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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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泠在余晖中回头。

    沈舒方定定地看着她,随即亲自走下了台阶。

    “今日收了你这么多东西,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她将自己腕上的一只手镯摘了下来,“这个你拿着。”

    亦泠立刻摇头。

    “娘娘生辰,本就该收贺礼的,哪有收回礼的道理。”

    “这是我自小的习惯。年年生辰,收了别人的贺礼,我都会准备回礼。”

    沈舒方说,“只是没想到你今日就送来了贺礼,我来不及准备,还希望你别嫌弃呢。”

    亦泠垂眼看了看这只金镯子,样子很朴素,并不十分华丽,但她记得沈舒方几乎日日都戴着。

    平日里沈舒方也总送她东西,有的贵重,有的只是新鲜好玩儿,亦泠都一一收下,后面回礼便是。

    可是眼下她送的是自己贴身戴着的首饰,这份情谊也太重了。

    但亦泠抬头看着沈舒方的眼神,又不忍拒绝。

    “那就谢过娘娘了。”亦泠笑着说。

    “你我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沈舒方朝她挥挥手,“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眼下亦泠是真的要走了,不然赶不上宫门下钥的时刻。

    沈舒方依然目送着亦泠,看着她走入了夕阳中,才沉沉叹了口气。

    倘若这个传闻中的大才女当真名副其实也就罢了。

    可惜沈舒方早就看出亦泠肚子根本没多少墨水,还远远不如她呢。

    每回找她谈论诗词,她就推三阻四。方才摆在殿里的郑青实的真迹,她也没多看一眼,丝毫不感兴趣。

    学识不够,也谈不上足智多谋的一个弱女子,倘若遭遇不测,当真有能力自保吗?

    这只手镯是沈舒方及笈时祖母传给她的,沈家人一看便知。

    她想着,若真的有什么万一,还望这只手镯能帮上亦泠一些忙。

    当然,她还是更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

    其实亦泠今日并未把皇后娘娘晾她一个多时辰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出宫后不久,她又遇到了一件小事——

    坐着谢府的马车回去时,在一条巷子里,和皇后娘娘的姑母狭路相逢。

    亦泠不像谢衡之那么张狂,她立刻让马夫将马车靠边避让,并打算下去行礼问安。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动身,对面就派了个婢女过来,让他们让路。

    而皇后娘娘的姑母连轩窗都未曾打开过,刻着家徽的马车就这么趾高气扬地从亦泠面前驶过。

    亦泠并非在意颜面的人。

    只是这些官家女眷的行事态度,往往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再想到今日在东宫受到的冷遇,亦泠便琢磨出一些不对劲了。

    于是回了谢府,她直奔书房。

    今夜只刀雨一人守在外面,里头亮着灯,可看见谢衡之的身影。

    “夫人要找大人吗?”

    亦泠隔着窗张望两眼,点了点头。

    “他这会儿得空吗?”

    刀雨说自己进去问问。

    结果她刚推开门,就传来了谢衡之的声音。

    “进来吧。”

    踏进书房后,亦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衡之。

    他正坐在书案前摆弄什么东西。

    亦泠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随口问道:“你在忙什么?”

    没想到谢衡之倒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通关文牒。”

    他一面说,一面往上面盖章,“平时少不得需要手底下的人隐姓埋名出去办事,先备着,到时他们拿着这个填上名字和期效便能顺利去往各地。”

    说完将文牒放入一个黑匣子里,上了锁,放入书案的抽屉里,才抬头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

    亦泠背着双手,小声道,“我是想问问,你近日可是不受东宫待见了?”

    谢衡之抬眉:“为何这么说?”

    亦泠便把今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谢衡之目光沉了沉,却道:“太子殿下如今正得圣心,皇后娘娘一族得意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在意。”

    得意便得意,用得着这么不给他谢衡之颜面吗?

    分明就是不受待见了,却不好意思承认。

    于是亦泠点点头,只说道:“我懂了。”

    谢衡之:“你懂什么了?”

    亦泠摸了摸自个儿鼻尖。

    “……以后我夹着尾巴做人。”

    谢衡之噎了下。

    再想起她往日作为,不是砍人家牌位,就是打断别人的腿。

    “……也行。”

    -

    是夜。

    太子检阅羽林军归来,没回东宫,而是去了皇后居住的坤宁宫。

    母子二人一同用了

    晚膳,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大多数时候是皇后在说,太子在听,和这二十多年来的每一天都一样。

    但涉及的话题却一直围绕着羽林军。

    待夜深了,她才说道:“不早了,太子早些回去吧,明日还需继续操练羽林军。”

    太子皱了皱眉,说道:“这些日子羽林军日日操练,夜里睡不足两三个时辰,儿臣想着明日便让他们歇息吧。”

    “你倒是心疼上将士们了?”

    皇后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嘴角弯着,眼神却冷了下来。

    “权,便是让人痛苦的。你若处处想着让别人舒坦,还如何掌权?”

    太子闻言,垂下了眼睛。

    “儿臣受教。”

    “行了,回去吧。”

    待太子起身,皇后看着他的背影,很是不满。

    她一手将太子养大,该教的都教了,怎么还是如此的心慈手软?

    真是丝毫都没随到她。

    好在她儿子终究还是坐稳了储君的位置,再无威胁了。

    思及此,皇后又悠悠喝了些温酒,才起身去屋子里更衣熟悉。

    坐在镜台前,由宫婢拆掉头饰时,皇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问道:“萧密近日在做什么?”

    “盯着呢,神不知鬼不觉的。”宫婢说,“萧密的本事,娘娘不必担心。”

    皇后拿起一支金簪,轻挠着头皮,唇角勾起了满意的笑。

    只是笑意还未达眼底时,一个太监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皇后瞥了他一眼,“发生何事了?”

    那太监躬身走到皇后身旁,低声道:“娘娘,近日宫里似乎有些流言蜚语。”

    皇后轻嗤了声,“宫里流言蜚语多了去了,值得你这样紧张?”

    那太监却再次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后,才凑近了皇后,说道:“可是这回的流言却涉及太子殿下。”

    皇后神色倏然严肃。

    她目光一凛,问道:“说什么了?”

    “说……”那太监声音越发小,“说什么,太子不是真太子……狸猫换太子。”

    铜镜清晰地映着皇后的脸。

    即便烛火不甚明亮,也能看见她巨震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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