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2)
他大概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其实夏油杰是个非常守序的人,叛逃黑化之后也是守序恶的阵营。
枷场奈奈子的复仇事出有因,但【杀人】在夏油杰心中——
意味着越线。
桐原司转向坐在身边的夏油杰,深深地看向他,此刻夏油杰的头发并非像白天那样精心打理,留出一小撮刘海,而是把黑发全部梳到脑后绑了起来,扎了一个小髻。
前额的刘海略显凌乱却不难看,反倒为他添了一丝颓然的俊美。
透过几l缕散落的墨色发丝,那双紫色瞳孔里浮现出冰冷,看桐原司的时候,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桐原司笑了:“夏油君,你现在是在生我的气吗?”
夏油杰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攥紧,深呼吸一次,道:“桐原,枷场夫人死亡的因果确实与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如果那个亲戚没有去美容院大闹,那么枷场由乃也不会加夜班。
不值班,自然也不会被咒灵袭击。
但现在的一切就这样机缘巧合,组成了悲剧的发生。
夏油杰没办法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去指责想为母报仇的奈奈子,但如果枷场奈奈子真的这样做了,她的人生就会被蒙上一层名为杀人的阴翳。
那人确实该死,但如果他死亡的代价,是要枷场奈奈子用她的未来换取,夏油杰无法坐视不理。
“无论她是否是咒术师,杀人都是在犯罪。当她越过那条线,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他蹲下/身,平视桐原司,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脸色微白:
“桐原,趁现在还来得及。”
桐原司轻巧地好的挣脱开夏油杰的手掌,垂下眼整理微皱的袖口。
“你说得对,所以呢?”
气氛跌到冰点。
现在仿佛回到了两人初次见面的那天,甚至更不愉快。
桐原司站起身:“你是想让我去阻止既是受害者,也是咒术师的奈奈子,去‘审判’身为普通人的罪人吗?”
“桐原!”夏油杰叫他的名字。
夏油杰的心情非常糟糕,还夹杂着自己也无法理清的烦躁担忧,他迫切的想要劝服桐原司,试图将他引上正道,但他根本别无他法,桐原司是一块顽固的石头。
“奈奈子去了哪里,桐原,把位置给我。”夏油杰闭了闭眼,既然他不愿意,那两人就分道扬镳。
“我去带她回来。”
桐原司扯出一个笑,似乎是在嘲笑夏油杰的决定。
正当两人之间的氛围急转直下时,系统在他耳边发出尖锐的爆鸣:
【宿主,你又在反向冲刺!】
【你怎么可以对夏油杰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
【你不会真的想要直接推
他一把,让夏油杰少走三年弯路?!】
【这样搞是没有剧情值的!】
【所以呢?】桐原司回复不停嚎叫的系统。
系统立刻像被掐了脖子的鸡,半晌喏喏道:【宿主,你的任务是救赎主要角色,这种话题对夏油杰来说实在是……】
【你确定夏油杰需要的一定就是他人的救赎,而不是他自己想明白,从‘正论’的囚笼里挣脱出来吗?】
【……】
在桐原司看来,一道早晚会腐烂生疮的伤口,即便再拖延,也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爆发出来的区别而已。
夏油杰的苦夏确实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
接连面对同伴的死亡,无数绝望的堆积,一刻不停祓除咒灵的麻木和疲惫,直面了人性的丑陋等等。
桐原司可以想象,夏油杰必定是经过了长久的自我挣扎,自我怀疑,才促使他做了叛逃的决定。
叛逃不是必然结果。
所以桐原司不会刻意回避“敏感的话题”,他想要更了解夏油杰在想什么。
桐原司看向夏油杰,问:“夏油君,你认为奈奈子的决定是错的吗?”
“……”夏油杰闭上眼道。
他无法说这是错的。
这一类咒灵袭击人类的事件里,警方本就想减少咒灵事件在大众眼里的声量,大概率会大事化小。
更不会对那个亲戚有所惩罚。
法律无处可用。
奈奈子能怎么办?
缄默不语,佯装不知,然后带着失去母亲的痛苦,度过剩下来的一辈子吗?
……不。
这对她来说太残忍。
电光火石间,夏油杰回想到在静冈的某天晚上,田沢先生那天跟他说过的话——
【“蝙蝠侠和小丑互为死敌,前者秉持着不杀人的原则,没有杀死小丑,从而导致了杰森的死亡。”
“杰森是蝙蝠侠培养的义警,死时只有十五六岁,被小丑用撬棍敲碎了全身骨头,最终被炸死。”
“后来杰森复活了,叛离了蝙蝠侠不杀人的原则,以杀制杀。”
“夏油君觉得,杰森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当时夏油杰没有回答。
或者说,当时他脑海里的思考结果就并未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不知道。
现在想来,依旧迷茫。
“啊,夏油君,别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会让我可怜你的。”随着这道轻佻夸张的声音落下,夏油杰感受到了桐原司托在他脸颊的手掌。
手掌微凉的温度,舒适柔软。
桐原司施加了一点力道,托着夏油杰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桐原司用另一只手拂开挡住他眉眼的墨黑碎发,露出那双如紫水晶剔透的双瞳。
“夏油君,真是败给你了。”
桐原司说着讨饶的话,表情却游刃有余地笑着。
“
既然你坚持,那么我们就去走一趟吧。真花,打个电话给枷场诚,问他知不知道奈奈子的行踪。”
早田真花笑道:“好。”
她看了眼与教祖亲密接触的夏油杰,收回了视线。
电话很快拨了出去,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头没有人接。
重复三次之后,听到的依旧是忙音,早田真花放下手机,道:“教祖,不打通。”
“可能是手机没电,也可能是那边在举行告别仪式了。”
家属告别之后就是火化遗体,一般在两个小时左右。
桐原司颔首应了一声,让早田真花开车送他们去一趟殡仪馆——
其实桐原司也不想次次麻烦早田真花当司机,但他实在是对开车有种莫名其妙的抗拒感,总觉得会撞上。
所以上辈子虽然拿到了驾照,但几l乎没上过路。
之前意外在信徒里找到了车技超绝的早田真花,桐原司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
需要出门的时候有人开车,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当然,桐原司也不会顶着教祖的身份去向早田真花索取,什么都不付出,坐享其成。
——钱才是紧密纽带啊!
他从不在早田真花他们的酬劳上吝啬。
桐原司想,回头再给真花翻倍工资好了,犒劳她忙前忙后。
桐原司站起身,放开了夏油杰,准备抬步往外走。忽然,一股力道扯住了他的袖子。
桐原司下意识朝下看去——
原本陷入脆弱和茫然的夏油杰抬起眼,和他四目相对,那双紫眸经过风暴洗礼,逐渐变得清明坚定。
他低声说:“桐原,我之前以为路的终点会是尽头,马拉松的终点是冲线。我也给自己定了目标,想好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可时至今日,未来的路一片迷雾,我也迷失了自己的目标,但是,我还是想去做我想做的。”
他说:“我想救下奈奈子。”
“不是履行强者的职责,也不是为了目标,而是——我想救。”
于浓雾中,目下无路。
夏油杰率先低下头,看到了自己闪着光的本心。
他想救她。
他确信。
.
桐原司笑着道:“那走吧,真花在门口等我们了。”
两人走到门口。
透过黑色轿车的驾驶位玻璃,能隐约能看出一颗粉色的头。
夏油杰的脚步一顿:“桐原,等等。”
他手掌一挥,召唤出有着蝠鲼外形的粉色飞行咒灵停在两人面前:“飞行咒灵更快,桐原,我们走空路,把手给我。”
他摊开手掌,放在桐原司面前,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
桐原司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搭在他掌心,对方瞬间反扣住他的手,手掌干燥有力。
他们接连跃上粉色蝠鲼咒灵,一前一后站着,夏油杰在
他身后,握住他的肩膀:
“桐原,可以盘腿坐,我在你身后,恐高也可以靠着我,不会出事的。”
桐原司不恐高,也挺好奇骑飞行咒灵是一种什么感受。
等他们坐稳了之后,桐原司让今天就没闲下来过的早田真花回去休息,后者瞪了抢她工作的夏油杰一眼,依依不舍地拖长了调子说好。
随后粉色蝠鲼喷了一口气,带着两人迅速升入上空。
“殡仪馆的位置?”
“那个方向。”
随着咒灵朝着北方斜上升空,周边的温度也开始下降,桐原司脑后的发带被风钻了空子,被翛然吹落,白橡长发四散飞舞的一瞬间,桐原司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们。
但他身上没有带多余的发饰,一时间倒是顿住了。
正想把头发撩到胸前时,身后传来声音:“桐原,我有多余的发绳,我帮你梳起来吧。”
“不用,我先试试。”
桐原司抬起手指,构筑了一个结界,夏油杰惊奇地发现他们虽然在高速移动,但没了扑面而来的风压。
不过很快,蝠鲼咒灵就飞出了结界的区域,四面八方的风立刻又卷土重来,汹涌在他们身上。
“啊,还是不行。”桐原司被风扑了一脸,迅速又放了一个结界。
他嘀咕道:“施放结界还是只能定点,不能跟着人走。”
虽然系统把桐原司的结界术天赋拉到了顶,但并没给他事无巨细的使用书。
全靠桐原司自己摸索。
结界术是需要言灵辅助的,也就是咒言。
现在他所掌握的大部分结界术,都是基于原著的衍生。
用的咒言就是【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释放者可以在账上施加条件。
比如「拒绝五条悟进入的帐」「提高硬度的帐」「只有普通人能进出的帐」。
这一类的帐,重点在帐的壁面,实际不具有攻击性。
之前和五条对打的时候,他直接放了数个「拒绝五条悟进入的帐」裹住自己。
帐拒绝五条悟的进入,自然也会拒绝他的攻击。
所以桐原司把它们当盾牌使。
他还有小部分自创结界,这一类的重点则是在结界内。
咒言是【扶摇而起,陡转而落,混沌颠倒,无所可赦】。
短短一句话,耗费了桐原司近半年的心血。
无数次尝试和失败,终于让他抓住了转瞬即逝的灵感,咒言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句咒言,可以构筑起「削减或增加咒力的帐」「自动定位敌人的帐」。
一般来说很好用。
不过要是遇上咒力量多到夸张、会瞬移、招式威力离谱的咒术师,还是稍逊一些。
特指某人。
当然,迄今为止除了六眼,桐原司用结界术就没败过。
“桐原,结界不
能移动吗?”
他身后的夏油杰问道。
桐原司点头,又沿路瞬发了一个结界:“嗯,一但施放,就先当于固定了位置。”
“原来如此……”
“所以,桐原你是结界术师吗?”夏油杰对咒术界一知半解。
他这么问,是直接把结界术当成了桐原司的生得术式。
就和他的咒灵操术一样。
“夏油君,你还真是迟钝,现在才问。”桐原司说道:“我以为在五条那家伙一口一个‘小洋葱’喊我的时候,你就该忍不住问我才对。”
夏油杰一愣,他以为是讨厌的家伙随口给桐原取的外号来着:“原来和你的术式有关吗?”
和桐原司初见那天,夏油杰还记得他那天穿的是一件浅黄色的神圣风格宗教服饰,内衬加外套也有好几l层。
所以他一直以为五条悟说洋葱,是一种人拟物的说法。
难道不是他想的这样吗?
听他说完之后的桐原司:“?”
当然不是了。
桐原司侧头,余光看到了身后人的侧脸:“我的生得术式……算是吧。因为结界术本身没有太高的攻击性,只好一层套一层,给自己增加赢的筹码了——所以那家伙才‘洋葱’‘洋葱’地叫我。”
“……桐原,有空的话,能约一架吗?”夏油杰道。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跟桐原你切磋过吧。”夏油杰挠了挠脸。
这是什么理由?
非必要不打架的桐原司率先举手投降:“不用打,我认输。”
夏油杰:……
感觉自己受到了敷衍。
没忍住问道:“为什么对我认输,之前桐原和那个姓五条的不也认真打过一次吗?”
“他是外人。”桐原司眼睛都不眨,“而你是朋友。朋友之间内斗什么。”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为了哄他而随意说出口的话,但夏油杰还是诡异的感到一丝欣慰。
——至少桐原他还肯哄。
两人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夏油杰斟酌片刻,还是开口道:“桐原,我是说如果,将来你也陷入了和奈奈子类似的情况里,但牵连因果的换成了咒术师,你会选择怎么办?”
有结界护航,夏油杰的声音清晰,同时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踌躇和犹疑。
“杀。”
夏油杰一噎:“要是不能杀呢?比如他身份特殊,比如他位高权重。”
“找机会杀。”
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夏油杰:“……”
桐原司目视前方,托腮道:“夏油君,没必要把咒术师和普通人分得太开。”
“在我看来,实际上二者除了力量差距外,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普通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的丑恶和贪婪,也可以在咒术师身上找到。”
“人性的闪光
点亦然。”
咒术界会有无恶不作的诅咒师,普通人的社会里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犯。
总归都是人而已。
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
夏油杰听完沉默了几l秒,忽然反应过来:“所以我们初遇那天,你说要‘覆灭所有普通人’的话是吓唬我了?”
“是,也不是。”他摇头。
桐原司叹了一口气,语气颇为可惜:“考虑过后,发现不可行就放弃了。”
“普通人逸散出来的负面情绪会凝结成无穷尽的咒灵,这点确实让人厌烦。与之相对的,数以亿计的普通人也在一刻不停地维持这个社会的运转。”
“杀死所有普通人,然后呢?”
“只靠几l千个咒术师,能撑起整个日本平时衣食住行所需的一切吗?”
桐原司举了个最直观的例子:“夏油君,我们会饿死的。”
他顿了顿,纠正了自己的话:“哦,我不会死,我又忘了我的食谱已经变异了。”
“不过也差不多,等你们死了,我没了食物也会去彼岸。”
听到他这样详细的说法,夏油杰脱口而出:“……你还真的在考虑这种可能性啊!”
“当然。”桐原司道。
人类的负面情绪只是一个统称,再进行笼统的分类,比如爱恨贪嗔痴恶欲。
而分类下又有不同分支。
人类的感情尤其细腻,针对不同的人,不同的物,不同的状况,产生的负面情绪也不尽相同,导致咒灵也各式各样。
自从能看到咒灵,桐原司去闹市走一圈,都会有自己眼睛被污染的感觉。
层出不穷的丑陋扭曲的怪物紧贴在人类身上汲取养分,有些甚至会用口器或者舌头一样的器官,从人类的耳朵探进去,仿佛能直接舔舐到大脑,属于是看一眼就让人san值狂掉,浑身恶寒。
看多了属于精神污染,导致他也考虑过这个极端的念头。
“…桐原,你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委婉地询问了一句。
闻言,桐原司立刻翻了个白眼,让夏油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的精神状态很好。”
“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夏油君自顾自地‘离家出走’,还要耽搁到后天再回去,你母亲怕是要气疯。”
桐原司故意叹息:“万世极乐在重建,也没有能让你遮风避雨的安全屋了。”
“回去会被打吧?”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
这一点桐原司说的确实没错。
忽然,桐原司问他了一个问题,道:“如果换成夏油君你呢?”
“换成我什么?”夏油杰说。
“比如我被人害死了,而凶手恰好是咒术界的高层,你会怎么办?”桐原司补充说明:“杀了他,你就会被当做咒术界的叛徒,被归类到邪恶阵营的诅咒师里去,你在咒术界可以说是众叛亲离。”
夏
油杰顺着他的话预想了画面,如果桐原死了……
“这种事不会发生。”夏油杰语气低沉了一度,否认了这个设想。
桐原司想斜后方睨了一眼:“啧。是逃避回答的意思吗?”
“不。只是单纯从现实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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