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他欺我了。”(2/2)
他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流鸣山呢?
他……会不会也重生了?他重生了来流鸣山找‘她’?那他为何不杀了未来能够杀了他的谢稹玉反倒是和普通弟子一般在流鸣山学习?
可如果沈无妄都能重生,凭什么谢稹玉没有重生?
桑慈越想就越生气,这天道被灭在谢稹玉剑下是真该!
祂何其不公!
可恶!
“小慈?”
谢稹玉无奈的声音响起。
“啊?”桑慈茫然回头。
“你踩我衣摆了。”
桑慈低头,忙挪开脚,看着谢稹玉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上的鞋印,又来到灶台边。
“多放点糖,我要很甜很甜。”她立刻站起来蹭到谢稹玉身旁。
大夏天的,明明大家在一起烤火,谢稹玉身上却是干干爽爽,凉凉的。
谢稹玉依言多放了一勺糖,盛起来后,手在瓷碗上握了一下,刚刚还热气腾腾的红豆甜汤一下没了热气。
他递给桑慈,本以为她会坐下喝,没想到他舀水洗锅时,她也要跟着。
谢稹玉告诫自己心情平和一点,可忍不住去看她,试图猜想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每当陷入某种思绪中时,嘴里会忍不住小声碎碎念。
刚才,她喊了五次沈无妄。
谢稹玉低垂了眼帘,慢吞吞将东西都一一收拾好。
“好甜啊!”桑慈捧着碗,还红肿的眼睛一弯,又沁出些水意来,“和以前一样。”
她真是好久好久没有喝过谢稹玉煮的甜汤了。
还和记忆里一样甜。
谢稹玉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又重新低了头,那句“比起沈无妄呢”终究只是在唇边反复,没能问出口。
此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谢稹玉每日早晨卯时就要去剑馆练剑,如今已经迟了,但桑慈的眼睛还红红的,情绪也看起来不太稳定。
今日的她,很奇怪。
他想了想,没走。
桑慈放下碗,眼睛还湿润着,抬起头想和谢稹玉说话时,余光一瞥,看到外面天光大亮,她后知后觉,忍不住拉着谢稹玉跑到了院子里。
她仰着头看着阳光穿过枝丫落在身上,刺眼的光斑让人睁不开眼。
再也不是黑暗了!
再也不是了!
到了此时,重生的种种欣喜才齐齐涌上来,桑慈的脚一下一下踩着雨过后还潮湿泥泞的地,大笑着,又忽然转头,“谢稹玉,你不是卯时就要去剑馆吗?怎么还不去?”
谢稹玉看着她:“……”
仿佛在说我一大早是被谁拉到了慕楼峰?
桑慈假装没领悟到他的眼神,若无其事摸了摸头发,“等我绑个头发就送你去剑馆。”
谢稹玉不需要她送,但他在她眼神瞪视下被迫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往房间回去。
桑慈喜悦难自禁,忍不住笑,转过身,面朝着谢稹玉,倒退着往后走,一边走,一边踢着裙摆,柿蒂花在裙角散开。
“谢稹玉,一会儿你替我绑头发,我不会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
本来就是,她在黑暗里被囚着的时候,哪可能梳头?
好几年没有梳,她当然是不会了。
谢稹玉:“……”
他没做声,视线落在桑慈欢喜雀跃的脸上,唇角无声翘了一下。
坐到梳妆镜前,桑慈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脸。
比起几年后,略显稚嫩一点,但依然很好看嘛!
反正比‘她’在身体里时好看!
桑慈是好意思夸自己的,但她想听谢稹玉夸自己,她从镜子里往后看站在身后的谢稹玉。
“谢稹玉,我美不美?”
谢稹玉正在解桑慈随意绑头发的发带,听了她这话头也没抬,认真替她梳头。
毕竟这是她的每日一问。
不过他已经半年没有听到过了。
“谢稹玉!”桑慈紧盯着镜子里的人,不满道。
谢稹玉:“美。”
桑慈满意了,又嘴角上扬,看着谢稹玉熟练地将她的头发上半部分左右分成两半,各自在一边绑成两只发髻,余下一半的头发则披在身后。
谢稹玉的视线落在桑慈梳妆盒里的珠花上。
他送的簪子被压在下面。
本该直接取了珠花替她戴上,但他垂眸,手指缠绕在她的发带上,语气平静地问:“戴珠花还是发簪?”
桑慈没有领悟到谢稹玉的情绪,美滋滋对着镜子看,嘴里道:“簪子多不方便呀,一会儿我得找掌门师伯告诉他我要锻体去。”
“那就是珠花,哪一朵?”
谢稹玉的手指攥紧了发带,但神情却依旧很平和,似乎并无所谓。
桑慈这才去看梳妆盒。
这一看,就看到了许多时新的珠花,有兰花样子的,牡丹样子的,还有一簇簇月桂花样子的,活泼又俏丽。
她这才想起来这半年,沈无妄经常给她买这些发饰。
反倒是谢稹玉,他好像只会专一地送她簪子。
玉簪、金簪、银簪、木簪、骨簪、石簪、陶簪、玳瑁簪、犀角簪,好像凡界修仙界能搜罗到的簪子,他都搜罗了一遍。
“不要珠花,真俗气!”桑慈义正言辞摆手,把珠花和各种沈无妄的东西都丢在地上,从梳妆盒最底下挖出一支略显笨重的檀木簪,“戴这个!”
谢稹玉看着她,静了片刻,取过木簪放下。
“锻体,不适合戴簪子。”
桑慈略微心虚地看了一眼他,虽然那些珠花不是她收的,但也确实是她收的。
“走啦走啦谢稹玉,我送你去剑馆。”
她什么都不想戴了,拉着谢稹玉就往外走。
谢稹玉抬头看了一眼,“剑馆不是这个方向。”
桑慈:“……”
她指挥一朵莲调转方向,没好气地偏头看他。
“我好久没去了,一时记岔了不行吗!”
谢稹玉也不恼,安安静静听完她,垂着眼不去纠正她话中错误。
明明她每日都会和沈无妄去剑馆。
流鸣山剑馆是弟子们学剑练剑诀的地方,与其说是馆,不如说是一片山间剑台。
每一日,谢稹玉都是最早来,也是最晚走的,风雨无阻,道心坚定,从他上山学剑后就是如此。
今日剑馆的弟子们到了这个点都没见到他们的谢师叔,一个个不由都瞪大了眼睛,不由揣测谢师叔是遇上什么事了。
大家交头接耳传播着听来的传闻。
“我知道,昨日谢师叔和见雪公子在沧冀峰打了一架,受了重伤,所以他今日才没来剑馆。”
“那你们知道小师叔为什么和见雪公子打架吗?”
“嘿嘿,我知道,是因为桑师叔,谢师叔和桑师叔自小订婚,可自从见雪公子来了后,桑师叔眼里就只有见雪公子了。昨日他们就是为了桑师叔打架的。”
“我听说谢师叔被桑师叔退婚了。”
“啊,退婚了啊?三个月后他们本该行合籍昏礼了呀!”
“其实,见雪公子也挺好的,长得比谢师叔还好看,又温柔,和桑师叔很配。”
“我也觉得我也觉得!”
桑慈一落地,就看到前面围聚了不少内门弟子,凑过去一听,气得冒烟。
“谁要你觉得!都闲的没事吗?”
众人回头,就见桑慈叉着腰柳眉倒竖站在他们身后,气势汹汹,一副玉面夜叉的样子。
再一看,传闻中被退婚的他们的小剑仙谢师叔则默默站在她身后。
流鸣山弟子间氛围向来活泼,此刻大家怔住一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接着如鸟兽散,直接四散跑开了。
“喂!我不退婚!”
桑慈气得在原地跺脚,冲那些弟子喊,回头本想冲谢稹玉不满表达愤懑,结果看到他默默在一旁拔出了小行剑。
他黑发高束,面容清俊,似人间仙,手腕随意转动了一下缠绕着桑枝雕纹的剑柄,挽了个剑花。
上面的破烂剑穗晃荡着,和秀气细长的剑身一点不搭。
“小慈,我要练剑了。”
谢稹玉神色平静。
桑慈盯着他看了会儿,试图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他对自己的不满。
反正是半点看不出,她盯得久了,他就垂下了眸。
但桑慈就感觉不对。
不过她不想影响他练剑,谢稹玉可是以后能一剑斩破苍穹的人,厉害着呢!
她哦了一声,退开了一些。
她一会儿也有许多事要去做,比如,她要去看看这沈无妄到底在搞什么鬼。
但这话当然不能对谢稹玉说,她说道:“那我去找闻人师伯,流鸣山只有闻人师伯是体修。”
谢稹玉抿唇,垂着眼嗯了一声。
桑慈召出一朵莲,跳上去行了几尺远忽然停下来,眯着眼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练剑招的谢稹玉。
她忽然又回去。
“谢稹玉!”
谢稹玉手下动作没停,一套连招结束才回头。
桑慈从一朵莲上跳下来,一把拽了谢稹玉剑柄上的剑穗。
谢稹玉一向平静的瞳孔一缩,声音低着急促出声,“小慈——”
桑慈快速说道:“这个不要了,我给你编新的。”
谢稹玉闻言沉默片刻,情绪重新平稳下来,连声音都轻了几分,“这个也要。”
桑慈见他这么宝贝这个破剑穗,心里又高兴起来,又后悔当初她怎么送了个这么丑的东西。
她故意逗他:“新的和旧的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
谢稹玉不说话了,只看着她。
木头,呆瓜!
桑慈嘀咕一声,把剑穗丢回他怀里,重新跳上一朵莲。
“晚点来接你!”
谢稹玉看着她的身影从视线里离开,这才低头将剑穗小心翼翼重新系上去。
他曾看到桑慈给沈无妄也编了一个。
用了金线,配了琉璃珠,沈无妄用剑时,琉璃珠在阳光下璀璨夺目。
但是,桑慈第一次编的剑穗送给了他。
……
桑慈想到刚才谢稹玉被她夺走剑穗时的脸色变幻就忍不住想笑。
她心情极好,一朵莲带着她在半空轻盈飞跃,裙带翩飞如橙色的蝶。
闻人泸常年都住在戒律堂,所以桑慈直接转道先去了那儿。
等去了戒律堂,那儿的守堂弟子告诉她闻人师伯一大早下山捉犯事弟子去了,她只好出来。
桑慈出来后,视线朝着梅馆的方向看去,从芥子囊里取了一把灵匕藏进了袖子里,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这火气,虽然知道自己太冲动,但还是跳上了一朵莲。
先装一装原来的样子,会一会这魔头,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梅馆是流鸣山的客居,虽取名梅馆,却是满山种满合欢树。
如今夏盛,红白相间的合欢花粉润润地盛开着。
桑慈落地后,朝院子里走了几步。
雨后碧空如洗,花树下站了个身材高挑的人。
他一袭白衣,墨色的长发在脑后松松垮垮半挽了一个发髻,用玉簪固定,余下的披散在肩后,垂到后腰,显得温润又随和,他的手里摘了一朵合欢花。
听到动静,他也抬头看了过来。
入鬓浓眉桃花目,面白唇朱挺秀鼻。
沈无妄长得很美,清雅温润,眼波流转间却又昳丽多情。
‘她’就是迷上了这样一张脸。
哼!
比不上谢稹玉!
桑慈忍着心中恶意不动声色打量着他,没有出声。
沈无妄也歪着头看她,凝眸看了会儿,唇角往上勾起,眉眼瞬间含笑,举着花朝她晃了晃。
“小慈,你来了。”
他低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