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2)
在秦国众将之中,嬴政单单找李信去见李牧,自然是有缘由的。
因为李信与李牧若追溯祖地,皆是鹿邑后人。
鹿邑,乃是数百年前那位天下闻名的道家大才——老子李耳的诞生之地。
李耳子孙之中有一人叫李昙,其长子李崇入秦颇得昭襄王器重,数年后担任秦国西北重地:古狄道陇西郡首任郡守。李信,便是李崇之孙。(1)
而李牧的父亲,却是留居赵地的李昙幼子李矶。
这正是春秋战国时期,有远见的家族为避免倾覆而常有的选择:令其子孙分居各国,无论最后哪国胜出,总能保下一支血脉。
譬如张良张苍的祖上与冯去疾一族,亦是如此。
是以,若按辈分而论,李信还要称李牧一声“堂叔”——虽然为了避嫌,各事其主的两支将门亲戚并不曾谋过面,而在屡次攻赵之时,秦国亦会刻意规避李信率军前往,而会选择与李牧并无亲缘的桓猗王翦等将领。
这回既然要行离间之计,秦国满朝文武之中,自是李信前去最为妥当。
李信连夜便奉君命,带着数名斥候与五百精兵奔赴赵地。
待一出咸阳城,斥候便分道赶往中原赵地,前去散播“秦赵大将暗中碰面”之流言,而李信则与乔装成商队的精兵,一路保持着微妙的间距,“只身”前往北部代郡。
哪知将出北地太原郡边境之时,忽逢天降暴雨,伴随狂风而雨势滂沱湍急,马匹惊慌失措嘶鸣着扬起前蹄,绝不肯再往前走半步。
李信只得翻身下马,勉力牵着它艰难行数里来到秦军边境军营,待出示验传后暂且住下,想着待次日雨小再走。
一个时辰后,那队跟在他身后的秦国“商队”,也无奈推着马车来到军营,前方着实寸步难行。
一行人忧心忡忡捱到鸡鸣时分,天色蒙蒙亮之时起来一看:这倾盆大雨一下便滔滔不绝,这雨势竟只大不小!
连军营外的院子,也全泡在及人小腿半截深的水坑里,将士们披着蓑衣,正在冒雨挖壕沟引渠。
李信心急如焚,生怕误了君王交待的大事,草草喝了一碗糙米粥,便蹲在门前,日日等待巡视归来的士卒打探路况,三日后,他终于打听到最新的消息——
四处道路间,横满从山上垮塌下来的泥石,车马人畜皆不能通过,秦国这边还好,通往咸阳的道路上,皆有士卒以铁锹奋力抢运泥石修复,但通往赵国那头的道路并无半点动静。
如此一来,前方道路完全无法通行,而要往回走,马匹亦无法前行,一行人完全陷入胶着之态。
说到这里,士卒喝了一口驱寒的热姜汤,目光含着绝望道,“流经太原郡这潇水,处在渭水与洛水下游,小的这回去查看河水,不过几日的功夫便漫过堤坝了,还好王上修的沟渠多,眼下那边正在开闸放水...唉,可惜..地里的庄稼眼看就熟了...”
李信顿时心中一凛
,只有渭水与洛水皆已被暴雨灌满,水势才会往下游一路奔来,如此说来,这暴雨不止降在了太原郡,还降在了秦国大片国土之上,连紧邻渭水的咸阳亦有洪涝之灾!()
待返回大棚后,看着李信额间蹙成的深深一道“川”字,一名精兵上前大声请愿道,“李将军,小的愿疾行奔跑回咸阳,好向朝廷禀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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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失期未至,按秦律本就该罚,若此番未及时奔赴代郡,导致与提前抵达的斥候之流言对不上,让赵国识别出离间计,更恐会被重罚。
李信扭头看向对方充满期待的年轻面庞,缓缓摇了摇头,这般暴雨之中,疾跑数百里便会让人脱力身亡,再者,咸阳亦有暴雨,还不知如今是何等状况。
大秦的好男儿当留着性命,为国战死疆场,岂能这般徒劳白白死去?
旁的精兵虽也猜到将军的顾虑,却纷纷行礼大呼道,“李将军,我等可与他一道奔跑,总有人能跑到咸阳的!”
他沉声道,“尔等乃我关中最精锐之良家子,绝不能丧命于这暴雨之中...”
这时,外面却传来军营士卒们的惊呼声“怪鸟!有怪鸟飞来了!”,李信登时眸光一闪,鸟?这般大的雨连人马都无法通行,鸟之双翅更早被淋湿,如何能飞行?
他疾步来到门口,却见一只形状怪异之火红大鸟,正朝自己直直飞来,而它竟是没有翅膀的!
他立刻眼疾手快去抓对方,哪知,那鸟却猛一下窜得老高,居高临下俯瞰着众人。
时人本就深信鬼神之道,今日这冒雨飞来的诡异之鸟,令士卒们皆是一脸张皇失措之色,竟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李信目不转瞬看着这鸟尖隼上方,那红光闪烁的两只眼睛,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既然秦国能有仙人襄助,想来,亦会有旁的仙人不肯助秦国。
莫非,这便是能呼风唤雨、形态变化无穷之上古神兽烛龙,否则怎会如此巧合在我即将踏上着地之时,骤然下起如此暴雨?
思及此,他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你这神兽为何不助我王,竟要助赵国那无道昏君?!
这时,半空中那鸟却以一种怪异的声调开口了,“‘风雨无阻号’火鸟无人机已寻到目标李信,即将开启视频通话,正在接通中...”
这些守卫边境的士卒,大多不过是从各地征召来服役的平民,他们平日吃得苦,上了战场拼得命,偏偏,却从未见过这等会说话的“妖鸟”,一时纷纷朝门口方向挪去。
跟随李信而来的精兵却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精锐,见状忙拔剑上前将李信护在中央。
李信仰头与对方的红目对视,袖中的手却悄悄摸向腰间长剑,眼看秋收在即,烛龙却带来暴雨想毁了大秦今岁之丰收...
既然神兽不慈,他便要灭了这神兽!
一股剑拔弩张的诡异紧张气氛,在军营大棚中蔓延开来,他冷冷盯着对方,厉声道,“可是你将这恶雨,引来我秦国各地的?”
门口的士卒们闻言心头一抖,秦国
() 各地皆有暴雨?七月即将收获之时最怕阴雨连天,若真是这妖鸟引来了雨,家中农田作物便全毁了,今岁,秦国要闹饥荒了!
粮食,是刻在秦人骨子里不可触碰的底线。
这一刻,士卒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召唤着,勇气倍增地拎起身旁的木棒铁锹等物,朝李信的位置慢慢挪来。
若能趁早将这妖鸟斩杀当场,让秦国农田遭受的损失立刻停下来,让家人来年不挨饿,他们便是死也值了!
乌泱泱的士卒来到李信身旁,众人面上再无半分惊惧惶恐,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
正在这蓄势待发的时刻,火鸟身旁的半空中,却出现一个数尺大小、四四方方的矩形,李信嗖地拔剑出鞘,目光沉沉盯着这矩形,以紧绷之势做好应战的准备。
哪知下一刻,这矩形中,竟出现了嬴政的面容!
他拿剑的手登时微微颤抖起来,是王上!它竟将王上抓来了...如此说来,那小仙童九公子此刻,恐怕已凶多吉少...
士卒们虽不认得君王,却早在秦律的普及下,知晓秦王所穿之服饰,一时也生出与李信相同之感,愤怒蜂拥冲上前来到那无翅大鸟下方,举着木棒铁锹怒吼道,“快放我王下来!快放我王下来...”
李信用尽全力稳了稳心神,举剑缓缓朝前方走去,估算着他和这大鸟的距离,如何才能保证一跃击中对方,正在他选好角度,准备飞身而跃之时,却听到那怪鸟又说了一句“视频已连接成功”,而君王熟悉的声音随之传来,“李信何在?”
他忙望向那半空中的画面,压下心头悲怆,朗声道,“回王上,臣在!请王上莫要惊慌,待臣先杀了那烛龙所化之怪鸟,再设法将您救出来...”
哪知,画面中的嬴政却笑着上前,“爱卿勿要伤它!它乃仙人赠予我大秦之通讯神鸟,一日可飞千里而风雨无阻,亦可让寡人与爱卿隔着数百里之地碰面...”
原来,在咸阳接连下了一天一夜倾盆暴雨后,明赫见父王十分忧心李信之安危,便在商城重金兑换了数只这款火鸟通讯无人机,以“老神仙”的名义交给君王,在让它从李信的铠甲上提取到信息素后,便放出来寻找李信。
李信听完君王的解释,心头紧绷的弦顿时一松,撩袍便跪了下去,眼中渐渐涌起一层劫后余生的喜悦,方才,他险些担心大秦要被烛龙颠覆亡国了...
士卒与精兵们见状,也茫茫然跟着跪下拜君,这又是妖又是仙的,一切太不真实...
李信急忙将太原郡的雨势告诉君王,又得到关中各地皆有暴雨的消息,一时忧心不已,忙问道,“王上,若这暴雨乃是天道所降,数月而不绝,我秦国田地间之粮食...”
嬴政却挥手道,“务须担忧此事,仙人已为我秦国想出法子...”
这时,随着一声“时间已到,本无人机将开启自动销毁”,半空中的嬴政消失了,火鸟啪地摔倒地上,四分五裂。
众人怔怔看着这玄之
又玄的场面,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二三子勿要担心,有仙人会助我大秦粮食无损”,军营里的气氛迅速火热了起来。()
李信上前捡起火鸟的碎片看了看,全是精铁所制,无半分生命迹象,却能飞行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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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忖着,以九公子如此之神通广大,究竟会以什么法子,来助秦国遍布各地的农田躲过暴雨之劫呢?
...
确实正如他所料,这场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之下,秦国数条河流皆已水满涨堤。
关中一带虽有郑国渠分压泄洪,不至发生水淹农田民居之惨状,但近一年新得的韩魏两国故地,尤其紧邻黄河的魏国一带,眼看就快承载不住洪峰压力,数百万百姓危矣!
说起来,当年列国之中率先兴修水利沟渠的,正是魏国,先有西门豹在邺城治水,又有魏惠王在一百多年前,修建了连通黄河、济水、淮河、泗水等各地水道的鸿沟,按理说,魏国不该成为水患重灾区。(2)
可沟渠修好了,亦并非一劳永逸之事,一则,数年间涨水之时,会有源源巨量泥沙堆积,需时常清理;二则,河渠之堤坝,或有蚁溃或有损坏,亦需时常派人在天气晴好之时及时修复。
但沉迷美色的魏国先王和耽于丹药的魏王,皆认为这般为些于国无用之沟渠耗时耗力,着实不值当,便一连数十年不派人前去清理修复。
秦国早已意识到此二旧地之隐患,派出水工令郑国前去掏挖河道,但郑国带着工匠在韩国忙活了一年,所修复清理之河渠,亦不过十之三四,根本无暇顾及魏国新得之地——也正因如此,此番韩国水患较魏国要轻缓大半。
今日咸阳已连下四日暴雨了,章台宫大殿之中早已挥退宫人,唯有蒙恬守于君王身侧。
嬴政端坐于殿上,先借助“老神仙”所给的火鸟,与各地郡守视频通话后,又将各项防涝诏令传达下去,接着,便罕见地重重叹息一声,闭目后仰于椅背之上。
他对李信等人所说的“仙人已想好法子”之言,不过是安抚众人之词,以免暴雨若持续绵延之下,他们会惊慌失了分寸罢了。
秦国数百间,最常见的灾害乃是旱灾,伴随旱灾而来的,还有蝗灾,唯独这洪灾,并不常见。
正因如此,当年他明知郑国乃是韩国以疲秦之计派来的间者,亦毫不介怀地重用他,满怀期待地以数不清的财力物力、耗费十年时建成郑国渠。
他知晓,只要有了这庞大绵延数千里的郑国渠,秦国便不再惧怕干旱。
可这洪灾一来,郑国渠虽能将各处河流之雨水源源送走,能及时排走田地之洪水,却无法带走快成熟的庄稼之水分。
想到先前宫人传来的消息,今日雨稍稍小了几分,白发苍苍的治粟内史便急急出了门,跪在还有半个月便可采摘的棉花地里,哭天抢地高呼着天道不公,最后晕倒被抬回了府中,他又忍不住无奈叹息了一声。
若这雨再继续下去,秦国损失的又何止数十万亩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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