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潮落有信(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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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

    他这一夜都没消停,除了让他抱着就剩给他盖被子,连个眼都没时间闭。

    有一瞬间陆潮都觉得他是不是装睡故意讹他来着。

    “我胳膊都快让你压废了。”陆潮套上外套,拉开帐篷先出去了。

    天还没亮,郁霈坐在石头上等日出。

    陆潮把换了水的热水袋放他手里,丢过来一杯热豆浆和两个包子,顺势坐在他旁边将吸管插进塑封层。

    “哪儿来的?”

    “跟民宿里买的。”陆潮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长舒了口气:“赶紧吃。”

    郁霈慢条斯理吃完天也亮了,眼前云海翻腾日光璨璨,金色光线从云层穿透几乎触手可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风景,不由得感慨:“好看。”

    陆潮没心情接话,扫了眼他背影就开始出神。

    昨晚上一夜没睡,脑子里闪过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念头,搅得他心烦气躁。

    徐骁引经据典信誓旦旦说他动心了,还问他如果是徐斯沐或是别人他能不能接受。

    他稍微代入了一下,答案是否定的。

    昨晚夜深人静,他低头靠近郁霈,鼻尖相贴时感觉到温热平缓的呼吸。

    他盯着微抿的嘴唇看了许久,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亲下去。

    陆潮骇然回神。

    他可能……真的喜欢男的?

    陆潮想了半夜也没想明白,焦灼又烦躁地喘了两口气,在就此远离和接受郁霈之间反复撕扯。

    理智与感性一拖一拽,简直要将他踹成傻逼。

    他对恋爱这事儿一直没太大兴趣,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画两张作业磨两块铁皮,以后进航天中心的心劲都比搞对象大。

    “小公主。”陆潮扬声。

    郁霈转过头,逆着光,身后云蒸霞蔚。

    “……算了,看你的日出。”

    快八点的时候徐骁终于醒了,从帐篷里探出脑袋:“我去,天怎么这么亮了?我的日出我的云海……”

    陆潮瞥他一眼:“你再睡一觉可以看明天的日出。”

    徐骁从帐篷里出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你们都看到日出了啊?”

    霍听月跟贺薇薇在拍照,闻言回头冲他笑:“对啊,不过也就抓住了尾巴,郁霈跟陆潮起得早看了全程,他都不叫我们。”

    陆潮语气淡淡:“找封巽叫你。”

    霍听月乐得不行:“陆潮你该不是读过男德吧。”

    陈约跟林垚吃完早餐回来,见他们在聊天也凑过来:“笑什么呢?哎哟月月你拍的真好看,给我也拍一张。”

    “来来。”

    十点多下山,到市区已经快十二点了。

    郁霈让司机把他放下,徐骁忙问:“你要干嘛去?”

    “有点事。”郁霈说。

    陆潮起身,郁霈连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先回学校。”

    他话还没说完陆潮已经下车了。

    “你跟过来做什么?不是没睡好么?不如现在回去补个觉。”

    “我跟你去不合适?”陆潮问。

    “不是……”

    “不是就行了。”

    郁霈只好把他一并带到清河班,初粟在练功场上满头是汗,深秋的天穿着薄薄的短袖,额头上全是汗珠子。

    “初粟。”

    “师父!”

    初粟收了枪跑下来冲他笑:“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一上午了。”

    郁霈抬手给他抹了下汗,“有点事,你练得怎么样?”

    陆潮怎么看那只手怎么不顺眼,忍了忍没插话。

    “我觉得还可以。”初粟一手攥着枪,另一手亲昵地抱住郁霈苦着脸诉苦:“就是太累了,我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这几天都睡不好。”

    郁霈说:“睡不好啊?”

    “嗯。”

    “不要急,以后睡不好的日子还多着呢。”

    初粟脸更苦了,撇着嘴哀嚎:“我要改行了,好苦啊,这个功我是一天也练不下去了。”

    郁霈倏地看他:“你再说一遍。”

    初粟被吓了一跳,小声说:“我说着玩的。”

    郁霈眸色疏冷:“我问过你,你是不是真爱这一行,我也给过你后悔的机会,但我应该没告诉你有反复后悔的机会。”

    培养一个角儿不容易,无论是生旦还是净末丑,只要站在台上就是花了千百倍功夫的。

    他收初粟是怜悯他求师无门,反复斟酌才下的决定,轻易说放弃简直戳了郁霈的逆鳞。

    “这一行除了吃苦还要耐得住寂寞,传承不光承戏也承信念,只有一条正路,没有捷径也没有偏门,你真想放弃,现在有最后一次选择机会。”

    初粟被他吓得不轻,方才身上冒的汗现在直发冷。

    “我不是要放弃,就是随口一说,下次再也不乱说了。”

    郁霈仿佛还没消气,面若冰霜走到椅子边坐下,“把我上周教你的拿出来,做得不好你也不用选了。”

    初粟胆战心惊地咽了咽唾沫,攥了攥发麻的手指准备交作业。

    陆潮靠在一边,思维不自觉飘远。

    他一直觉得郁霈像团迷雾,现在却忽然有一种雾散一角的错觉,好像这个才是真正的他,像座孤岛隔着一片冰冷的海,难以触及。

    陆潮有些望着郁霈的身影,所以那些温和纵容……

    “陆潮,陆潮?”

    陆潮回过神,“怎么?”

    “走了。”

    陆潮回头看了眼初粟,又收回视线跟他一块出门,“那小孩快让你训哭了,这么狠心?”

    郁霈说:“不狠教不出好学生。”

    陆潮咂摸半天:“我怎么觉得你对我也这样,一会好一会坏,若即若离跟训狗似的,你是不是这意思。”

    郁霈没应声,陆潮把人往回一拽,“问你话呢。”

    郁霈拨开他手,淡淡说:“你不是。”

    “怎么?”

    “他不敢跟我顶嘴。”

    -

    郁霈晚上要直播,吃完晚饭就出门了。

    半路上手机响了,距离上次他接到郁颂安的电话到现在快两个月了。

    “有事么?”

    郁颂安小声说:“哥。”

    郁霈:“你又跟人打架了?”

    “不是。”郁颂安沉默一会,嗓音里有些歉疚也有些惧怕:“那天妈妈把我手机收走了,今天刚刚给我,对不起哥哥,那天我不知道妈妈会那么快过来。”

    郁霈对他没有亲情自然也没有触动,思及时间紧迫也顾不上闲聊。

    “我一会还有事,你直接说来意,如果需要我帮忙就直说。”

    郁颂安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在怪我?”

    郁霈:“没有。”

    颂锦强势霸道且蛮不讲理,从她的语气里也能听出郁颂安是头一次离家出走。

    他看着乖巧,能干出这种事多半是因为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而产生的叛逆。

    郁颂安半信半疑,“真的吗?我这周考试考了第一名,总分也比之前高了二十分。”

    郁霈:“那很好。”

    两端沉默良久。

    郁颂安仿佛是难以启齿,憋了半天才说:“你不高兴吗?”

    “你高兴么?”郁霈问他。

    郁颂安从来没听过这种话,顿时委屈地眼睛发酸,“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仔细想想,离家出走和打架解决不了问题。”郁霈看到陈津,顿了顿说:“我一会还有事,晚一点再给你打回去。”

    “你是要直播吗?”

    “嗯。”

    郁颂安有些急,但声音还是不大:“妈妈不太喜欢你直播,昨晚她刷到你发的那个视频气得把杯子都摔了。”

    郁霈脚步一顿,“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很生气,可能……”

    郁霈听明白了,他是来通风报信的,“做什么是我自己的决定,别人是否生气左右不了我,多谢你提醒,我有数了。”

    他一向不爱过问别人,但对面这个便宜弟弟简直像一条淋湿的小狗,不停冲他哆嗦,活像是不摸一下就要死掉了。

    沉吟片刻,他说:“你的人生也只能自己走,别人给你规划什么都与你无关,你要选择自己想要的路去走,明白么?”

    郁颂安没回答,却问他:“哥哥,你和外公唱的是一样的吗?”

    “外公?”

    郁颂安:“听说外公一直在住院,我问过妈妈一次她不肯说还骂了我一顿,她……不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和外公都唱京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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