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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元亨直起腰,盯着她看了会儿,把自己脚上的拖鞋蹬下来,扫到她脚边:“穿上。”
角落里的行李箱已经被杂物和防尘布遮掩起来,两人站在门口,沉默地望着黑暗中的箱子。那箱子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大尺寸,黑色硬帆布拉链箱、在几十年前很流行,如今因为尺寸过大已遭淘汰。几个小时前,一具尸体裹着张酒店的床单被折进箱子中,运送到了远方。
这是一家酒店,他们有太多方式处理掉那张其实并没有沾上多少干涸血沫的床单。现在,那张床单已经混进无数张淘汰下来的白床单中,经由合作的公司拉走,大概已经被丢进了焚化炉。
宫元亨侧过身,看了一眼门外的走廊。他们的养父此时并不在家中,偶尔,宫楼心情不错会亲自出门买菜。饶是如此,他仍然静悄悄地听了一会儿外间的动静,这才转过身皱眉,很郑重地说:“你不能再喝药了。”
宫利贞的眼睛始终圆睁着,但数日的疲惫令她眼皮松弛下来,像是挂不住似的。她转身往外走,拢了拢肩头的披肩。包在毯子中的长发滑落出来,左边缺了半截,一边长一边短,显得有点滑稽。
她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差最后一步了……”宫利贞边走边说。她缩在那张毯子下面,鞋底从地板上蹭过:“最后一步究竟该怎么做仙姬一直没有告诉爸。时间真的要到了,一下雨洞府就坏得厉害,爸的身体也跟着越来越弱。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仙姬最后那一口仙气,这次肯定对了,势已俱足,再等几天吧——”
“我把他们指到那儿去了。”宫元亨立在她身后说。
走廊上的脚步停了,宫利贞一动不动地竖在了原地。走廊一片死寂,甚至听不见两人呼吸。几秒钟后,地板吱呀一声,随之而来的是被甩落到地上的毯子。宫利贞咬牙切齿地冲了回来,两手一把卡住了宫元亨的脖子。她披头散发,侧脸上的烫伤疤痕令她凶狠的眼神像厉鬼一样。宫元亨下意识地闪了一下,但宫利贞几乎是连扑带撞掐住了他的脖子,两人扑倒在地上。
“你要死!你想死就自己从楼上跳下去,你要干什么——”她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她真的用了要杀他的力气,宫元亨甚至听到了她讲话时磨牙的声音。她的手因为累日的精神不济软绵绵的,其实没什么力气。宫元亨只窒息了一下、就不怎么费力地拉开了她的手。
两人死死地盯着对方,宫元亨先移开了视线。他望向天花板上的灯,慢慢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甘霖,你不累吗?”
宫元亨把两手摊开,平躺在地板上:“我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借势而为,给大家都指了个方向,像你们之前做的一样。”
他说罢仍是只有长足的静默。宫元亨缓缓撑起上半身,眼睛重新看向宫利贞。数年共同生活,他熟悉宫利贞的一举一动,解读她的一切近乎成了本能。在此刻,宫元亨很累,他懒得思考她此刻又在思索些什么,而是继续道:“如果仙姬真的借他俩这对新金童玉女成了,那就是仙姬赢了,爸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如果他们两个把仙姬杀了,那就是他们两个赢了,爸、爸怎么样,哈哈——”
他说着突然开始笑,“反正怎样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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