眼看着她走进去,这才放心的上单位去。
今天是星期一,厂里要开例会,也倒不是每个职工都要参加,就领导班子加车间主任小组长和休息的职工代表,大小三四十号人。
安然到办公室,先把自己会上的发言稿随便润色一下,其实主题她前几天就琢磨好了。正式进入三十岁后,她现在已经锻炼出脱稿讲话的本事了,只需要笔记本上记几个关键词以免遗忘就行。
三十岁啊,她现在生活美满,工作顺利,其实也没上辈子的年龄焦虑了,就心平气和的干好工作就行。
只要厂办的陈静别来她跟前叨叨,她其实就挺好的。
说实在的,作为啥都见过吃过的安然女士来说,她对现在陈静每天“无意间”透露的豪门日常并不是很感冒。
譬如那从日本带回来的超大尺寸的能使用遥控器的电视机,譬如那从法兰西带回来的香得让人头晕的香水,还有一些普通人压根叫不上名字的化妆品……别看她整天打扮素素静静清汤挂面的,好像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撩个头发,摸个手腕都很随意很美,可安然看得出来,为了这些美丽的自然的瞬间她付出了多少金钱和努力。
说实在的,美的东西,安然也爱,可陈静的就是那种明明很美很用心,但却不愿承认,总是要制造一种“我的美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我没有花心思变美我就美了”的感觉。
安然现在已经做到对她的美毫无波澜的,笑眯眯的夸奖了。
谁让人老公牛,娘家更牛呢?
这不,九点开会,安然八点五十八踩着点来到会议室的时候,陈静正在跟一群大老爷们说春天风光无限好,大家应该出去踏踏青吹吹风,“尤其是杨副厂长,这一整年也没见你去过哪儿,外头风光都不能吸引你吗?”
杨靖被她打趣得怪不好意思,只是挠头憨笑。他到现在还没买房子呢,妻子还没正式工作,依然给街道上当清洁工,俩儿子又要吃又要穿的,他哪有心思和时间出去踏青采风?
职工宿舍楼盖出来的时候,安然想要给他留一套,但他看已经有好几家拖家带口的职工来打听宿舍的事,老好人倒不好意思仗着领导的身份提前内定,说到时候一起抽签吧,抽中就是注定他要有房子,抽不中就没法。
结果他这人是真没啥运气。
安然实在是忍不了了,专拣软柿子捏吗?不就是欺负杨靖人老实,家庭又困难吗?难怪杨靖找她诉苦说几个车间主任不听他安排,总是跟他对着干,他觉着自己树立不起权威,他不想当副厂长之类的话。
每一次安然都是耐着心安慰,这真是个勤勤恳恳的老实人,把安全生产这一块交他手里安然放心。
换了谁那都是没这份踏实的,所以安然不可能同意。
堂堂一个副厂长,总是被陈静这么打压,这几个中层领导也会有样学样的埋汰杨靖,下头职工一看领导们都不把这个副厂长当回事,那我干嘛还听他安排?我怕他个锤子哦!
“陈主任说啥呢,看把大家伙乐的?”
“厂长,陈主任说杨副怎么不爱出门,我们开玩笑呢。”
安然把笔记本放下,状似亲密地挽着陈静的手臂,“哎呀杨副整天泡在厂里,都快把厂里当家了,我也一直说让他出去活动活动,老杨这人啊就是做事太认真。”
当然,她也不会说其他人就是不认真,而是状似无意地发现:“哎呀陈主任今天的粉效果真好,这脸擦得又细又白,肯定不便宜吧?”
陈静还想维持她人淡如菊,不会花心思打扮的形象呢,“我没擦粉哦厂长。”
安然凑近过去,盯着她耳前有细碎头发的鬓角说:“那这里怎么有粉呢?”
陈静脸一垮,不乐意了,“厂长真是观察细致,都学着点吧,这女同志做工作就是比你们男同志细心。”
这些中层小领导几乎全是大老爷们,这就是一杆子把人全打死,还要把锅按安然背上咯?安然笑得更甜也更爽快了,“瞧瞧瞧瞧咱们陈主任,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还操全厂的心呢,罗书记也没你操得这么多吧?”
这下,大家都懂了,有点不怎么乐意了。说实在的,大家恭维她这个办公室主任,只不过是看在她空降的身份上,拿不准她背后的靠山,现在大家谁不知道她的底细?她在东风纺织厂最大的靠山不就是罗书记吗?这些人怎么说也是跟她平起平坐的车间主任,轮不到她说教。
更别说还有两名副厂长在里头,她这手伸得也太长了。
安然会这么放过她吗?肯定不会啊。
“对了陈主任,最近抽时间把档案整理一下,岗位职责表上写着,杨副应该负责的是安全工作,我下次去车间要是再发现他不在,我就得上你办公室找他,让你俩一起去车间帮我负责安全生产了哦。”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啥话,女魔头居然这么强势,不是指责陈主任让杨靖帮她干活,而是直接威胁陈主任,再欺负老实人她就不客气了。
而最可恶的是,她还是笑着说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食堂吃了啥之类的话题。
最最可恨的是,所有人包括陈静在内,都相信她真就是干得出来的!说到做到,不给面子,这就是这个女魔头的行事风格。
安然脸上是笑着的,但眼睛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静,“开玩笑呢,看把陈主任吓得,我知道你不像咱们平民子弟从小干惯脏活累活,没事,要干不了就找罗书记说说,他肯定能体谅你。”
别以为她没看见罗书记已经在门口听一会儿了,她还真就是不怕,她就是要让罗书记听见,看看他招来的是啥玩意儿。
果然,下一秒,罗书记就脸色难看的进来,“开会。”
他坐下,安然也就坐下了,这种例会一般是没啥重要的,就领导宣读一下上级文件精神和指示,大家一起学习一下文件,然后各个岗位的中层领导汇报一下最近工作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没有基本就散会了。
今天也是,一切工作正常,罗书记可能是被安然那句话刺得很不舒服,整个人也恹恹的,不愿多少。
安然就轻咳一声,“既然大家都没什么事了,那我就说一个事,咱们厂的设备跟其它几个厂比起来,大家觉着怎么样?”
几个车间主任点头:“挺好的,不愧是进口设备,用着就是好。”
安然看过去,“王主任,你来给大家说说具体怎么个好法,以三车间为例。”三车间是精纱车间。
王主任其实就是当初一起考进来的十二人之一,他知道小安,哦不,安厂长的脾气,一五一十道:“效率倒是挺高的,尤其是那几台精梳机清除扭结粒的速度很快,很干净,经过改良后还省电。”
“还有吗?”
王主任想了想,“没了。”
安然想了想,“那咱们国产的精梳机,你觉着有哪些不足呢?”
“那可比不了,速度太慢了,是以前苏联援助没来得及撤走的,在苏联被称为‘笨家伙’的东西,他们自个儿都淘汰了。”
“那如果咱们自己去机械制造厂,让他们给咱们量身定做呢?”安然提出一个设想。
“这……”王主任有点拿不准,安厂长不像别的人,她说话从来是有的放矢,不是随便一说,也不是说过了就过了,她心里很能记事,谁也别想糊弄她。
“安厂长的意思是……能不能细说一下?”罗书记坐直了身子,一改先前的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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