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京城报仇第六十七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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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小满手里的鸡腿只剩个骨头,晏容时面前的鸡腿还完完整整的。

    蘸了点茶水,眼睛盯着铁疙瘩,手指在桌上划轮廓。划的正是钥匙形状。

    划几下,又涂抹掉,正琢磨着修正时,旁边伸过来一根手指头,不客气地把钥匙轮廓都抹去了。

    “先吃。”应小满把整只荷叶鸡连盘子端到他面前。

    “你再琢磨这铁疙瘩,能有锁匠精通?把饭用完了,出去找个锁匠来替你琢磨。”

    话糙理不糙。晏容时果然一笑停了手。把面前没动的鸡腿放去应小满面前,自己接过整鸡,拿小刀沿着鸡骨架片肉。

    临近中秋,今早上应小满去肉铺子做生意的时候,看到满大街都在卖花灯,她顺道买了盏莲花灯回来给阿织玩儿L。此刻阿织吃饱喝足,正提着莲花灯在小院里来来回回地跑。

    义母眼里笑看着小丫头玩耍,言语间却免不了浮出几分担忧。

    这两天小院里闲着没事干,义母净琢磨着河童巷凶杀案了。

    “我听小满说,怎么跟朝廷里的郑相公牵扯上了?”

    义母忧虑重重:“咱们平民小户的,做了凶案人证,会不会得罪了郑相公……”

    “伯母无需忧虑。”晏容时安抚说:“河童巷凶案未牵扯郑相。死者的口供压在我案上,没有录入卷宗。”

    应小满吃惊地问:“为什么?我听隋淼说,死者供得明明白白的,他是郑相麾下幕僚。”

    晏容时不紧不慢地撕下两只鸡翅膀,边吃边说。

    “首先。死者只是当街拦你说话,他未犯法。”

    “其次,他坚持说他自己好奇心起,当街拦你问话,跟郑相撇清了关系。至于话里几分真假,还未多问,人便被谋害。”

    “最后,前两日十一郎过来大理寺,死者的口供,我当面拿给十一郎看过。你知道他如何反应?”

    应小满啃着鸡腿想。

    “十一郎是皇家人嘛。牵扯到郑相公这么大的官儿L,他觉得要慎重地查?”

    “不,十一郎当时脱口而出的原话是:‘又是郑相幕僚?这次又是谁要诬陷郑相?三番五次,有没有完!’”

    噗~应小满差点被呛住,咳了几声。

    “怎么回事。”

    义母把早晨隋淼送来的甜橘取十来只堆一整盘,又搭一盘傍晚现炒的南瓜籽放在石桌上。

    应小满好奇心被完全勾起来,仿佛茶肆里听人说书那般,哒哒哒地磕南瓜籽,眼睛眨也不眨地等下文。

    晏容时想了一会儿L,如此说道。

    “郑相是世上很少见的一种人。”

    “我祖父晏相当政那些年,因为爱喝酒,曾经酒后误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事。郑相从不误事。”

    “执政勤勉,夙兴夜寐。执政六年,风霜雨雪,从不迟到早退。不贪色,不好酒,每日粗茶淡饭而已。朝中不结党,家中无余财。”

    “执政六年

    ,被诽谤构陷四次,从不驳斥,也不上书自辩。每次都安然入狱,次次查明清白放出。”

    “最严重的那次,也是门下一位幕僚惹出人命大祸事,被抓捕后供说:‘我是郑相麾下幕僚,俱是郑相授意!’连累得郑相被抄了家。”

    “事后郑相被查明毫无关联。抄家时又意外发现郑相家里过得清贫,当朝宰执,百官之首,俸禄每月三百贯,家里却只有老仆两三人,老妻过世多年未续娶,家里冷冷清清,连屋宅都是赁来的。”

    俸禄每月三百贯,还住赁宅子?

    应小满惊讶地追问:“这么一大笔俸禄,怎么花用了?”

    “抄家报上去后,官家也觉得惊诧,把郑相从牢里提去宫里,当面问询。”

    郑相自己家住赁宅,但在城郊买了两处大宅院。宅院里供养了几百名出身清贫、学识出众的寒家学子。

    其中有不少刻苦攻读,科考中选的学子,陆陆续续地出仕做官。

    也有更多无法考中的学子,便继续在郑相宅子里住着,一家老小受郑相接济过活,在外头号称“郑相麾下清客”,“郑相麾下幕僚”。

    郑相随便他们吃住。

    这些“清客”,“幕僚”在外头惹了事,牵扯到郑相身上,若事不大,郑相也担着。

    当着官家面前,郑相如此说:“钱财易得,人才难得。老臣自己便是大器晚成者。哪怕供养的士子一百个里头只有一个最终成才,老臣也觉得,倾尽家财值得。”

    “官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郑相当场官复原职。这是两年前的事。”

    说到这里时,晏容时手里的整鸡也吃得差不多了,鸡骨头在桌上又拼成个整轮廓。他起身洗手,最后几句结尾,结束了今天的“说书”:

    “自从那次抄家事件后,郑相又被牵扯去两三次祸事中。有政敌攻讦,也有幕僚惹事。但郑相得了官家的信重,始终稳坐相位。”

    “官家有句背后赞叹的话,在朝野流传甚广。”

    “称赞郑相说:‘大贤近乎圣’。”

    听得入神的应家母女俩同时发出低低的喟叹。

    义母喃喃地说:“勤勉做事,不贪财不好色,连吃食都不贪一口,确实像个圣人。”

    “小满觉得呢。”晏容时洗手回来坐下,边剥橘子边问。

    应小满想了半天。

    “听起来确实像个圣人。但……听起来也不大像个活人。不知为啥,我听着听着,觉得后背发凉。七郎。”

    她紧张地抓住晏容时的手:“做官儿L做久了,可别做成这样。拿着三百贯俸禄,感觉活着没大意思,倒像要成仙。”

    晏容时瞥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放心,不会。”当着义母的面,他没多说什么,只指了指面前桌上摆好的鸡骨架。

    “旁的不说,晏家祖传好美食。家里日常三顿饮食做得精细,和粗茶淡饭不沾边。以后小满不必担心吃食上亏欠。”

    义母当时便明显松口气,释怀地笑了。起身端来热茶,招呼两人喝茶。

    应小满:“……”

    “你家三顿饮食做得精细,跟我说什么。”

    晏容时只笑。

    把剥好的橘子放去她面前。

    “入秋后的橘子甜,多吃点。”

    祖父当年病中无事,曾经和少年的他闲说过两三次。他印象很深。

    “你之所以为你,我之所以为我,人人都会有独有的小癖好。喜爱厌憎,七情六欲,自然之道。大节无亏即可。”

    “人人都想成圣贤,但真正的圣贤只在书里。头顶明月尚有亏盈,烈日尚有日食。哪有毫无瑕疵的人呢。遇到了世上所谓完人,你要小心留意,他把瑕疵藏于何处了。”

    远处敲响二更天的梆子。呵欠连天的阿织被抱去屋里哄睡。

    晏容时起身告辞。

    应小满提灯送他出门,沿着鹅卵石小路一直送出去百来路。

    出门时规规矩矩的,等头顶月影钻入云层,再从云层现身时,月下的两个人影已经挤挤挨挨靠在一处。

    步廊子转角处种了一小片竹林。竹影摇动,两人十指交握,在竹影间慢腾腾地走。

    晏容时说:“刚才的橘子我吃了一个半,都是甜的。你吃的呢?”

    应小满细数了数:“吃了两个半,这种黄皮大柑橘真的很甜。”

    “我尝尝。”

    “嗯……?”

    月下慢腾腾沿着竹林走的人影停住了。

    竹影在林间移动。竹下的人在细细地品尝,口齿间带着清茶的香,又带着柑橘的甜。

    月光浮动。依偎在一处的人影开始小声说话。

    “晏家日常饮食做得细致,许多祖传的食谱秘方。有我祖父的研究,还有我母亲的。以后都交到你手上。”

    “我又不爱做菜。我娘爱做。”

    “你只看。哪个食谱方子看馋了,叫厨房做便是。”

    听起来倒不错。应小满弯着眼睛,开口刚想说:“阿织那个小馋猫……”要乐死了。

    才说几个字便忽然醒悟过来,装作很凶的:“说什么呢。八字没一撇的事,别瞎说。”

    嘴里凶巴巴的,一双眼睛却还是弯着的,像竹林高处挂着的弯月,眼底映出面前郎君的影子。

    她隐约有些预感。“下面你又要忙了吗?”

    晏容时并不瞒她。“藏在银锭里的铁钥匙是重要线索,会加紧追查。接下来几日不得来了。”

    应小满露出不舍的神色。

    晏容时更舍不得。

    临别在即,他摩挲着面前柔软动人的唇瓣,轻声哄说:

    “甜橘子茶香的嘴再张开些。我尝尝。”

    ——

    火把亮如白昼。今晚单独提审重犯。

    晏容时坐在石室的黑漆长案后。方掌柜盘膝坐在右角落的木栅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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