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6.失踪案与风月场(1/2)
“说难听点, 这怀胎十月也怀过来了, 九十九拜都拜了, 难道还少这最后一哆嗦?刚生下来的小孩弱得很!凭你外找的保姆怎么样, 怎会有你自己尽心的?妇人又要她好好休息, 她夜里起来三四次喂奶,白天难道还自己做饭吃, 自己带孩子换尿布?便是那些一年几百两的大匠也都回家休产假的,未必见得他们就请不起保姆了。”
“哈哈,这好笑!我们牛更士才多大,满嘴就已经是父母经了,以后你这老婆是好找的, 怕不是孩子生下来那半年,全都大撒手, 都交给你好了!”
“还真别说, 我们这做更士的, 累得要死,每天到处奔波,水都要喝七八大杯, 不是嘴皮子磨破,就是脚后跟磨破,我是巴不得我早点找个老婆,早点生孩子,我好泡产假去!”
“这要是再找个开厂的姑娘去做赘婿,那就更妙了是吧,反正也不指着你挣钱,生几个都行,你就好把产假长久休下去了!”
“哈哈哈……那可也得先要有人看得上我啊!我有自知之明,就我这张脸,这些痤疮,就说明胃气十足,吃不得软饭!”
更士署大衙堂内,顿时又响起了一阵会意的笑声,牛均田把手里的表格盖了章,放到文件堆里去,又直起身子逗了逗父亲怀里的小婴儿,拿住了她的小手,沾了一点印泥,格外留了一张手掌纹的小卡,和表格夹在一起,叮嘱道,“小孩满周岁以后,愿意的话还可以来加一张,这样就算将来走丢了,也能通过掌纹来分析寻亲,算是多加了一重保证!”
刚才的表格里,已经登记了孩子的胎记,这些都是买地这里作兴的规矩,为的就是预防儿童走失或者被拐卖后无法认亲的事情,有些家长还会在医院特意花钱去分析孩子的‘血型’,这笔钱是不便宜的,因为这也是最近才偶尔在几间医院普及开来的技术,这些医院都有在极端危急时刻输血的能力,为了避免出现凝血事故,因此也配备了新制造出来的本土显微镜。
这东西花了不少钱,医院为了回本,也为了培养医生分辨血型细胞的能力,这才对外开展了验血的业务。结果,一开放出来,在本地报纸上才登了告示,本地的殷实家庭集体出动都去验血,倒很快就把本钱给赚回来了——要说用处,还真不大,只是各地已经养成了追逐新技术的习惯,一有新技术则疯狂追捧罢了。
很显然,被牛均田抓来登记的这家人,是没有查血的经济实力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拖延着不肯报妇女产育——同休产假这个事情,经过大概十年的光景,已经在买地老城深入人心了,一般来说,除了种地的农民,或者自雇的业主之外,凡是雇工都不再普遍拖延申报。尤其是在一些外来雇工居多的州县,基本男工也都能主动休产假——
其实道理也是很显然的,就和牛均田说的那样,从前产育妇女在家带孩子,男人出外做工,除了男女都特别能吃苦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女人一般都在男人老家坐月子带孩子,家里人多少能帮把手,但现在分家成风,这些进城做工的夫妻,能把父母带在身边的少之又少。一是没有人帮忙,二来,生活条件也显著提升了,除了那些手停口停的人家,真的是要穷死了,没有任何办法,就只能和从前一样由女人挣扎着来吃苦做事之外,一般能有条件休产假的都休,女工怀孕十个月还要干活,已经感觉是强弩之末了,生完之后倘若还要独自带小孩做家务,那实在是吃不消,也都会要求丈夫在家里帮忙。
收入少的,请人不如自己休产假的是这般,那收入多的也不太敢冒这个风险,因为这样的人是相当少的,周围人都盯着呢,在官营的厂子里,这条绝对红线谁也不敢跨过去,只有私营的厂子是个漏洞,私营的厂子大家都想着赚钱,犯不上为了一般的男工违反这条规矩,但高级工不论男女,都不是说可以轻易取代的,甚至很多厂子不单单希望高级男工不休产假,也希望高级女工出月子就来干活,宁可在原本的薪酬基础上多发一些产假津贴,也不能让生产线停下来。
所以,绍兴这里,产假问题就成了重点,更士署花了不少功夫在抓这事情,反而对于那些普通男工休产假后去干日结的苦力活这种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休产假的男工去干嘛,这是管不住的,产妇出月子后闲不住,跑去打零工的事情也有,越是苦出身,就越是会做,越是不惜力,人家还觉得能坐满月子已经相当不错了,以前生完孩子第三天就得下地干活呢!
这种人你和他说什么道理也说不通,也抓不过来,反而和高级工是可以说明白道理的:本身,到孩子生下来为止,就已经花了不少成本在里面了,十个月的怀胎,苦都受了,孩子已经平安地生下来了,就再多付出六个月的本钱去精心照料一番,免得小孩夭折了,这十个月的本钱还要再付一遍,那不是更不划算吗?
之江人是喜欢算账的,这笔帐能算明白,他们也能听进去,更改自己的主张,欣然从命,所以这工作还算是可以做得下去,牛均田之前就是听他的线人说起,里坊常家的孕妇,算起来这周该生了,门口却迟迟没有挑出添丁的红鸡蛋篮子来,给街坊分发,也不见他们家的孕妇露面——
这一听,牛均田就知道是他的活来了,常家他也是早就上心了的,其实很多时候,有没有打算逃产假,里坊是心知肚明的,比如说常家,两夫妻都是本地人,却没见娘家来送催生礼,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如果不想逃产假,孩子的外家早该吹吹打打,挑着肉、鸡、年糕、白糖来送礼——体面的娘家这几年还要加两团毛线,给外孙外孙女打毛衣穿!
这不是,登门一问就问出来了,再把道理说说,常师傅也发现,他如果不休假,妻子在家还真有点忙活不过来——他父母去得早,一个老岳母身体很弱,三不五时要躺床上的,根本不敢让她近小孩的身,怕过了病气。
这种事情,指望邻居,就算给钱也不把稳的,因为绍兴这里很少有闲人,健康的本地人一般都有自己的活计,想想要么请个保姆,但现在这种私人保姆也不便宜,首先就要加上300文一个月的保护费,再一个月起码要给一两银子,一般20文一日的劳力,官话不会说,拼音不识,人也粗笨,不敢给接触小孩。
一个月一两三的支出摆在这里,还要管保姆的吃住,算算真还不如自己在家照顾半年。就这么被牛均田劝说了几句,也就欣然下台,过来登记了孩子出生的日期,就盘算着去厂里休产假,并且让孩子舅舅过来帮着去分红鸡蛋的事情了,还热情地邀请牛均田一道去吃酒——小孩出生藏了几天,洗三来不及了,满月是要做一下的。
他打算就在里坊食堂摆,自己买菜,借它的圆桌和师傅,付点辛苦钱,大概收的人情钱都放在饭上,就当大家一起大吃一顿,热闹热闹,这样谁也不吃亏,对街坊来说就当是打了个牙祭,也圆了个人情,对常家来说,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开销,这也让未来半年没有收入的主人家心里比较舒服,减少一些对财政的焦虑。
满月酒,牛均田是不吃的,这个是他们的纪律,为此也不得不又费了一番唇舌,才把常师傅打发走,回来和大家说起,“这个酒要吃了那还了得?一个月三十天,每天两顿跑不掉的,人吃胖了不说,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份子钱!”
当然了,常师傅肯定不会收牛均田的份子钱,事后一定想办法退回来,但这就违反规定了,一帮小更士也议论起来了,“就说规定不许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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