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6 章 危?机?(二)(2/2)
其实他好怕,真的好怕。
爹会死吗?他不敢问,却总是忍不住去想。
经过反复审讯得知,行刺那人叫牛三,是京城一个泼皮,无父无母无妻子,整日偷鸡摸狗。
在此之前,他跟秦放鹤毫无交集。
这样一个人,怎会突然行刺?
据一座酒馆掌柜的说,事发前两日,牛三突然来店内大吃大喝,专捡值钱的酒肉点。
当时跑堂的还打趣,说你一个无赖,哪儿发
() 的大财?
如今看来,必然受人指使。
可到底是谁呢?
原本牛三死咬着不肯说,“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什么六元,什么玉米,与老子何干?他功劳再大,老子照样吃了今天没明日……不能带老子发财,他就是废物!()”
但当刑部的人将牛三的手指甲一片片拔掉,指头一根根掰断,“好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荡然无存。
牛三痛哭流涕,说是月初有人给了自己三百两银子,让他杀人。
“那人是夜里来的,还带着面罩,小人,小人真不认识啊!也不知他是何长相……”
“三百两?!”负责审讯那人便是之前学习了贴加官的,听了这话,仿佛听到天下头一个大笑话,一把抓住牛三的领子,劈里啪啦扇了十多个耳刮子,“狗日的,你他娘的竟然为了区区三百两杀害秦侍郎?!”
三百两,区区三百两啊!
秦侍郎之价值,莫说三百两,就是三万两、三十万两、三百万两也比不上!
牛三被打懵了,只是呜呜地哭,也是后悔。
他不是后悔杀人,三百两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
杀谁不是杀?
秦放鹤又如何?朝廷功臣、百姓神明又如何?与他牛三何干?
你秦放鹤那么厉害,又不带我发财,关我屁事?
他只是后悔选错了对象,后悔被抓住。
他还有几两没花完呢……
案件审理一度停滞,曾经与秦放鹤有过分歧的所有官员俱都惊恐万分,譬如曾意图陷害的司农寺苏伯陵,秦放鹤一天没醒,他就一天没睡,一闭眼就觉得有人要来抓自己。
他怕啊!
万一真凶抓不住,民意如沸,朝廷势必要抓一个替罪羊出来,自己,自己曾在朝堂上公然给秦放鹤下套……
虽说没成功,但,但这不是结下梁子了吗?!
不过上到天元帝和太子,下到内阁、董门,都觉得内斗的可能性极低。
近几年秦放鹤大出风头,确实遭了不少同僚、前辈眼红,但他素来知道分寸,连卢实、金晖之流都不曾赶尽杀绝,对手也不太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下死手。
毕竟秦放鹤简在帝心,董门又如日中天,万一泄露,就不仅仅是诛九族,而是整个对立派系都要遭受大清理……
况且如今大禄蒸蒸日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只要肯干,多的是立功的机会,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走这条路。
毕竟就算他秦放鹤倒了,也不一定轮到谁上位。
留着他,跟着他,反而容易一起吃肉喝汤。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道理,面对大是大非,大禄朝的官员们应该还是能分得清的。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外敌!
高丽亡国前车之鉴,如今辽与女真岌岌可危,交趾、蒙古又被拖入战争漩涡,倭国也虎视眈眈,它们不可能不怕。
而所有这些局面的幕后推手中,都可以看到
() 秦放鹤的影子!
玉米、铁路,农研所、工研所,前者滋养百姓、繁育人口,后者开疆辟土、弘扬国威,两手并举,何其可怖!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这样的敌人,更可怕。
他还那样年青,还有漫长的政治生命!
留他不得!
纵然不十分明白秦放鹤本人对大禄未来发展的真正意义,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将是年青一代的领头羊。
既然战场上僵持,无法正面抗衡,那么对手势必要行旁门左道,来一招釜底抽薪!
若一切真是他的主使,罪魁祸首一死,自然危机可除;
就算不是,大禄朝中必乱,对正陷入僵局的几个国家而言,都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
但问题是,究竟是哪个国家派来的?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天元帝暂时忘却了思母之痛,“查,彻查!”
牛三不知内情,不要紧,杀了,然后用笨办法一一排查!
对方要与他联系,要确认秦放鹤的死讯,势必不会住得太远,京城内外所有出租房舍、客栈、酒馆、青楼,甚至是寻常百姓,但凡有可能留宿的,地毯式排查!
近几个月内曾来过的,事发前后又忽然消失了的,无论男女老少,一一记录在册!顺藤摸瓜。
人过留痕,只要幕后黑手曾经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另外,三百两白银不是小数目,携带笨重,太显眼了,对方不太可能一路抱着过来,大约是从本地临时置换的。
钱庄目标太大,容易暴露,或许对方是用某种比较轻巧的珠宝,临时找当铺、青楼等场所换成银子。这些地方常有不凑手的人前往抵账,见多不怪,方便隐藏。
从六月初七秦放鹤遇刺,紧接着失血过多昏迷,之后又呼吸骤停、高烧不退等,太医署全程在跟阎罗殿抢人,其中惊险难以言表。
整座京城的心情都跟着起伏。
天元帝把自家压箱底的救命药材都丢出去了,期间还亲自来看了一回,眼见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臣子瘦成一把骨头,一时老泪纵横。
“子归啊,大业未成,你怎忍心弃朕而去?”
你曾在朕面前夸下海口,要让这四野遍插龙旗,如今,就要食言了吗?
似乎感应到众人的心意,直到六月二十一深夜,秦放鹤终于转醒。
他觉得自己睡了好久,久到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活像悬浮在半空中的游魂,然后一睁眼,就看到了妻子、儿女们喜极而泣的脸。
阿嫖回来了?
我还活着!
他努力张了张嘴,声音嘶哑,“让你们,担心了……”
啊,我确实还活着。
醒了!
阿芙和一双儿女抱头痛哭。
秦放鹤还想再说什么,可太久没说话了,一时间竟有些生疏。
而且好累,真的好累。
分明睡了这么多天,却仍是好累,想动动手指都难。好似体内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整个人只剩干瘪躯壳,连脑子转动都不如往日流畅。
阿芙泪流满面,抓着他的手泣道:“你伤得很重,先不要操劳……”
又打发人去往汪家、董家报喜。
自从他出事,天元帝便命太医们三班倒,日夜坚守,如今听见动静,也是喜极而泣,连忙进来把脉。
“好好好,”曾为他看病的孟太医以袖拭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元气大伤在所难免,且不说将养个三年五载,说不得还会留下什么症状,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秦放鹤喘了两口气,“辛苦诸位……”
孟太医顿时破涕为笑,“哎呦我的伯爷啊,只要您醒了,咱们还算什么辛苦!”
见秦放鹤虽难掩疲惫,但神志清明,也还认识人,知道事,众太医便都放下心来。
许多人高烧过后,脑子就糊涂了,纵然再次清醒也废了,秦放鹤此番大难不死,可见是老天保佑!
秦放鹤顾不得许多,以眼神示意阿嫖上前,虚弱道:“告诉陛下,哪国下手,并不要紧,要抓住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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