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2/2)
可能因为能拍到美丽的人,化妆师极为兴奋地侃侃而谈,丝毫没能注意到洛悬身体的僵硬,和表情的不自然。
"贺总,
怎么我又是和……和她拍啊?"洛悬瞄了眼,不远处已经换好堕落神祇黑色装扮的宁—卿,压低声音询问贺泽。
站在灯光处的贺泽转过脸来,一看见洛悬,立马笑眯眯地解答道:
"小崖啊,你别说早上你和宁董的成片,意外地有张力和故事感,非常地怎么说呢,美得不似凡人啊,所以我们几个临时开会,决定让宁董和你搭档。"
"……她的身价那么高,"洛悬幽幽地发问,毕竟宁一卿的时薪都未必是他们承担得起的成本,"你们开得起?难道不节约成本吗?"
"价格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另外我问过宁董了,她虽然不会游泳,但对于这次拍摄很有兴趣,你放心拍就行了,说不定我们还能一次完工。剧本你记得吧,主要是就是若即若离,然后接吻。"
洛悬: "……"你们搞艺术的好喜欢拍接吻。
"你们让不会游泳的人下水拍摄,是否有点太鲁莽了?"
"小崖,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宁董,”贺泽眨眨眼,"首先水下有七八个工作人员,水底情况也都勘探完毕,翦除了百分之九十的危险,何况你还在宁董身边啊,你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贺泽,你是不是有什么私心?"洛悬狐疑地盯着贺泽。
“有啊有啊,我希望我拍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看,最符合我的审美的,你和宁董上午拍的那个照片,几乎完美契合了我的艺术风格,你说我能不动心多拍一拍吗?"
"……你说的很好,"洛悬憋了半天,竟无法反驳。
"诶,这就对了,乖乖拍照吧,当作工作嘛,会把你们拍得超好看的,你就当为艺术献身,辛苦你了,"贺泽语重心长地嘱咐。
"悬悬悬,那边有人在叫你,"跟在洛悬身后的池梨拉拉洛悬的袖子,指向宁一卿的方向。摄影师正站在水边跟宁一卿交流,一边招手让洛悬赶快过去。
"怎么了吗?"
"小崖,这边的水域深大概两米,很安全,一会儿我们八九个人会围出一个大约十平方米的地方,进行水下打光。你和宁董在
中心拍摄, “摄影师拍拍洛悬的肩, ”每三十秒或者六十秒换一次气,你带带宁董。"
湖边的夜风寒凉,女人一身修.长的轻薄长裙,隐隐开叉的裙尾露出那双纤细素白的长腿,肌肤白如凝脂玉,深红色的薄绒垂下,替她遮掩住引人遐想的春光。
夜色,湖水、绝色美人,这一幕的画面有着浓烈的对比美感。
"你不是怕黑吗?还不会游泳,掺合过来做什么?"洛悬视线落在远处起起落落的白色飞鸟上,“可是你也在。”宁一卿手指拉着薄绒披风,淡淡地回答。
其中隐含不怕黑的条件就是洛悬在。
似乎察觉到话题的不妙,洛悬谨慎地闭嘴,免得再次落入女人旖旎温柔的陷阱。
时机不等人,现在正是夜色将黑未黑最暖.昧之时,贺泽喊了声准备拍摄,各部门人员立刻忙活起来。
三四个个Beta围在洛悬和宁一卿身边,给她们穿好并检查安全绳,嘱咐她们做好入水准备,先适应水温。
随着贺泽一句简单的开始,水下幽蓝色的光芒映出,雪白的石滩底被照得发亮,水下摄像也已经全部到位。
洛悬穿的是一身银白色的鱼尾裙,马甲线上的钻石脐钉腰链莹润光泽,配上Alpha巧妙的露肤,诱惑与纯净并存。
因为水温偏低的关系,洛悬第一次入水适应后,就有些发冷,被安全绳拉住湖底的感觉也还不错。
单人照片拍摄得很顺利,银发与钻石在波光粼粼的水底闪闪发亮,非常美妙,仿佛真正的人鱼,妖异而行踪不定。
直到宁一卿也下水来,刚换过气的洛悬立刻又有了缺氧的感觉,她朝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飞快地上浮。
临近午后的亲吻,又一次飘荡在洛悬脑海里,绵软的触感记忆挥之不去,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小崖,快下去,一会儿要调低灯光,全靠你身上的夜光石照亮。”贺泽站在岸上催促道, "带着点宁董,别让她呛水了。"
洛悬看着面前乌发半湿,清疏矜冷的女人,认命地拉住对方的手,反复强调地说: “离我近一点,现在吸气,我们一起下去,你受不了要告诉我,我会带你上浮。"
温凉的十指交握于冰冷的湖水中,两人身体都如过电
般轻颤,彼此像藏着心照不宣的秘密般共同沉入水底。
按照剧本的内容,人鱼与神祇在水底相遇,堕神因失去某个权柄,于漫长黑夜的雨季里发了疯,入了魔,遭到众神的驱逐,坠落于寒冰之海。
而人鱼分明被神族视为邪恶的异类,却被堕神引诱,上前献祭亲吻与心脏。
堕神涂满邪异六芒星符号的白嫩手指,伤痕累累地攀上人鱼精致平直的锁骨,一路引诱般地继续向上。
苍蓝色的湖水,让宁一卿必须贴近将能看清洛悬的眼睛,水下睁眼其实很难受,但睁开眼后神经一根根的绷紧,让她忘却了这件事。
仿佛能看见洛悬瑰丽瞳孔里,对自己一寸一寸的失望,像日落西山般的绝望。是不是小悬又要离开了?
果然,很难挽回小悬。她从小就很厌烦热闹,厌烦太欢喜的相聚,因为欢喜后必有冷清。
唯独……唯独洛悬不同,她要自己和洛悬的日子既好且长,无论是要敬天地,还是逆神明。
这样的认知让宁一卿慌张无措又仿佛偏执发作,想要用力地攥紧、挽留对方。
但湖水让她无法发声,一启唇便是冰冷的水灌进喉咙,四周的灯光恰好熄灭,湖水寂灭无声得仿佛一片枯槁死地。
怕黑加重了怕水的恐惧,宁一卿身体急促发抖,攀着洛悬的手指用力过度到发白,隐隐留下一丝血痕。
察觉到宁—卿眸中的惶恐不安,洛悬本能地不经思考地抱住女人,她知道再不做点什么,宁—卿可能会呛水。
四片软唇复又紧紧贴合,微妙香甜的气息在唇瓣间流动,洛悬的舌.尖传来刺痛的感觉,又马上得到女人轻柔的安抚。
她想到自己今天中午才骂宁一卿“性骚扰”,结果自己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迷迷糊糊地在心底谴责自己,说好了今天明明只是试一下效果,怎么你看见女人喘不上气,就冲动地过去亲了。
樱桃信息素和温热的体温带来安全感,宁一卿恍惚间发觉自己被洛悬抱得很紧。
溺水和黑暗好像也没什么了,看不见光的地方,有小悬的体温就够了。
深黯的湖底仿佛只剩下她们两人相依相偎。
到底谁是拥有山河大川的神明,谁是企图追逐神明的星星。为神明而发光的星,仿佛听见神明
轻笑一声,拥抱住快要坠没的星星。
直到灯光再次大亮,耳边充斥着“把人拉上来,可以了可以了,没想到能一次成功,咱们又可以放假了"这样的话语。
好像被现实从重逢的梦境,拉回冰冷的世界里。
两人上岸的第一时间,蓝乐然和池梨就分别飞快地冲过来给她们披上厚实的浴巾。
一行人乱糟糟的收拾器材,关灯开灯,吵吵嚷嚷如同清晨的叫卖的集市。
梦里不知身是客,宁一卿忽然鼻腔漫上酸楚,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多混账,才会丢掉这么好的小悬。
"没事吧,喝点热水,冷不冷?有没有哪里受伤?"蓝乐然给宁一卿递来保温杯,企图将失魂落魄的女人唤醒。
洛悬任由池梨给自己擦着湿透的头发,一边不自觉地瞟了瞟两米外的女人。
明月在天,清风吹月,宁一卿裹着纯白色浴巾,湖水沿着苍白.精致的鼻尖滴下,湿漉漉的病态美,美艳不可方物,清冷如烟涤尘世。
旁边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好几个都看呆了,差点儿撞到别人,然后又心虚地摸摸鼻子继续小心翼翼地瞅。
更有甚者,捧着刚倒好的热茶冲了过去。
"宁……宁董,喝茶吗?别着凉了。"一个粉色卷毛头发的模特率先跑到宁一卿身边献殷勤。
或许是天色太暗,女人浑身湿透蜷缩在白色浴巾里的模样太过楚楚可怜,才让她生出几分高攀之意。
小崖都可以,她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机会,说不定宁董就是过来挑一挑合眼缘的,主动会来事总没有错吧。
靠,众人心底都是同骂出了同一个字,真是厚脸皮,把伺候金主献媚讨好那一套玩得也太六了。
当着小崖的面就敢挖墙脚,不过这一招也确实有效,类似当面截胡的事情,他们也见得多了,投怀送抱后被一并打包带走的事不稀奇。
结果吧,从头至尾,宁一卿连眼神都没给过一个,漠然冷淡到仿佛粉头发这个人并不存在一般。而她只是深沉晦暗地看着洛悬和另一个Omega言谈甚欢。
“宁总,人我已经打发走了,”蓝乐然低声在宁一卿耳边说道,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是吗?你做得很好,"宁一卿死死地咬住冰
冷的下唇,凝视着洛悬剔透精致的侧脸。她看见洛悬在对别人笑,笑得很温柔很漂亮,从头至尾洛悬也没有给过自己任何一个眼神,就好
像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绝望袭击了她,或许洛悬允许自己的接近,真的只是因为已经完全放下。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拥有小悬。
于这样气息绝望的境地中任由嫉妒作祟,宁一卿尝到唇角的血腥味和心底无法排解的苦涩,直到一个活泼开朗的声音响起。
“宁总,你好,你和小崖今天拍的照片好好看,我好羡慕你和小崖的性张力啊,”女模特把早上洛悬和宁一卿拍的照片,展示给宁一卿看。
蓝乐然看着这个拉着洛悬过来的女模特,总觉得像是Omega之间的示威?又或者是嫉妒?
宁一卿抬眸,瞥向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洛悬,一边唇角微勾,懒得维持什么社交的体面,只淡淡地回了句: “是吗?”
"行了,天这么黑,赶快回去,"洛悬对着这个女模特无奈地说道。
"好好好,那不是贺总给我看了照片,我太激动了嘛,"女模特乖乖和宁一卿说了再见。"小崖,你等一下,"电光火石间,宁一卿伸出素白手指,拽住了洛悬。
那个模特惊讶地看了看宁一卿又看看洛悬,冲洛悬说道: “晚点我再来找你。”然后就迅速走掉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宁一卿抑制不住心里的妒火,冷冷地发问,像一个急不可耐的病人。“朋友关系,”洛悬回答得很简略。
一时之间,两人相顾无言,蓝乐然急忙识趣地走到旁边,重新再找几块热毛巾过来。
“宁一卿,你怕黑又怕水,就算要补拍镜头,也还是不要拍了,危险,”洛悬望着天边的月亮,忽然说道。
“可是已经答应他们了,而且都拍了这么多,为什么要半途而废?”突然被洛悬看了一眼,宁一卿感觉被湖水淹没都比这一秒的氧气多。
洛悬烦躁了, "听不懂话吗?你怕黑,在水里很不……"
女人像是被什么蛊惑似的唇角微弯,被冻到苍白的唇微启: “星星,我好冷。”
她的声音很哑,不知是冻哑的,还是刚才被吻哑
的。
"有个故事,我说给你听。一个人原生家庭病态残缺,偶然间得到一个女人无微不至的关系和照顾,于是这个人爱上了女人,爱得死去活来无可救药,像抱着浮木一样不松手,可女人有自己的人生,有该爱的人,不能陪这个人一辈子。于是这个人内心滋生出绝望、占有、疯狂、可怖的情绪,变成了令女人恐惧逃避的人。"
“到时候女人被摧毁了,这个人也被摧毁了,她们不合适。”洛悬总结般地叹息。
"这个故事里,无可救药的人是你,还是我?"宁一卿虚弱地抬眸,原来洛悬过来就是为了和自己说这样一个注定悲剧的故事。
有一瞬间,宁一卿恍惚如梦,不知洛悬指的到底是谁,漫长的离别中,她们都更像对方。
洛悬怔然,她无法回答,或许她和宁一卿都是无可救药的。
“你不会觉得这种爱是热烈的,而是剧烈让人窒息的,是负担,因为这样的爱,曾让你觉得幼稚、天真,不成熟。就像绿藻一样,一旦接触水面就疯狂生长,粘着你,让你没有可呼吸的空间,覆盖的密密麻麻,比如一些人,就是这样的性格,铺天盖地的爱,幼稚无比。但绿藻是配不上天上的明月的。"
"如果我觉得绿藻的幼稚乖巧热烈都很可爱,甚至连不要我的样子都很可爱,怎么办?"宁一卿温雅的声线带上鼻音,说得正义无比,却好像很委屈,像告状。
"不会怎么办,绿藻还是不要你,"洛悬偏过头去,让人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