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宗门大比 玄冰锻制的镣铐(2/2)
正当这时,那睨着他的弟子得意一笑,突然追上沈祁修的步伐,发狠地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恰好踹在沈祁修的腿弯,他噗通栽跪了在地上。
膝下石块嶙峋,好像砸碎了他最后的尊严,在他肩上压了根承载不了的稻草。
他规整的发带松了,乌发凌乱地披散下来,盖住了青涩忍让的面庞。
沈祁修久久地垂头跪在尘埃里,一动不动。
那弟子见状乐不可支,惺惺作态地搭了把手,假装想搀扶这个颓丧怯懦的少年:“哈哈哈哈,沈师弟,你再感激也犯不着行这般大礼,师兄我受之有愧啊。”
沈祁修不发一语,只平静淡漠,朝他一寸一寸抬起了眼睛。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此刻阴鹜得不透光亮,瞳孔里浓重的杀机几乎浇铸为实质,许骄看着他这森寒骇人的神色,都下意识地直窜鸡皮疙瘩。
那弟子先是一惊,随后便勃然大怒:“沈祁修,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看你小子是活腻味了——”
电光火石间,跪在地上的少年纵身疾跃,劈手便夺了那柄明晃晃的匕首,照准对方的灵台拼命地刺了进去。
他精心修习的结界术撑开稳固的屏障,牢牢封禁了这隐蔽的山洞,手中则是一刀接着一刀不知疲惫,机械地起起伏伏。
此情此景,不是他在流血,而是仇敌的血腥甜灼烫,喷溅了他满脸满身。
这是十三岁的沈祁修第一次杀人,形容狼狈,动作生疏,却从中获得了极致满足的快意。
他将这美妙感受珍重地放在心底,作为他永难忘怀的特殊纪念。
山洞外是一片荒凉的野林,沈祁修借着惨淡月光,在野林中掘了个不显眼的坑,以便处理那具被他捅成筛子的尸首。
许骄遥遥注视着便宜徒弟,默默地清点各项元素:
月下,林间,匕首。
三者齐了。
沈祁修日后多年的杀人习惯,不可或缺的每一环节,估计就是从这个夜晚养成的。
他杀人杀得其实没错。许骄想。
但把屠杀当成解决问题的途径是不可取的。要动摇沈祁修根深蒂固的执念,他就不得不打击对方成功的积极性,给小兔崽子简单洗个脑,努力把他往正道上拉一拉。
许骄挑在沈祁修不设防的时候,操控着他杀掉的那名弟子猝然暴起,用同一柄匕首的锋刃,不轻不重地划了他一刀,马上又撤回了神念。
沈祁修捂住胳膊上破了皮的伤口,讶异得瞠目结舌。他谨慎地瞪圆了眼,对仇敌突如其来的诈尸百思不得其解。
在迷惑的间隙里,他听见上一场梦中低幽的声音在虚空盘绕,那声音谆谆规劝他:
“杀人是件极担风险的事,你尚且年轻,路还很长,要学会用其他方法收拾麻烦。往后但凡有选择的余地,还是少造杀孽为好。”
沈祁修:“……?”
………
场景更迭,许骄又陆续观看了沈祁修几段梦境,目睹了一些不连贯的、零零碎碎的画面。
那些画面普遍没什么参考意义,大部分是他的身影。
有时是师徒共进的一餐早饭,有时是沈祁修接过他礼物的悸动,点滴积累的日常让许骄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小兔崽子虽不善表达,却在心里记下了他的好。
是他盘算错了么?
沈祁修对他的善意,是不是比他推测的要多?
没过太久,许骄便否定了这个判断。
算算天亮的时辰,这是他踏入沈祁修的最后一场梦了。
他面前是一间狭小的屋子,瘴雾弥漫,黑气绕梁,处处彰显着扑朔诡谲,而布置的却风雅别致,正合他的审美。
瑞兽座炉吞吐薄烟,焚着和扶月小筑相似的冷香,璀璨的夜明珠辉映满室,光晕既温暖又柔和。
此外,舒适躺椅、檀木茶台、贮存珍宝的博古架……可谓应有尽有。
桌案上摆着他吃惯了的点心,放了他闲暇时最爱翻看的风月话本。
屋子正中央是一张考究奢华的大床,床柱镶嵌着金箔珠玉,帐幔以银线刺绣着精致飞花,尤为重要的是,软枕上躺了个万分眼熟的人。
沈祁修不在这里。
许骄缓缓凑近了些,发现那个眼熟的人绝望地阖着凤眸,五官潋滟昳丽,墨发稠软旖旎,清瘦白皙的手腕和脚腕皆锁着玄冰锻制的镣铐,长着和他分毫不差的脸。
许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