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得无念,得无名(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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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莹姐儿哽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但大伯母说,雁雁姐还是要走的。

    雁雁和阿隼到底还小,没有想过这些事情,闻言愣了一会才道:“也没关系,只要跟姨母待在一块儿就好。”

    几个人嘀嘀咕咕,已经商量着离别了。倒是大人牵扯多,孙三娘等人还在说京都的事情。

    玉岫:“女眷还家,你暂时不说,其他人就自己回自己家去吧,咱们不管,只送盘缠。”

    折绾也是这个意思,她道:“可以为她们打点后路,但却不多做了,尤其是孩子,你已经有了雁雁和阿隼,再多便难以照顾,他们都有舅家,一个个

    的送回去就行了。”

    孙三娘笑起来(),“难道你们以为我会接手?”

    她没有那个心思。

    玉岫当然也知道她没有这个心思?()?[()]『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就怕你到时候觉得孩子凄苦,下不了狠心。”

    孙三娘:“既然如此,我就不出门了,也不去看他们了。”

    折绾和玉岫都同意,道:“那就我们来。”

    就跟上辈子一样,玉岫开始打点起勋国公府其他的人,途中勋国公听闻此事还递话出来想要见玉岫一面,结果被拒绝了。

    折绾跟着一起帮着,再回府的时候,便发现赵氏看她的眼神不对,似乎带着欣赏,又似乎含着不满。

    还是宋玥娘过来说出实情,“你如今可是出尽风头了,外面的夫人们谁不说你一句有情有义?母亲这些日子出门交际,耳朵里面听得都是你。”

    折绾恍然大悟。

    宋玥娘问折绾,“孙家姐姐以后该如何啊?”

    她还挺会好奇的。

    折绾懒得理她,她也不生气,眼巴巴的跟着,“大嫂嫂,你说啊。”

    折绾:“我不知道。”

    她转身就走了。

    宋玥娘就留在原地叹息,“她这个脾气怎么又臭又硬的。”

    但她一点怨言也没有。

    她觉得折绾跟自家大嫂嫂一样厉害了。厉害的人她是不敢招惹的,就跟她愿意听母亲和大嫂嫂的话一样,她乐意听,被打几下也无所谓。

    她回去自己待着看书,莹姐儿回来收拾东西,想要把自己的好东西都给雁雁。

    宋玥娘眼珠子一转,“带这么多东西……是要走吗?”

    莹姐儿没防备,点了头,“是啊。”

    宋玥娘:“去哪里呀?”

    莹姐儿:“闽南。”

    宋玥娘就笑起来,“原来是想着送她们去闽南啊。”

    莹姐儿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了,“阿娘!你套我的话!”

    宋玥娘还挺得意的,“你大伯母什么都告诉你嘛,她不告诉我又怎样,我还不是知道了。”

    莹姐儿:“……”

    她气得脸色都红了。

    最终还是觉得不能计较,她只能恨恨地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宋玥娘也不心疼,还在一边道:“那个玛瑙样式精致,给她吧,以后就没有这样的好东西了。”

    莹姐儿把阿娘推出了门。

    她还去雁雁姐那里睡了两天。

    勋国公很快就要被砍头了。

    那日折绾倒是没有出门,她在看茶叶的账本。

    这段日子已经耽搁得够久,她一个身子不能做两边事,于是已经很久没管铺子了。

    勋国公砍头这天,刕鹤春没有去上值,也没有去看送勋国公,而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没出门。

    这就跟上辈子吻合上了。

    她今日也没有出门,而是在花草房里面忙活,莹姐儿倒是怕雁雁惶恐不安,独自去孙三娘那边。

    ()    折绾送她出门,见她上了马车,道:“莹姐儿,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莹姐儿点头,“可以的!”

    折绾摸摸她探出窗户的头,“那我就不跟着你去了。”

    莹姐儿:“嗯!”

    折绾等她走了之后才道:“莹姐儿今年长得特别快。”

    从前已经够懂事了,但今年尤其懂事。

    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刕鹤春足足三天都回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更加沉闷了。英国公倒是突然积极的教导起子孙来——不仅是他,还有京都其他的长辈。

    有勋国公的例子在前面,谁也不敢再放任子孙,尤其是不敢溺爱过头。

    他将川哥儿升哥儿以及其他房里的孙子都拢在一块读书,日日都要抽查文章。

    刕鹤春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言,等川哥儿从山海院里面回来,他也不再抽查,只道:“你祖父已经给你增了一份课业,我这里就算了吧。”

    川哥儿松口气,他如今已经长大了许多,对父亲已经没了当年的害怕,但每次跟父亲打交道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如此,能少跟父亲说话自然是好的。

    他急不可耐的出门去了。路上碰见了正回来的母亲,他停下来问好。

    折绾:“刚从你父亲那里来?”

    川哥儿:“是,父亲说祖父最近在考校我的学问,他就不问了。”

    折绾点头,“那你也轻松一些。”

    她说完就要离开,川哥儿却心头一闷,下意识的叫住了她,“母亲——”

    折绾:“嗯?”

    川哥儿支支吾吾,到底没有问出那句话。

    他想问,母亲能不能也像教莹姐儿那般教他。

    但这句话足够让他惶恐不安一天了。

    他知道答案。

    母亲肯定要说,她是女子,不能教导他的学问。

    她一向是这般说的。

    他低头,抓着自己的衣裳,半晌没有说出来话,最后道了一句:“母亲……这段日子,我听人说,孙家姨母因为是继母,所以她家的继子们都对她不好。”

    升哥儿和莹姐儿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他也是继子。

    母亲是继母。

    他当时就觉得脸上很热。好在雁雁姐姐安慰他,道:“折姨母不仅是你的母亲,还是你的姨母,不一样。”

    川哥儿才松口气,他觉得自己不会是像勋国公府几个继子一般的。

    他对折绾道:“母亲……我以后也会孝顺你的。”

    折绾闻言,却没有露出什么其他的神色来,她依旧是那么一副温和的样子,听见这话,没有贬低,没有不信,没有质疑,但也没有说什么我相信你的话。

    她只是温和的说了一句,“随你。”

    她急匆匆的转身走了,川哥儿知晓她是忙着去煮茶。母亲最近在煮一些很稀奇的茶叶

    。

    有时候里面加生姜,有时候里面放盐,有时候还放些花花草草进去,每一次她自己都喝,也笑着让人喝。

    小丫鬟们不怕她,笑笑闹闹的嚷着不喝,萱月还满院子跑,以逃离去试茶。

    川哥儿很想说他可以试的。

    但他却知晓,母亲不会让。

    祖母也不会让。

    祖母说,他是家里唯一的嫡长子,但凡有一点的事情危险都不要去做。

    他有时候觉得,母亲跟自己生疏有隔阂是因为祖母。

    他失魂落魄的去了前院,升哥儿拉着他去一边道:“咱们下午去找阿隼哥哥吧?他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咱们给他践行。”

    川哥儿打起精神,“好啊,咱们自己出银子叫厨子做好了饭菜带过去。”

    这也行。

    两个人正正经经的商量起此事来,但莹姐儿晚上却回来道:“还不急着走!”

    川哥儿如今如同惊弓之鸟,“为什么?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莹姐儿给自己倒一杯茶,“不是出了变故,而是……而是孙家姨母在等孙家的信件。”

    孩子们都不小了,都知晓出嫁女要是夫家抄家,又等不到娘家的来信是什么意思。

    升哥儿小声道:“我听阿隼哥哥说,好像是孙家姨母的哥哥不愿意接她们回去。”

    这是他们不能理解的。都是至今骨肉,为什么要撇清了干系呢?

    莹姐儿看得开,“将来你们要是跟我断了亲,我也不怕。”

    升哥儿白了她一眼,“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套嘛,孙家姨母这是太可怜了。”

    他怎么可能抛弃莹姐儿不管呢?绝对不可能。

    川哥儿也道:“我们是男人,会护着你的。”

    莹姐儿:“还是我自己护着自己吧。”

    她看了勋国公府一场戏,倒是把性情看偏激了。折绾便不要她再参与这些事情,“你好好的读书吧!”

    莹姐儿嘿嘿的笑,“我知道的,我又不愤世嫉俗。”

    她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她小声问:“若是孙家人不来,孙姨母会很伤心吧?”

    折绾点头:“肯定的。”

    但顿了顿,她又道:“但这也不是坏事。我们这般的年岁了,要是还在意这个,看不清这个,往后无论碰见什么事情,都艰难得很。”

    彻底一点点看开,反而是好事。

    她道:“我从前觉得,人生贫穷,别人看不起我,骂我几句,便是大劫难了,等回去之后,还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但是后来大了,走到现在,便觉得除去至亲之人离开人世,其他都是浮云。

    “总有更加艰难的事情发生,但我们总能跨过去。你孙家姨母也是这般想的——父母兄长不来接,看开了,也算不得什么。”

    人这一辈子,不要期待不在意你的人愧疚,帮你,要活好自己才行。

    这个道理,她也是

    最近看着勋国公府的事情明白的。

    她恍惚间叹息了一句,“我之前其实……其实也没有完全看开,我那股执念啊……可能隐隐约约的,总是希望有人能够为此负责,为此愧疚的。”

    她又笑起来,“但现在想通了,也是无碍的。”

    ……

    孙三娘又在京都待了三个月。到底是没有等来孙家的来信。她的身子一直不好,牢狱里待了几天,倒是抽丝剥茧一般将她抽去了几口生气,但又顽强的把这些失去的气都养了回来。

    她对折绾道:“我要去闽南。”

    折绾也不意外,点头:“好。”

    她之前一直没有提过,随她自己选。她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去闽南,刚开始会不适应,但可以先过渡的住一住。”

    她道:“那里有袁夫人,素兰,还有袁大人和刕鹤悯,你是无忧的。”

    而后又说,“你还记得我几年前允诺你的田地么?”

    孙三娘一愣,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还记得阿绾说,先不给她放在名下,等以后再给她。

    她当时还觉得阿绾这话说得很是奇怪,没想到在今日真的用上了。

    她迟疑起来,“你若不是有天眼?”

    折绾哈哈大笑,“天眼?”

    “这也算不上天眼。”

    若真是有天眼,便什么都不怕了。

    但不管如何,有了这些,孙三娘的后半辈子就不愁了。

    折绾小声道:“闽南的地且还便宜得很呢,后头会更贵的,你这是手握银山。”

    孙三娘便抱住她道:“阿绾,谢谢当初的我能够认识你。”

    折绾却笑着道:“不,是我要谢谢你和玉岫。”

    “当初,我刚刚试探性的出门,想要过一种不同的活法,你和玉岫就给了我莫大的善意。”

    那时候她高兴又忐忑,晚上也是不安的。以至于今天再回首看七八年前的自己,她又觉得自己当年很是稚嫩。

    她拍拍孙三娘的肩膀,“去吧,去闽南,去江南,去你想去的地方。”

    十月,孙三娘再次进宫拜别了太后,便要开始准备离去了。

    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对太后说,“咱们对逝去的人在意,她们是可以感受到的。”

    “她们该往生,有新的家人,我们便也该让此事往生。”

    她对太后道:“您是个极好极好的人,相信孩子们都不怪罪你。”

    太后痛哭了一场。

    折绾安慰完太后去送孙三娘,带着孩子们一起。

    玉岫哭得不成样子,道:“你别心狠,要常写信来给我才是。”

    孙三娘点头答应,又看向折绾,“我……”

    她拍拍阿绾的肩膀,“我不担心玉岫,倒是担心你。阿绾,我们都要好好的啊。”

    折绾点头。

    今日来送孙三娘不止她和玉岫两个,越王妃,潘夫人,于老夫人等人都来了。

    折绾见了还颇为感慨。上辈子,只有玉岫一个人顶着压力收尸,这辈子好歹离开的时候,还有诸位夫人们一块相送。

    孩子们也依依不舍,莹姐儿摸了摸雁雁姐姐戴在手上的铜铃鸟,道:“以后你要是换了模样,我就认这个铜铃。”

    雁雁却道:“不会的,你会一眼认出我的。”

    莹姐儿又要掉眼泪水了。

    等孙三娘带着两个孩子上马车,莹姐儿哭得最厉害,马车一走,她还跟着跑了几步。

    折绾连忙去抱住她,“没事,没事——以后肯定还能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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