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集句诗】(1/2)
看到白居易眼睛一亮,元稹暗叫不好,他猛地抬头,顺着白居易的目光望向天幕,看清天幕的那刻不由浑身一颤:
【接下来又到了激动人心的中场游戏时刻。下一位诗人我们来讲谁?他又有什么有趣的集句?后世人是如何评价他的?……月兮将选择权交给大家!本次的中场游戏是“抢第一”,在月兮发出”开始"的指令后,请大家将你最喜爱的诗人名字发送给月兮,月兮会取第一位发送回答的观众进行讲解哦!】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拼手速的时候到了!给大家三分钟时间准备,祝大家好运!】
月兮语毕,天幕上骤然出现了三张方块。第一张写着“壹”,第二张写着“捌”,第三张写着“零”。在众人的注视下,第二张和第三张方块像是被无形的手翻动,分别变成了“染”和“玖”……如此几秒后,所有人都弄明白了"三分钟"的含义。
与刚才投票的操作类似,白居易盯着天幕上的数字看了一会儿,面前很快就跳出了一个半透明的方框。
他也不顾好友在身旁嘎视眈眈,以指为笔,直接写下元稹大名。如此尤嫌不够,白居易似乎担心重名,他摸着下巴思索几秒,继续抬手补充:"元稹,字微之。白乐天挚友,现任浙东观察使兼越州刺史。元和元年举制科,对策第一,作有《行宫》……"
元稹虽然看不到白居易面前的方框内容,但他跟随着白居易上下翻飞的手指在心头默写,顿时明白了白乐天这是在干什么,眼见白居易越写越离谱,元稹终于忍不住怒叫:"我成亲的时间不用往上写!”
“我怕仙人不知道你。”白居易笑嘻嘻地收回手指,习惯性地朝面前空气一吹,酣畅淋漓得样子像是刚刚完成一幅大作。他偏过头,对上元稹阴森森的目光,白居易刻意向后仰去,语气夸张:
“微之,你这么看我干嘛?狼顾鹰视,真是令我好生害怕!”
元稹冷哼一声:“害怕?你要是真害怕,就把名字去了。”
白居易八风不动,充耳不闻。
见白居易不为所动,元稹想了想,放缓语气、循循善诱:“仙人都说了,要我们选择自己最喜爱的诗人,乐天,我是你最喜爱的诗人吗?"
“微之,你可以是。”
白居易微微一笑,深情款款。
见元稹讶然地挑眉,白居易不怀好意地歪头补充:“或者说,你可以短暂地是一会儿。”
元稹平静地压下眉头。
“微之,反正都是靠手气,你何必如此愁眉苦脸?”白居易朝元稹身前空处点了点,潇洒挥袖:“我不介意你写我的名字。”
元稹被白居易那有恃无恐的模样气笑了,他将酒杯搁回台面,抬手在方框内写下白居易的大名,顿了顿,又挂起温和的笑意向远处的歌伎们走去,俨然准备“拉票”。
白居易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盯着天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心里默念数字的节奏,将手指悬在方框的"发送"字样上,全神贯注地准备点击……
【倒数三秒,三、二、一、开始!】
"等等,我还没……"听到声音,元稹豁然转身,可终究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方框消散在风中。而更悲惨的是,他眼角余光没有错过白居易那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的一戳。
“啊呀,微之,谁让你不专心呢?”
白居易哈哈大笑,一看元稹的黑脸,他就知道元稹恐怕根本没来得及点击发送。而他背后的那群歌伎们还在疑惑地比划手指,看模样似乎是在空中写“易”字——元稹刚才一直在教她们如何写白居易的名字,只可惜元、白二人贫嘴的时间太多,剩下的数十秒根本不够所有歌伎学会写字。
“千人万人,我就不信你白乐天会是——”
【恭喜这位编号为0823、昵称为白乐天的观众,他就是本次中场活动的幸运儿,凭借着过人手速成功在本次活动中夺得第一!让我们来看看他推荐的诗人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元稹神情恍惚,身形摇摇欲坠。
“这个白乐天是重名!一定是重名!”
白居易一跃而起,两眼放光。
【元稹,字微之。白乐天挚友,现任浙东观察使兼越州刺史。元和元年举制科,对策第一,作有《行宫》……】
元稹沉痛闭眼:这次休沐时间到了,再去官衙里请几天病假吧。这段时间算是没脸见人了,先在余杭这儿躲躲风头……
【这位"白乐天"观众不愧是元稹的&#3
4;挚友",对元稹的生平相当了解,甚至还附上了好几篇元稹的大作,包括《行宫》《遣悲怀》等著名诗篇。但月兮有点好奇,这位"白乐天"观众,你既然在推荐语中反复强调白居易和元稹的真情厚意,那为何不提那首著名的《闻乐天授江州司马》?这篇诗作可以说是元、白二人友谊的最佳证明之一。】
【《闻乐天授江州司马》一诗作于元和十年八月,是诗人元稹得知挚友白居易遭贬之后创作的一首诗。元、白二人有很深的友谊,元和十年初,白居易因为上书请求逮捕刺杀宰相武元衡的凶手,结果得罪了权贵,被贬为江州司马。同一时间,元稹正任通州司马,他被贬谪他乡,又身患重病,惊闻好友蒙冤被贬,震惊悲愤之下,创作了此诗。】
【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全诗最为传神的一句莫过于"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动作,将元稹当时震惊、愤懑、悲痛、惋惜的复杂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前言“垂死病中”,可见元稹身体衰弱,更别说突然坐起,但突闻好友噩耗,这一"惊"一"起"的反常表现,将他当时动作的陡然、内心的震惊写得惟妙惟肖。】
【这首诗语言朴实而感情强烈,令人动容。当元稹的这首诗寄到江州后,白居易读完亦是感动无比。他后来在《与元微之书》中说:“此句他人尚不可闻,况仆心哉!至今每吟,犹侧恻耳。”】
听着月兮的介绍,白居易不禁回想起当初读信时的感动。他望着身侧的好友,一时心潮澎湃,不由握住了元稹的手,深情道:“微之,你待我情真至此,我……”
元稹毫不留情地抽回手,面无表情地指向天幕。
“我待你情真,你待我就是如此?”
白居易巴结地捧住元稹的手掌,不让他挣脱:“我那《长恨歌》与《琵琶行》皆为长诗,诗句一多,自然吸引人集句。微之你的诗作都是绝句短诗,想必不会被后人……”
【而诗中这句“垂死病中惊坐起”因其生动的形象刻画、强烈的情感表达而颇受后人欢迎,大家纷纷为此句对仗。】
白居易手指一松,在元稹凉凉的眼神中,默默退回座位。
【垂死病中惊坐起】【无人知是荔枝来】
【小小荔枝竟有如
此大的魅力,竟能让人起死回生,祛病延年?虽然下句来自于杜牧《过华清言绝句三首》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但月兮敢肯定,杨贵妃绝不会为小小荔枝而喜出望外,而“日啖荔枝三百颗”的苏东坡恐怕也早已对荔枝习以为常。】
「北宋公元1084年」「江宁钟山」
“这荔枝究竟什么味?”王安石砸吧着嘴,好奇无比。他伸长了脖子望向苏轼,咽了口唾沫,示意他给自己解说下口味。
苏轼无奈一笑:“王公,我都说过了,那是我未来写的诗……不过这后世人反复提荔枝,真让轼心痒难耐。我原惧岭南湿热,又有瘴气毒虫,如今读罢我未来写的《惠州一绝》,倒觉得我在岭南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反正过几日就要被贬,到时候我上书官家,且让我去惠州保几天……等我吃了荔枝,我就写信告诉您它到底什么味。”
王安石笑着拍了拍苏轼的肩膀:“别人费尽心机不想流放,东坡你倒是提前给自己挑好了地方,你呀你呀!”
"舍弟也曾劝过我,一朝不改这臭脾气,日后恐怕还有苦头。"苏轼坦然自若地承认,但面上神情却颇为骄傲潇洒:“如今半生已过,轼也不愿再改。老夫聊发少年狂,就如此罢!”
“你这偏驴脾气!”王安石摇摇头,眼里却多了分喜爱与欣赏。他望着滚滚水流,轻叹一声:“那便如此罢!”
“日后到了惠州,可要常常信来!”
「公元779年萧山」
年迈的贺知章躺在小院中的竹榻上昏昏欲睡,小院正对着一大片开阔的田野,村里的孩子们嬉笑着在田中奔跑,拿着几只纸鸢彼此玩闹。孩子们的笑声伴随着竹林里的鸟鸣,显得格外岁月静好。
贺知章有一搭没一搭地睁眼看天幕,手上还握着一只酒葫芦。他年轻时颇为人旷达不羁,好酒,有“清谈风流”之誉。他曾与李白、李适之等人被杜甫誉为“久中八仙”,上一段【纪实诗】专题里的《饮中八仙歌》就有提到他。
如今老来,贺知章脾气越甚,没了庙堂杂事,他越发痴醉酒、诗二字,甚至当真有点吕洞宾的味道。本次见月台将【集句诗】,他自忖平生从无集句,便早早放平心态专心看别人乐子,尤其是听到后世人恶搞老友们的诗句,贺知章那叫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即痛饮一壶。
“元微之的诗
句写得如此深沉精妙,后世人怎可如此精踢?”贺知章身边的小童气鼓鼓地蹲在地上,一边给贺知章的酒葫芦里灌酒,一边念念叨叨。
这孩子约莫十三四岁,说是贺知章的仆童,其实是他老友的侄子,早早就托付给了他。贺知章把他当半个孙儿看,平日得空便教他些章句,还经常要他默背自己的诗文。这个年纪的小童颇为调皮,贺知章原本令他在书房整理自己的文章,他却偷溜了出来看天幕。
贺知章朝天上看去,只见天幕上写着【垂死病中惊坐起,不知木兰是女郎】。他笑了笑,又瞥了小童一眼,见他嘟囔着给自己灌酒,两颊上的肉鼓鼓地堆在一起,像只愁眉苦脸的小青蛙。
“这么大的人了,气宽些。”贺知章接过酒葫芦,痛饮一口:“玩闹而已,何必较真?”
见小童还不依不饶地生闷气,贺知章一哂,干脆把话别开了揉碎了跟小童说明白:"你没看见那观众的名字?”
“白乐天。”小童有些怨念,明显对提议伤害”元稹”的观众耿耿于怀:“他叫白乐天!他怎么敢一边用着元微之好友的名字,一边又损元微之呢?真正的白居易知道了,该多么生气啊!”
“是白乐天0823!”贺知章拍了一下小童脑袋:“你这娃子,看书就看半截,如今连听话都只听半了。”
小童哎哟一声捂住脑袋,默默往旁边挪了诺,远离了贺知章的攻击范围。
“你莫不是忘了上次的天幕?0751是安史之乱,那0823不过百年而已。我猜啊,这白乐天就是元稹诗名提到的那个江州司马白乐天!”
"老翁,您是说这观众就是白乐天本人?!"小童猛地扑到榻上。
贺知章嫌弃地拿酒葫芦隔开了小童肉嘟嘟的脸颊:“边儿去,就算不是白乐天本人推荐,这元微之能被后世人集句,也是他的福分!”
这一切原本非常和谐,直到他听见自己的诗-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贺知章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他腰板发出的“喀拉”脆响声令一旁的小童面色大变,但贺知章不仅无知无觉,甚至还直接翻身下榻,夺过小童手里的拐杖就迈出院门,就连酒葫芦掉地都没顾得上。
他堪称健步如飞地窜到孩子们的面前,敲着拐杖大声道:“
轻点声,阿翁我耳朵不好,听不清仙人的声音了!”
小孩子歪头打量贺知章片刻,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微微一转,随即又大声笑闹开。
孩子们拍着手掌围着贺知章转圈,他们一边跑一边齐声笑:“伯伯听不见,我们给伯伯念——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哎哟,老翁!”小童紧赶慢赶,总算在贺知章即将倒地时将他一把扶正。
“老翁呐,气宽些!仙人说别人的诗,您这么激动作甚?”
听到小童这么说,贺知章的嘴唇抖得越发激烈。他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示意小童靠近。
小童不疑有他,立刻俯耳相就。
等小童凑近,贺知章一改虚弱模样,眼疾手快地揪住小童耳朵,上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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