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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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时是二人同乘一马,再回乌衣巷,却是谢澜安独坐在马上,身上裹着胤奚的披风。

    胤奚在下面老老实实牵马。

    家主夜出,满府的人都没歇下。山伯守在门房,少夫人也遣婢女在外院等信儿。一见到人影,岑山连忙挑灯近前。

    却见家主下马时腿脚仿佛发软,被胤奚及时搀了一把。

    谢澜安就势在他手背一拧,灯笼将女郎的脸映得有点红。

    “我无事,大家且去安歇吧。”谢澜安声音带着丝哑,打发了众人,目不斜视地回到上房。束梦要为娘子宽衣,被谢澜安拒绝了。

    待婢子退下后,她自己解开披风,低头盯着胸前的两团水渍。

    半晌:“啧,烦人。”

    幽篁馆,文良玉才要熄灯就寝,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推窗看见胤奚,稀奇道:“你今晚睡这里啊?”

    “……嗯。”胤奚应了声。

    寒蛩声声,被撵出主院的人食髓知味地抿了下唇。他摘了刀,到院里的水井打了桶水,回屋去冲冷水澡。

    ……

    十月初二,恩科在国子监的贡院开考。

    来自各州的才士俊彦从金陵九衢涌入天街,从高处下望,麻衣如雪。

    每一个经过御道望楼的学子,都忍不住抬头。只见望楼复道的靠阑上坐着一人,身着雪襕袍,头戴莲花冠,手持折扇,随手弹棋,意态风流无极。

    群生望之,犹神仙中人焉。

    谢澜安转头下望,眸若星河。她仿佛已经等了他们很久很久,起身展扇,大袖如飞,对这些有志男女道:“我祝诸位鹏北海,凤朝鸣,振鹭翔鸾,毕凑天阶。”

    无她,便无今日。纵使谢澜安不是座师,群生亦诚服行礼。

    楚清鸢在人群中抬头,只觉那高楼上的女郎天人之姿,恍若熟识。

    晨风吹进幽篁馆空荡的房间,临窗的案几边用镇纸压着张桃笺,纸角在风里轻快翻飞。笺上写着一首挥手而成的小诗,遒丽的字体有谢澜安八分笔意。

    “秦淮三尺鲤,借风跃昆墟。点额化蛟蟒,故人见不疑。”

    ·

    贡院门口,考生排着队向核对官呈出尚书省下发的文解,核实无误后,拿着发下的座次号进贡院,找到自己的考舍。

    大考一共三日,考题分为三场。

    第一场,试杂学,即作命题诗、赋各一首;

    第二场,试帖经;

    重中之重的第三场,试策问三道。

    考生在这三天两夜不能走出考舍,干粮夹衣皆自备。

    圣上对这届考试万分重视,其中又涉及到丞相与御史中丞的仕途之争,所以考场中看管严密。前两日相安无事。

    胤奚从接到考题,便全身心地投入精神,两耳不闻舍外事。第一日,他只答了仅需靠记忆默写的帖经,余下四五个时辰,在旁人都在奋笔疾书之时,他盖着砚盒静坐思索。

    到了入夜

    ,也并不点烛奋书,而是闭目休息。

    翌晨醒来,胤奚一气呵成作出赋文,仿如成篇在腹,文不加点。

    完成后放笔,他的目光落在那三道策问试题上,揉着手腕继续冥思。

    到了初四这日卯时,天上忽下起寒雨,雨中夹着霜霰,冷意砭骨。

    听到雨声,磨墨的胤奚微微皱眉,想起百里归月的身体。

    开考那日,谢澜安亲自送府里的四名考生出门,对百里归月说:“赌约是赌约,你这副身子尽力而为便是,若支撑不住,提前交卷也不妨。我有法子扳倒王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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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归月却已栽倒,疲惫无觉地阖上了眼睫。

    楚堂低头只见这枯瘦女子唇色白得让人心惊,迟疑了一息,将人拦腰抱起,送上贡院外谢府的马车。

    “住在谢府的那女娘子病倒了?”

    荀尤敬坐镇贡院,在生员散场后过问了一句。

    华羽侧立在老师身后,隔着雨帘向外观望,回答道:“体力不支,已由人送回去了。”

    关于这百里娘子的来历,荀尤敬曾听含灵交代过几句,为了避嫌,他不便再多问。

    五日后,糊名眷抄的卷子送到了贡院的公署,由荀尤敬与其余几名监考一同判阅。

    这一千多名考生,便有三千多张试卷,抄写花费的功夫可想而知。可谁让谢中丞力求公平呢,礼部书吏与崇文馆生通力合作,待好不容易誊写完成,神色却显得古怪。

    荀尤敬是察微见著之人,问道:“何事?”

    老夫子皱起眉来十分威肃,书吏不敢隐瞒,忙回说:“并非试卷有异,只是……只是下官等经手誊抄的试卷,却有两三成的笔迹皆近似一体,那便是……谢中丞所擅的楷书。”

    荀尤敬松开了眉心,他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从前含灵正是以“江左书道第一”成名的,她的墨宝千金难求,可临摹的字帖却在江左书香门户间流传。

    ()    许多儿童启蒙识字时,都是照着谢澜安的字练的。

    考生中不乏比谢澜安年长之人,那也只能说是风气使然,无关长幼吧。

    书吏们之前还在私底下议论,“这些读书人怎会甘愿学女人的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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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吏连连称诺。在旁磨墨的华羽看着老师压不住的嘴角,失笑摇头。

    这桩逸闻传到正主那儿,谢澜安没什么反应,叮嘱束梦看着厨房做好药膳,送到百里的院里。

    胤奚看着她喂鱼,反坐在院廊栏杆上说:“我的字一定是最像的。”

    谢澜安在通了地龙的屋里待不住,眼下着麂靴,松挽发,身披薄氅,手托着饵盒看胤奚一眼,“字写得好不算真本事。”

    胤奚靴子有一下没一下磕着石栏,撩眸看她,眼神又轻狂又勾人,有点明知故问:

    “那什么才算真本事?”

    谢澜安不说话,盯住他弯起的红唇。胤奚顺着她目光向下,毫不掩饰地落在氅襟掩映处。

    青天白.日的。

    谢澜安忽然捻起一颗鱼食弹他,“廷尉那边如何?”

    “噢……”胤奚接饵在手,想起那对父子就扫兴,挺秀的鼻梁皱了皱,揉捏着饵粒把玩,“还能如何,廷尉不敢对褚豹用刑,也决计不敢得罪女郎的意思,只管把人扣着。儿子挑衅禁军栽了跟头,褚啸崖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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