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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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客人,两个药童坐在门槛上打瞌睡,连亦泠和谢衡之进来都没注意到。

    充

    ()    斥着药材味儿的医馆内鸦雀无声。

    一个年轻男子背对着大门坐在诊桌后把玩着一个蝴蝶状的九连环。

    谢衡之和亦泠一步步走过去,他也没有半分反应。

    直到两人站到了他面前。

    “苏大夫?”

    苏慎这才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将九连环收进抽屉后,他问:“哪位看诊?”

    “我。”

    亦泠看了谢衡之一眼,随即说道,“我近日总是犯困,也吃不下饭,不知是不是——”

    苏慎竖掌打断亦泠,又指指自己的耳朵,“我听不见,夫人见谅。”

    又推了推脉枕,示意亦泠将手搭上去即可。

    凝神号脉片刻,苏慎抬起眼打量亦泠的面容。

    “夫人身体康健无恙,只是前些年受了冻,还有些寒症。”

    说罢便收了手,“只是滋补亦需节制,平日里再多活动些,也就无大碍了。”

    亦泠还想说什么,谢衡之却拉着她站了起来,作势要离开。

    “既如此,劳烦大夫了。”

    苏慎点点头,随即又继续摆弄起九连环,清脆作响。

    这把蝴蝶状九连环,如果亦泠没记错的话,是谢衡之给谢萱的,她钻研了小半年都还没头绪。

    而眼下,那苏慎似乎已经要解开了。

    亦泠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谢衡之离开,到了门口,她问:“就这么走了?再多问几句啊。”

    “没什么好问的了。”

    谢衡之说,“既然听不见,我是不会同意谢萱和他来往的。”

    话音落下,九连环的碰撞声戛然而止。

    谢衡之徐徐回头,对上了苏慎愕然的目光。

    “苏大夫又听得见了?”

    -

    苏慎,余杭人士,出身杏林世家,三年前游学至上京,于元德堂坐馆。

    “耳聋”并不影响他的诊断,望闻问切就能把人里里外外的毛病看透,本也无需患者多话。

    他也不是天生耳聋,据说是十七岁那年意外受伤才导致听不见。

    可是他们苏家在余杭颇有名气,代代为医,竟治不好他的耳聋?

    前几日谢衡之派人去余杭苏家一打听,他的爹娘就全都交代了——

    耳聋那几个月他觉得真是清净啊,浑身舒爽,还不用听患者强词夺理和爹娘的絮叨。

    当然这些都是他爹娘猜测的,总之他们确定苏慎的耳朵早就康复了,但就是宣称自己还是听不见。

    谢衡之对苏慎这行为不置可否,亦泠却太理解了。

    不仅理解,她甚至偶尔还学着他装作听不见,谢衡之甚是无语。

    总之,半年后,苏慎的父母从余杭赶来了上京,登门提亲。

    谢老夫人对苏慎很满意,觉得他家世清白,医术精湛,能照顾好谢萱。装聋这个爱好虽然特别了些,但无伤大雅。

    婚期定在一年后,那时上京也该入冬了。

    想着谢萱要远嫁余杭,需准备得面面俱到,谢老夫人不免焦虑了起来。

    亦泠主动将这个差事包揽到了自己身上——

    在备嫁的经验上,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而且还有一年时间,她可以慢慢筹备。

    这段时间,谢衡之也闲了下来,在家的时日比往常多了许多。

    常常清晨进了宫,不到酉时就闪现谢府,偷懒偷得光明正大。

    炎炎夏日,后院搭起了凉棚,谢衡之懒散地倚着软枕闭目养神,亦泠靠在他的腿上无所事事地玩发梢。

    “唉。”她想到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

    谢衡之闭着眼睛,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好端端地叹什么气。”

    “等明年丫丫嫁去了余杭,这府里就更清静了。”

    亦泠说,“想想真是不舍得。”

    “是啊。”

    谢衡之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日后若想见面,竟要跋涉千里了。”

    亦泠仰起头,目光温柔地看着谢衡之。

    小小年纪就遭遇了家破人亡的惨剧,好在上天锤炼,得老夫人收养。

    美满的日子没过几年又要送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出嫁,真是可怜。

    “妹妹要远嫁,你很不舍吧?”

    亦泠问。

    “嗯。”

    谢衡之点点头,没有否认,“以后也听不见有人巴巴地叫我‘哥哥’了。”

    听见他语气里淡淡的忧伤,亦泠的心软成了一片。

    怎么这么可怜呢。

    她靠到他怀里,低声说:“还有我呢。”

    谢衡之睁了一只眼睛看她。

    “那你先叫一声来听听。”

    他显然是理解错了,但这种时候,亦泠就顺着他了。

    她抬头蹭了蹭他的下巴,声若蚊蝇,“哥哥。”

    谢衡之嘴角缓缓牵起。

    “再叫一声。”

    “哥哥,哥哥,瑾玄哥哥。”

    大概是被安慰到了,谢衡之脸上那点肤浅的忧伤尽散,笑得还有些促狭。

    他“嗯”了声,侧身把亦泠搂在怀里。

    “好听。”

    耳鬓厮磨间,亦泠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从此之后,为了消解谢衡之的离愁,亦泠日日都忍着肉麻叫他“瑾玄哥哥”。

    直到某天,她突然回过神——

    以后也听不见有人巴巴地叫我“哥哥”了?

    谢萱又不会说话,他怕不是梦里听见人家叫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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