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谋士的脑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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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老将军的身体状况虽不适合再上战场,但他对百越的了解无出左右,他的建议,秦始皇一定会慎重听取。

    在一个运转正常的朝堂里,凡涉及国家重大工程,都不是一朝一夕决定的,无不是经过多方探讨,反复推论才能定下。

    历史上真正开凿灵渠的时间要在两三年后,王老将军之所以会早早提出,而秦始皇最终会同意,排除“老将军自觉活不到几年后”等私人原因,这反映出一个现实问题:大军赴百越作战,粮草转运非常困难。

    若只是在大秦与百越的交际线一带作战,秦军还能依靠九江郡、长沙郡、南

    郡等附近郡县供应粮草,可一旦作战时间拉长或者军队深入百越,光靠这些郡县就不够了。

    若无其他地方的粮草支持,这些郡县会被吃空。

    而安丰县隶属于九江郡。

    稚唯一家对此地的感情绝对比对咸阳更深,自是不希望它因战争而受牵累。

    这几年韩老丈一家始终在安丰县帮忙照看夏家的田地,稻田共生共作模式愈发成熟,粮产与副产品的输出逐步增多,稚唯可不想之后碰上哪次征粮“一朝回到解放前”。

    但无论任何时候,人都比钱重要。

    征粮就征粮,怕的是就近征兵。

    韩老丈两个儿子没分家,韩林无子,韩丛有子但太小不算成丁,父子三口男丁完全符合兵役条件。

    稚唯到家就跟夏子推商量,是否提早让韩林把家人一同迁居来咸阳。

    夏子推兴致勃勃得摆弄着印刷工具,闻言随口回道:“不着急,等大秦消化完这大片地盘,攻打百越且还有两三年呢。”

    稚唯:“……”

    她觑着眼青年的淡定表情,看了看左右,见周围没人,立马压低声音,快速凑到小叔父跟前道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夏子推疑惑抬头:“什么?”

    稚唯摸摸鼻子,讪笑:“没什么。”

    “阿唯你又来?”系统哭笑不得,无奈道,“早就跟你说了,这个时空真的只有你一个穿越者。”

    稚唯心道,若不是夏子推每次都推算得这么吓人,她至于心生怀疑吗?

    夏子推没有错过犹女一闪而过的心虚神色,顿时两眼微眯,放下工具,掏出手帕慢慢擦拭着手指上的油墨,假装不经意道:“说起来,上次小阿唯问我‘宫廷玉液酒’该卖多少钱,如今得到答案了吗?”

    “这题我会!”系统大声道,“一百八一杯!”

    [闭嘴吧你!]

    稚唯差点儿绷不住。

    见小叔父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看着她,稚唯干笑两声,含糊道:“我这不是还没制出‘玉液酒’嘛,等做出来了再说。”

    夏子推又打趣两声,便好心放过身负秘密的犹女,然后爽快接下制作底板的任务。

    但经过刚才的对话,夏子推突然想起另一事,思考过后,郑重提醒稚唯:“阿唯,最近一段时间先不要去制酒精。”

    “酒精吗?库存还有,我本就打算等秋收过后再行制取……”

    见小叔父皱眉不展,稚唯疑惑问:“是出了什么事?”

    “目前还不能确定。”夏子推望向农田的方向看了几息,沉声道,“近日乡里的小子们常常会抓到蚂蚱,不知是否是……预兆。”

    稚唯愣住。

    “蚂蚱”是她小时候的叫法,夏家受她影响也会这么叫,放到现在,或许换一个称呼更对——

    蝗虫。

    古代大灾总与疫病相连,稚唯在执行时空任务前曾看过有关东亚飞蝗的介绍,它是蝗灾中最严重的一种。

    蝗虫分夏、秋两类,具体孵化期稚唯已记不清,但她清楚记得,五六七八月的夏秋之际恰好是蝗灾的盛发期!

    稚唯心一紧,忙问:“此事可告知官府?()”

    夏子推看了眼犹女,叹气道:“不管是治粟内史处还是少府导官处的老农,都比普通农户经验丰富,不会看不出来,何必需要我这个不通农事的去多嘴??()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稚唯拧眉道:“可我未曾听闻官府有发出什么公告?”

    “能发出什么公告?”

    夏子推反问犹女,冷静说道:“将蝗灾将临一事公之于众,只会引起黔首恐慌,对治理蝗灾毫无用处。”

    话落,他嘴角微扬,补充道:“哦,倒并非所有人都看不出来问题,就我知道的消息,如今已有商人开始囤积粮食做准备,一旦风声传出去,粮价必然上涨。”

    青年讽刺的笑容着实刺目,稚唯恼怒道:“那就更不能对黔首们什么都不说吧……”

    然而反驳到一半,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稚唯知道小叔父说得对。

    官府无法预测蝗灾的范围是多大,怎么告诉大家?

    若是在全国范围内公告可能的蝗灾,或许都城附近的地区尚且可控,但远一些的郡县本就基层管理薄弱,届时只会让粮价提前疯涨。

    而这个时候黔首们家里还有余粮,还没饿到虚脱——换句话说,还有力气作乱——那么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整个地区势必陷入混乱。

    到时候真不好说蝗灾与内乱哪个对国家伤害更大。

    说不定还会酿成未发生蝗灾地区饿死人的笑话。

    稚唯一时无言,将调查问卷的事搁置一旁,思索起蝗灾的治理措施。

    先把鸡鸭鹅家禽放出去吃一波?

    夏子推见犹女发愁,摸摸她的头,缓声道:“官府并不是毫无作为,至少内史各地官仓充盈,可以赈灾。各乡里也已被通知,提早开始收割粮食。”

    稚唯睨了眼小叔父,拖着长调,有气无力回道:“可见这后半句话就是在安慰我了——若不说明原因,有几个黔首愿意舍弃月余后的更高产量去提前收粮?”

    “不一定。”

    夏子推勾起小女子的一缕长发放在手指间摩挲,嗓音温柔而蛊惑,设想道:“如果阿唯这么做,不知道其他黔首会不会跟着一起收粮呢?”

    稚唯不抱希望,纠结道:“粮食是黔首们的命,如果我不明说蝗虫一事……或许建章乡的乡民会信我,难说其他乡里的人怎么想。”

    “阿唯,黔首们不是傻子,”夏子推认真给她分析道。

    “他们每日跟农田打交道,肯定能注意到蝗虫的出现,只不过不确定蝗虫会不会泛滥成灾而已。若这个时候有一位影响力巨大的人能给他们提供一个导向,相信很多人都会屈从。”

    “影响力巨大……”

    稚唯总觉得小叔父话中有话,且有意引导她什么。

    她抬头迎向青年的桃花眼,想要堪

    ()    破夏子推的意思,对方则耐心而专注得看着她,等待她领悟。

    稚唯回想她这段时间的经历,电光石火间,忽然捋清楚了一切。

    蝗虫孵化、羽化需要时间,蝗灾征兆不可能是最近才出现的……

    “难不成秦始皇让我去斋宫不光是为了给传国玉玺祝祷?!()”

    稚唯为自己的猜想震惊到一时失言直呼“秦始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好在夏子推不在意,只觉得犹女瞪大眼眸的样子很可爱。

    他伸手将小女子抱起,贴近耳朵时,意有所指笑道:“咱们这位陛下,行事总是有多重含义,只看表面可不行……”

    稚唯短短时间内回不过神。

    夏子推将人从院中抱回屋放下,关紧房门,才慢悠悠补了一句:“阿唯可不能辜负陛下的旨意啊。”

    神他妈旨意!

    稚唯想骂人。

    又是看中她“天授”的神异之处,把她当吉祥物搁在斋宫里,陪传国玉玺好好给大秦祈福;

    又是把她和大秦锁绑在一起,和大秦共进退,一旦秦朝有失,她在复国遗民手中也活不了,自然就不会为他们所用。

    又是利用她提高的威望,让她引导黔首们提早收粮,减少蝗灾的负面影响——预计以后类似的事少不了。

    ……

    好家伙,秦始皇陛下,您在这儿物尽极用呢?

    关键是还不明说,全靠她悟是吧。

    稚唯很想冲回宫里踮起脚揪住秦始皇的衣领摇晃,问他到底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她真得做不到跟他心意相通啊!

    “这事当然不会跟你明说。”

    夏子推翻出犹女从宫中薅来的茶叶,给自己沏了一壶,边悠闲品茗边道。

    “若是明说利用你,万一你起了逆反心理不愿干怎么办?若是不明说,以你的心性,肯定看不得黔首受苦,那么就会自发行动……”

    青年垂眸吹了口茶盏上的热气,敛住眼底的寒芒,轻声细语安慰着陷入抓狂的犹女。

    “事已至此,左右你和陛下的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减少灾情对黔首的危害,阿唯不必再纠结,还是早日发话把你私田里的粮食收割了吧。”

    稚唯:“呵。”

    不知道为什么,小叔父的话有道理,但稚唯越听越觉得憋屈。

    偏偏为了降低灾情影响,她还不得不遵从秦始皇的意思,去做那只领头羊。

    好,更憋屈了。

    但稚唯还没有气到失去理智,她看向正在喝茶看书的青年,忽得展颜一笑。

    “小叔父。”

    “嗯?”

    稚唯轻声问:“你最近……都跟什么人走得近?”

    夏子推翻页的手微微一顿,放下书反问道:“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稚唯抱着手臂,挑眉,脚尖一点一点地面,摆出审问的姿态。

    “今日小叔父话里话外都在挑拨我和……那位,这不像你往日的

    ()    作风。”

    稚唯气得暂时不想称呼某人,但她知道夏子推肯定能听懂她在问什么。

    青年反过来调笑道:“阿唯这时候变机灵了。”

    “别开玩笑。”稚唯心思急转,皱眉问,“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你误导项氏的注意力从我转向你,最后却被项氏说动了?”

    “没有。”夏子推耸耸肩,无所谓道,“虽然其中有个人确实很有意思,而且小叔父一向见不得你受委屈,确实对大秦有不满,但……放心,我始终听从你的心意。”

    “什么我的心意……”

    稚唯被说得不好意思,却也狠狠松了口气。

    夏子推没有骗过她,她是信任家人的。

    不过。

    “能让你觉得有意思的人?”

    首先排除项氏。

    项羽、项梁那些人在夏子推看来都是武夫,不至于觉得有意思。

    稚唯越想,神色不禁古怪起来。

    “对方,该不会是旧韩人吧?”

    夏子推微愣,好奇问:“阿唯怎么猜到的?”

    稚唯当即脸都僵了。

    “他、他……难不成姓张?”

    见犹女莫名紧张口吃,夏子推眨眼,无辜回道:“我没问。”

    “???”

    稚唯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差点憋住自己。

    “……算了,”她捂脸,“总之,小叔父你离对方远点。”

    夏子推:“为什么?”

    因为怕你玩不过对方。

    稚唯微笑:“听从我的心意,别问。”

    夏子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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