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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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掉短袖,穿完一季的长裙,转眼间又到了冬季。

    冬天的存在并没有什么错处,但大冬天的还要早上六点二十起床,属实是折磨人。

    “起床不是最折磨的,最折磨的是还要在没有暖气的地方生存。”

    迎着冷风画了三个小时的画,一名美术生的心态已经崩了,“特喵的,我这辈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偏要学画画?这跟路易十六上断头台有什么区别?”

    “别尬黑,死刑和死缓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陈清觅呵呵一笑,边上色边接话,“人家路易十六上断头台,眼睛一瞪嘴巴一张马上就死了。学美术你只能待在画室里等死刑通知,等接到通知了,才能缓缓去世。”

    “……”

    “哈哈哈哈哈哈陈清觅真的笑死我了。学美术算是埋没她了,她该去表演脱口秀才专业对口。”

    “啧,还得是我陈姐,整个画室就她和江岚嘴巴最毒,最会怼人。”

    陈清觅懒得给这群乐子人一个眼神,对身旁的江岚说,“有人说你嘴巴毒呢,你也不给点儿反应。”

    事实证明,江岚不仅现在没什么反应,过了十秒钟,也没一点儿声响。

    奇了怪了。

    陈清觅转过头去看,发现江岚脸上的神情严肃得可怕,手里拿着一支小号排笔,把眼睛往水粉纸上凑近了,正在仔细铺细节处的颜色。

    就连寒风狂刮,把脸吹得发红生疼,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用左手扶稳画架。

    等到风呼哧呼哧刮完了,再继续画。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甚至也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完了。”持续观察了一个多月,从江岚虚无的眼神和表情之中,陈清觅得出结论,“这孩子傻了,真傻了。”

    江岚整个人的状态,是有那么点儿虚无主义和游离世外的味儿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几个月高强度的集训,改变了她很多。

    一开始江岚以为,集训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追求一种机械式的重复。

    早上睡醒了去画室练素描,下午过色彩,晚上依照次序被老师挨个骂,深夜睡在床上复盘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第二天一睁眼,中二之魂熊熊燃烧,不对啊,我错哪儿了,我哪儿也没错。

    错的一定是这个世界。

    然后继续重复一整个枯燥乏味的流程,直到新的一天来临。

    有一说一。

    江岚真不知道自己的画技到底进益了多少,但肩膀和手腕的酸爽度确实是飞跃式攀升了。

    画到关节快要散架的地步,有时候江岚都不禁怀疑,自己但凡是个游戏里的npc,此时肩膀的耐久度一定只余1%。

    可得出肩膀和手腕是美术生身上最脆的地方。

    揍美术生应该先支起肘子猛烈攻击他们的肩膀。

    陈清觅感慨:“以前还以为画画是个脑力活儿

    呢,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体力活。”

    “岂止,我要早知道自己有这个身体素质,当年就该去练田径当体育生……这不比每天关小黑屋里被折磨痛快。”

    江岚觉得她们说得都对。

    但有一点不对。

    重复了很多遍机械式的流程之后,她发现反复去做同一件事,其实还是有意义的。

    同一种画法,同一处细节,只有重复无数遍过后,才能够捕捉到其中细微的差别。

    江岚以前从未注意到这些,这让她有些惊奇,同时也被激起了兴趣。

    所以她不停地去思考这些差别,吃饭时想,睡觉时也想。

    清晨起来,走在湿润的石板路上,低头瞄见地上整齐排列的红白方砖,抬起眼,思绪从方砖的色彩一直延伸到远处哥特式教堂的扶壁和塔尖。

    从前江岚也能够在脑海里构建出整个教堂的大致轮廓,包含内里的构造,以及重要陈设。

    现在她更着迷于作猜想。

    猜测构建整座教堂的肋穹顶,需要耗费多少万吨石头进行垒砌。每条肋之间的空隙,要用哪种材质的岩石填满,才能使整根肋在顶部高度嵌合。

    机械式的重复,对于大多数美术生而言,意味着灵感被抹杀,为了迎合联考而放弃个人风格。

    江岚也产生过这种想法。

    有时候她时常问自己,集训是为了什么,学画画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进行无意义的重复吗?

    直到重复多次以后,突破瓶颈,捕捉到了一种美妙的猜想。

    这种猜想似乎是美丽、细致,严丝合缝的。

    很对她的口味。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江岚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掌握到其中的技巧。

    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究竟能不能走到终点,江岚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快要疯啦。

    “我疯了,失去手机使我发疯,吃不到好吃的垃圾食品使我发疯,阳台上养的仙人掌不开花使我发疯,被老师骂使我发疯,考不上大学使我发疯。”

    “重要的是,没有自由,没有自由,没有自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没有自由,我要疯了,哈哈哈!”

    自从见识过了某位室友半夜发疯的情景,江岚深深觉得,其实自己疯得还算含蓄低调内敛。

    最多也只是在床上阴暗躺平,还没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打滚的程度。

    压力最大的时候,深夜画完了一天的最后一幅画,呼出一口气,感受到的是搁浅在沙滩上的鱼终于能够躺平弃疗的解脱感。

    江岚特别开心。

    终于画完了!不用继续在这幅画上挣扎什么了。

    等到察觉到自己手脚发凉,胃部也隐隐作痛,才想起晚上画得太投入,竟然忘了吃饭。

    不会吧。

    她真有这么热爱艺术?

    怀疑是正确的,答案是否定的,维持生命体征也是刻不容缓的。

    跑到宿舍楼下买了几袋零食和一瓶矿泉水,撕开包装用力去嚼饼干。

    就着水把口腔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吃完了也不知道刚才吃下去的饼干到底是什么味儿。

    江岚宣布,现在她就是独角兽本兽,脑干缺失到只能从一个角度进行思考,唯一清晰可见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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