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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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不好看。

    贾导平日里很和气,但一到了拍摄现场就会变得很凶,甭管是什么学霸还是优等生,拿着大喇叭就开始骂:“纪朗,多少遍了?我他妈问你投了多少遍了?我看你当时参加市篮球比赛的时候不是投得挺准的吗,这时候怎么半天砸不中?”

    纪朗大概从小到大都没被任何人这样训过,骄傲惯了受不得批评,闻言把篮球往地上一砸,转身就耍脾气要走。

    他三步并作两步往休息区的椅子上一坐,贾导气得哼了一声也扭头看向一边,毫无经验的新手导演跟新手主演赌气,剧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负责水车的师傅也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洒水,只好去看在一边还在镜头里的傅星徽。

    左右都是祖宗,傅星徽也顾不得自己还一身水了,走到纪朗面前想劝,结果男孩没等他开口,先给他递了条毛巾。

    “哥,你先擦擦吧,别着凉。”

    纪朗自己身上也湿着,因为运动量大还出了不少汗,雨水混着汗水,连睫毛都被汗水沾湿了,额上的刘海儿被粘成一绺绺的,看起来也有点狼狈。

    傅星徽没用纪朗给他那条毛巾,而是直接把毛巾搭到纪朗头上,跟给小狗洗澡似的帮他擦了擦头发。

    纪朗身上很热,饶是有沾了水的头发丝阻隔,热度还是隔着头皮和毛巾传到了傅星徽的指尖。

    他腾出一只手来,随手地递了瓶水过去,才发觉递出去的是他自己的,准备要换的时候,纪朗却已经抱起他的水杯,咕噜咕噜喝完了。

    然后纪朗那大到不行的臭脾气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少年人仰脖时候露出的线条锋利劲瘦,滚动的喉结上还淌着晶莹的汗珠。

    他喝完水把水杯往自己包里一塞,站起来走到贾导面前道了歉。贾导又哼了一声把头扭回来,紧张了好一会儿的其他工作人员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那段戏耽搁得太久,拍告白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那天一共有两个人向“徐晟南”告白,一个是班花,一个是“时钊”。

    班花离开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让人有些疲倦的白炽灯光落在“徐晟南”的桌面上,傅星徽按照导演的要求坐在桌前,打量着厚厚的教材最上面放着的情书,神情有些复杂。

    白净的手指摩挲着黑色的水笔,刚刚被班花告白的徐晟南似乎在思考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年轻的男孩儿突然抱着篮球带着一身热气闯进来,拿起了他桌前的情书。

    “时钊?怎么了?”徐晟南抬头,看向时钊的眼神有些慌乱。

    朋友一直追求的女孩突然向自己告白,徐晟南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知时钊这件事,然而下一刻,时钊却问他是不是已经答应了班花的追求。

    面对挚友的质疑,徐晟南感到十分愤怒,两人在寂静无声的教室里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从争吵中,时钊得知了徐晟南并没有答应班花的要求。

    就在徐晟南生气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时钊突然拦住了他,对他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徐晟南,我也喜欢你。”

    徐晟南来不及震惊,已经被时钊按回了椅子上,

    就像那张剧照一样,时钊双手撑在徐晟南的桌子两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他的脸,那距离并不算很近,傅星徽却无端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拥在怀中似的。

    他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也很专注。

    “我不知道班花是怎么和你说的,也不知道怎么样表白听起来会比较好听,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兄弟之间的喜欢,是像我爸喜欢我妈的那种喜欢,班花喜欢你的那种喜欢。”

    剧本里的徐晟南很快低下了头,冷冷道:“你打球把脑子打坏了?”

    可剧外的傅星徽却忘了应该的回答,一动不动地,带着几分怔愣继续看着他。

    那双眼睛被教室的灯映得亮晶晶的,瞳仁很黑,从里面甚至能看清自己的神情,那不是写在剧本里属于徐晟南的表情,而是很少出现在傅星徽脸上的茫然无措。

    直到导演有些生气地喊了“咔”,傅星徽才猛然从那一瞬的沉浸中醒悟过来,疯狂向周围的工作人员以及纪朗道歉。

    “怎么忘词了?之前不是加班加点地背了吗,昨天也对过戏了啊。”贾导显然有些不悦。

    傅星徽又准备道歉,纪朗突然在旁边怼了一句贾导,“还不是你非要我砸他的头,非要拍什么长镜头追求真实感,现在砸失忆了你开心了?”

    贾导让他呛了声,原本是要生气的,可是这点生气的情绪还没来及发酵,他却突然从纪朗这打抱不平的口吻里听出来了点护短的意思来。

    他忍不住看了眼傅星徽,对纪朗打趣笑道:“噢……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多遍都砸不中了,敢情是心疼‘徐晟南’了?不错,挺入戏的嘛。”

    “他是怕砸到人受伤了,”傅星徽偏开头替他解释,“那么远的球,换谁都会害怕的吧。”

    “是啊,”纪朗应了一声,又望着他道:“不过怎么可能不心疼啊。”

    当时傅星徽的情绪还沉浸在“时钊”那段表白词里,让纪朗冷不丁说了一句“心疼”,心忽然就乱起来,哪怕明白那些心疼和告白都是给“徐晟南”的,但是在成为“徐晟南”的短暂时光里,傅星徽还是忍不住代入了他的情绪。

    那时候的傅星徽才十九岁,严格的少年时代,他一直经历着日复一日地枯燥训练,没有恋爱,没有异性,甚至连电影、电视剧都很少被允许观看。

    第一次演戏,他实在是很难控制自己不沉迷于导演编织出的甜蜜幻梦之中。

    青涩的悸动,暧昧上头的深情,少年爱意深重的眼睛。

    一切都太美好了。

    哪怕他知道那是假的,他也总是忘不了时钊穿着十二号球衣,双手撑在自己桌前,对他说喜欢你的那一幕。单单是看到剧照,却好像能回忆起那些声音。

    就连那段没什么特别的表白,他都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可是那并不是傅星徽的故事,而是徐晟南的故事。

    大概傅星徽唯一能提醒自己的,就是时钊永远只是时钊,是一个用艺术构造出来的角色,不是任何存在于世界上的人。

    他不是纪朗,纪朗也不是他,他对时钊那一刹那的心动,不该与纪朗有任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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