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2/2)
幸好孟砚青的学生占了座位,见到孟砚青,赶紧招呼她进去,一时几个男学生站起来,让孟砚青和几个女学生坐下来了。
这时候,演讲也开始了,那陈教授讲了珠宝的起源,世界各地珠宝文化的形成,当然也重点讲了中国的珠宝文化,当提到中国珠宝时,还特意提到了中国的硬玉和软玉之分。
“玉有硬玉和软玉之分,而在我们中国,我们的玉石都是软玉,没有硬玉,所以我们中国的文化中有一个关键词就是软,软,就是包容,就是韧性,也是知识分子的柔弱。其实中国文人的软弱自古有之,曹操有言,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董卓否,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说得就是中国传统文人骨子中的柔弱,所以中国文人喜欢把玩和田玉,这就是软玉……”
孟砚青听着这话,却觉得不对了,这位在说什么?
中国全都是软玉,软玉是中国知识分子软骨头??这怕不是国外留学学傻了吧!
这时候,台下部分学生也有觉得不对劲的,于是便有人直接起身反驳道:“陈教授,话不能这么说,中国文人固然有其软弱的一面,也有其傲骨,怎么能以一个软弱概括?”
陈教授听着,却是笑看着那学生:“这位同学,我们是在说软玉硬玉,并不是说所有的古
代文人都是软弱,只是把他们骨子中软弱的一面表达出来,从专业角度西方对于珠宝学的研究来看,把珠宝分为硬玉和软玉,翡翠是硬玉,和田玉事软玉,中国在明朝之前,没有翡翠,只有和田玉,从这点来说,有什么问题吗?”
那学生自然是不懂,一时也是哑口无言,只好坐下。
陈教授说服了一个同学,眉眼间便越发多了几分矜持的笑,他望着在座的众人,待要继续来几句科普。
谁知道这时候,却见一个年轻女子站起来,却是问道:“陈教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下。”
陈教授看到这女子,也是微意外了下,知道这是珠宝学院的珠宝设计老师,年轻漂亮得很,其实没什么文化,根本就是一个学生,仗着会画珠宝图才给大家讲珠宝设计课程的。
不过对于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他自然不吝啬他的绅士风度,当下笑着道:“这不是孟老师吗,有什么问题请说,我们一起探讨,不过当然,希望仅限于珠宝专业知识方面。”
其它众位同学看到孟砚青,也是意外。
其实大家都知道孟砚青,她来的第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地质学院。
本身地质学院就是男生多女生少的学校,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大美人,既是学生,又是珠宝设计的老师,听说在香港珠宝设计还上了报纸,听说她对象还是位高权重的人物,总之这样的人几乎瞬间吸引了所有学生的目光。
可是如今,她怎么突然站起来,大家不免好奇,她要问什么。
旁边谢阅见此,也微皱眉。
大家却听孟砚青道:“陈教授,据我所知,硬玉软玉这种概念,我们中国珠宝行里,以及新疆云南等地的玉石商人那里,可是从来都不理会,我们在这里泛泛其谈,说硬玉说软玉,不过是曲高和寡,不过是研究人员著书立说的说法罢了,既如此,又何谈软玉文化?”
陈教授却笑道:“孟老师,你要知道,我们研究玉石的,是做学术工作的,我和那些珠宝行和玉石商人,能是一码事吗?目的不同,方法不同,语言自然也不同,难道我们研究中国的玉石,反倒是要问那些卖玉的商人吗?”
孟砚青:“那我有个问题,这硬玉软玉,划分缘由从何而来,怎么就成了学术界的标杆?”
陈教授:“这是法国矿物学家德穆尔的区分,那可是知名矿物学家,怎么,孟老师对法国矿物学家的研究看不上?”
孟砚青听着,轻笑道:“陈教授,我有个疑问,这不是一个法国人吗?他一个法国人,凭什么定义中国的玉?他对中国的玉器又懂多少?他的文章发表于上世界六十年代,他手中拿的是中国什么玉,又用什么方式鉴定的?”
那陈教授道:“这个同学,你的问题问得有点宽泛了,不过我可以回答下,当时他拿到了中国皇宫收藏的一些玉器,包括翡翠,也包括和田玉,他经过研究发现翡翠的主要组成矿物是钠铝辉石,也就是jadeite,同时他也分析了我们中国的和田玉,发现和田玉中的主要成分是
钙镁铁质闪石,也就是nephrite,这篇文章,可是广为引用,奉为经典。()”
孟砚青依然好奇:“那这位德穆尔说怎么得到这些中国皇宫玉器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陈教授怔了下,之后才道:“历史原因吧。”
孟砚青却道:“德穆尔先生研究和田玉的时代,恰好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掐指一算,法国人拿到了中国的皇宫藏品,那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她这一说,底下学生已经有人议论纷纷起来,关于历史大家自然都很精通,自然而然想到了。
陈教授微蹙眉,他意识到这事有点不对了。
孟砚青:“当年英法联军在颐和园、圆明园和清朝皇宫抢劫了大批文物玉器,那些玉器带回法国后,便由德穆尔进行分析研究,从而得出了我们和田玉是软玉的结论,从此后,给我们贴上了一个标签。”
她微挑眉,淡声道:“陈教授不会不知道那个标签吧?”
大家显然是不懂的,听孟砚青这话,便隐约明白必然是有什么关键话,于是所有的人全都看向孟砚青。
陈教授想起那些话,脸色微变,忙找补道:“学术无国界,倒是不必多想。”
孟砚青却是不管,径自道:“那句话就是,中国没有一个人真正懂得宝石。”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都低声议论起来。
孟砚青道:“一个法国人,说我们中国没有人真正懂得宝石,这样的人,能做出什么学问,又能对中国的玉石文化了解多少?这样的人做出的结论,又有什么可信度?”
陈教授面色铁青,他知道孟砚青说出这句话后,他的法国矿物学家德穆尔的论述自然没了力道,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道:“这只是科学家基于事实的科学定义,这位德穆尔先生是知名矿物学家,是史前文明研究者,一直在法国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从事研究工作,曾经分析过多种矿物的化学成分,对于中国的玉器,他只是从矿物学角度进行分析,揭密中国玉石的硬度密度和化学成分。”
孟砚青笑道:“我们必须承认,这位德穆尔在他的专业领域确实有所建树,任何有所建树的科学家我们都应该尊重,但是如果涉及到中国的宝石玉器,我只能说,他太浅薄了。”
“靠着从我们国家抢劫走的几块玉器,随便做做几个测试,就简单粗暴地把我们的和田玉归结为软玉,事实上,有什么权威吗,有什么大量研究材料吗,没有,也就是欺负我们近代科学无进展,他们抢走我们的玉器,抢先研究,直接就给把我们中华国玉扣上了软玉的帽子。”
她这么一说,在座同学全都哗然,毕竟提起那段历史,大家都觉得是屈辱,没想到硬玉软玉的说法竟然有这么一个渊源。
孟砚青挑眉,望着陈教授:“这都是上百年的历史了,名字已经这么叫了,我们作为后人再回首看,已经是一笔糊涂账,既然是糊涂账了,我们没法彻底清除这个称呼,大可晾着,倒是也不必非要让自己往那‘软玉’的圈套里面钻,还非得硬编着说我
() 们中国是软玉文化。”
她笑着道:“何必自己给自己头上扣一个软弱的帽子呢!”
这时候,旁边一位矿物质学的老师也站起来了。
他先进行了自我介绍,之后才道:“孟老师说得有道理,虽然我们是做科学研究,但是那些玉器商人却是常年和玉器打交道,科学研究不是曲高和寡,而是要结合实践,据我所知,只说翡翠商人们,他们根本没人理会什么硬玉软玉,他们的分类比那些外国人更实际更丰富,比如按照颜色分,按照方向分,按照绿的深浅分,按照质地分,那才是和实践结合的翡翠研究。”
陈教授听着,脸上讪讪的,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这只是表层的分类罢了,我们做研究,还是得研究它的内在实质——”
然而,孟砚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陈教授,据我所知,德穆尔先生所谓的创造性贡献研究,鉴于他的材料限制,也鉴于他的时代限制,事实证明已经被淘汰了。”
“比如他说翡翠的主要矿物组成是钠铝辉石,可问题是,根据近代矿物学研究,钠铝辉石不过是类质同象固溶体系列中的一个端元组分罢了,所以说,翡翠中一定有其它辉石矿物,事实上,法国,美国,苏联的一些学者也证明了这一点。”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就在前几年,香港的聂扬眉女士已经研究出翡翠的组成成分是钠铬辉石。”
她看着陈教授:“所以,我们既然要做宝石研究,还是得与时俱进吧,抱着故纸堆学习,如果在我们学院也就罢了,大家都不懂,竟信以为真,但等我们走出去,和别人一交流,那还不是笑掉别人大牙?”
她这么说完后,已经有学生开始鼓掌了,更有人站起来表示赞同。
那陈教授自然是讪讪的,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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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砚青砸了个场子,这演讲结束后,看看时候,差不多陆绪章要来接自己了,便要离开,谁知道不少学生全都围过来,问起她关于珠宝鉴定的问题,七嘴八舌好多问题,她也就一一都回答了。
一时学生们都敬佩得五体投地,谁能想到呢,这位孟老师长得美,年纪轻,却这么渊博,这么一来,竟然还有地质专业的学生也都纷纷要转到珠宝学院来,他们表示“看着更有前途”,这倒是把宁院长给乐得不轻,对孟砚青赞不绝口。
这让孟砚青也没想到,也是意外收获了。
和宁院长聊了一会后,恰好陆绪章过来了。
他一出现,自然是惊艳了不少师生,大家现在都知道他身份,也知道他是孟砚青的男朋友,一个个都艳羡又崇敬的。
对此,陆绪章脸上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众人见着,心想这位陆同志可是冷傲得很,不过也对,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嘛,那肯定不一样的!
一直到孟砚青收拾好了,拎着小挎包离开办公室,众人便见,刚才还一脸疏淡的这位陆同志,竟然马上温柔起来,还体贴地上前帮孟砚青拎包。
众人一时看得目瞪口呆,这前后真是判若两人!
谁能想到,刚才还一脸疏远冷淡的男人,此时在孟老师面前竟是这般温柔!
孟砚青和陆绪章往外走,多少也感觉到了。
她疑惑地道:“刚才我没过来时候,你那脸色怎么那么冷?”
陆绪章侧首看她:“有吗?”
孟砚青:“就是!”
陆绪章挑眉,别有意味地看她一眼:“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孟砚青:“嗯?”
陆绪章:“省得我招蜂引蝶。”
孟砚青:“……”
陆绪章淡淡补充:“以后,对待非亲属关系的女性,我就这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