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惧怕 绯玉:“早晚打败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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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去实现。

    一开始是碍于她的身份。

    她是谢掌柜多年来唯一如此看重的,从早到晚都要亲自看护的晚辈,是护国公的徒弟,大齐户部尚书的女儿。真动了她,只怕今生今世,天下海上,都再无安身之处。

    从昨夜开始,是因为心怀惧怕。

    惧怕她如谢掌柜一样,神鬼一样的杀人手段,惧怕她在浑身浴血后,还露出整齐森白牙齿的笑颜。

    ——宁惹十个男人,也不要惹一个厉害女人。

    这是行船江海多年的人都知道的一句话。

    可惜,不止林姑娘一个厉害女人。

    护卫护国公和林姑娘的一百零二个女人,都是厉害女人。

    船板轻动。

    穆长音坐在绯玉身边,比她多穿了一件外衫:“又在想你娘?”

    绯玉:“……嗯。”

    穆长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若你想她一次,她就咳嗽一声,只怕她一天得喝十壶茶润喉。”

    绯玉转头,对她一笑,又转回去:“师父,我在想,娘第一次杀人,回来一夜好睡,我不如娘。”

    穆长音笑道:“可你比她杀的人多。她杀了五个,你昨夜杀了二十八个。”

    绯玉笑道:“那是因为我的武器比娘好啊!”

    他们有火·炮火·枪,还有手·雷水·雷,娘那时只有刀枪,近身肉搏。

    上船之前可真想不到,谢舅舅这里的火器精良,竟不输大齐禁军。

    也幸好火器精良,船员都训练有素。不然海盗猖獗,如何行得过万里之远。

    如果顺利,再有三个月便到“佛朗机”了。

    往来一次便要至少二十个月,怪不得谢舅舅常出海两三年才回。

    “谢舅舅!”

    林绯玉反手撑住船板,腰腿翻起,空翻落在一丈远外,双臂架住谢寒砍来的斜掌,顺着力道一面招架一面向后退,到退无可退时,只能单手险险悬住,又落入海中。

    谢寒跟着跳下海,把林绯玉往水里按。

    两人缠斗了三五分钟,不分胜负。

    船板上围满了人,一半在喊:“掌柜的可别输了丢人!”一半在喊:“姑娘别留手,谢掌柜又打不死!”

    船要行远了,两人停手上船。围观的人忙散开。

    绯玉浑身早就湿透了,并不怕人看,只管往还有血迹的船板上一躺。

    谢寒接过棉巾,往她身上盖了几个:“别着凉。”

    绯玉慢吞吞拿起一个擦脸,嘴里还有海水的咸:“早晚打败你。”

    *

    姜宁从皇陵回京时,家里的海棠都快开败了。

    少赏一季花的确遗憾,但池中荷花将开,要赏海棠,还可静待来年。

    复杂的天家丧仪结束,皇帝在群臣的数次力请下搬入了紫宸殿,登基十年,终于得以正位。

    沈太后挪至长乐宫颐养天年,许皇后亦搬入凤藻宫。

    上皇的妃嫔,包括甄贵太妃都搬离了原来的宫殿,搬至长乐宫附近,皇帝的妃嫔入主了各处。

    朝堂上,开始有人请立太子。

    皇帝当着群臣落泪,说要与皇后、众妃及皇子、皇女同为太宗守孝二十七个月,立嗣之事待出孝再议。

    姜宁问终夏:“皇上不满意大皇子?”

    终夏眼中比从前多了两分疲惫:“他的确不甚满意。但那是他未登基前与嫡妻生的嫡出长子,还是与别个不同。”

    吴贵妃所出二皇子比皇长子小五岁。

    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皇长子都是皇帝唯一的儿子,甚至在他去上书房前,皇帝还连王位都未得,长日无事,日日亲自教导他开蒙读书。

    姜宁:“……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男人重情不好。”

    终夏连喝了三杯酒:“希望今上能如太宗一般长寿。”

    她冷笑:“许皇后昨夜又向今上提议,说我已年近三十,该归家嫁人生子,再迟恐不能生育了。今上虽然未准……”

    但这样的“枕边风”日日月月年年都吹,难保不会吹变皇帝的心。

    姜宁:“难道要送人进宫吗。”

    终夏:“不必。我自有道理。”

    姜宁陪她喝了一壶。

    终夏笑:“你如今真是一口都不多喝了。”

    姜宁看着杯中一滴残酒:“我做到答应绯玉的,绯玉也能做到答应我的。”

    活着回来就好。

    终夏摸上她的脸:“别哭……”又改口:“想哭就哭吧,有我。”

    姜宁的眼泪砸在她手心:“嗯。”

    *

    秋风一吹,冬日又至。

    似乎一年比一年更冷了,今年的年景仍然不算好。

    林家自是不愁吃用,但京郊竟已有了饿死之民。卖儿卖女的也更多了。

    人牙子手里的小女孩一看竟都是好人家的女儿。

    姜宁决定让岁雪提前开办谢记育幼堂,专门只收留别人抛弃的女婴。

    五六岁的孩子能卖出去换粮食,一两岁的小男孩也有人买了继承“香火”,但同样年龄的小女孩,几乎只有被扔掉,或被杀掉这两种命运。

    京中有养生堂,但四处养生堂早就无力再收孩子。

    国库的钱要给皇帝建造陵寝,要赈灾,要兴修水利加强军备,林如海再挤,也拨不出银两救遍所有女孩。

    十日内,谢记育幼堂中,女婴总数达到五百。

    岁雪来汇报:“最多再收五百个,再多就养不起了。”

    姜宁:“一年再加三千两预算吧。”还能再养活五百个。

    其实,再来一千五百个,大概也养得起,但规模再大就超过了官方养生堂,不妥。

    岁雪答应着,但说:“姐姐最好攒些银子,家里多囤些粮米,我怕……”

    姜宁:“我知道。”

    再有几年大灾,只怕有银子也换不来吃的了。

    她更知道她所做的只是杯水车薪。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不过——

    “眼里看着百姓受苦,手下画着锦绣江山。”姜宁嘲笑自己,“真虚伪。”

    林如海把面前长达一丈七尺的画卷谨慎收起来:“除夕领宴,我便献上。”

    姜宁一点也不心疼画了一年半的画要归别人了:“皇帝会喜欢吗?”

    林如海:“陛下初初正位,自然想见千里江山,国泰民安,世人称颂。”

    他卷着画,手在落款处停留,念道:“暮醉居士。”

    姜宁笑问:“不好吗?”

    林如海笑说:“只合五六年前的妹妹,不合现在的妹妹。”

    姜宁笑道:“我倒觉得很合适。”

    除夕,林少师献夫人所做长画《千里江山图》。

    圣心大悦,当场召见靖安夫人,极赞其才,又问想要何等嘉奖。

    姜宁只道:“此为妾身沐恩多年,真心所做,能得陛下喜悦,使陛下欢心,已是妾身之幸,无需任何赏赐。”

    圣上更加欢喜,令赏赐黄金百两,锦缎百匹,又赐京郊行宫附近田庄一处。

    姜宁领受,谢恩退出。

    新年后,“暮醉居士”的画开始在岁宁楼出售。以后每三个月都有一幅。

    二月,第一幅画被吴贵妃之父买入。

    姜宁开门红,入袋八千两白银,爽快地拨给谢记育幼堂三千两,剩的五千两分给黛玉妙玉一人一千,又给绯玉留了一千。

    泉州上个月来信,说绯玉四月就到京啦!

    时间过得好快,她竟已离家两年了。

    黛玉得了钱,也想拨给育幼堂,被姜宁拦住:“暂且够了。”

    她向玻璃窗外一看,笑道:“正巧今日天气好,你和妙玉出去逛逛吧。”

    黛玉上回还说想自己开书坊呢,正好可以考察考察。

    黛玉笑应了,便和妙玉换上骑装,带了人先去岁宁楼。

    哪知离岁宁楼还有一条街时,前面路口堵着,人声吵嚷,还有女子的哭声,人、车、马皆过不去。

    黛玉便令人问:“出什么事了?”

    一个穿绸衣的中年女子忙挤过来,扒着晴雯的手说:“可不得了了,前头不是冯家胭脂铺子吗?冯掌柜去年没了,他姑娘来当家,偏叫许公府的公子给瞧中了,说要娶她当妾。冯小掌柜不愿意,不答应。今日许家公子亲自来抢人了!这光天化日……”

    妙玉:“许公府?”

    是皇后家中。

    她看黛玉。

    这事能管吗?

    黛玉颦眉。

    这两年,朝中宫内有什么变动,爹娘都尽数和她说。她知道皇后一向看娘不满。

    尤其是爹娘除夕献画,娘在岁宁楼卖的第一幅画,偏是被吴贵妃的父亲买了去……

    她深吸一口气,扬鞭指向前:“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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